赤甲林立,火光通明。
“哥,能不杀么?”少年道。少年长得稚气,带着几根微微出毛的胡须,隐隐约约可见带着陈霸心影子。
“那你是想让我送命?”主帐坐着的男子古井无波。
“可是…他……”陈霸心赶忙争辩。
“怪就怪他不知好歹,站错了人。”帐中男子秉烛夜读,也没怎么看一旁霸心,霸心还没说完,他一语打断了。
他倒是生的魁梧,一袭玄甲,胡子茬满脸都是,怎么看也不像是统兵之人。
“全杀?”
“自然。”
陈霸心在大帐内来回走动,配剑被手按得下沉了许多。
“哥!这不能杀啊!”他又焦急到。
“怎么,你是舍不得她?”男子放下手中书,皱眉缓缓道,“你是男人,当成大事,怎么能为儿女情长所动!这老匹夫,我素日待他不薄,也知道他女儿和你的关系,结果他倒好,在后背戳我脊梁骨!不杀他,对不起我自己!”
霸心只是来回走动,也无心搭理男子。不久,长叹一声,也没打招呼,转身离去。
“霸心!”男子喝到,他大抵知道霸心要去哪里,但还是忍不住,“干什么去,给我回来!”
“哥,不会误你大事,我只要保一人!”
夜色微凉,陈霸心跨上一匹大马,直接驶出大营。
“太重情可不是什么好事!”中军男子摇摇头,站起身来,目光坚定:“来人,点五百校刀手,随我进城!”
这人是杀定了!
城依山而建,颇有讲究。陈霸心骑着马,进了城。他本以为还要费点功夫,谁料城内灯火通明,城门都不关,大梁竟已没落到如此地步。
像是轻车熟路,霸心直接来到城中,将马系住。来到一处府宅。
宅邸牌匾,龙飞凤舞,遒劲有力写着两字:左府。
“字倒是好字,可惜了!”霸心摇了摇头。
喊开了门,霸心直接闯入,也不管一旁管家奴才推推搡搡,大声吼:“左相,出来一见吧!”
这声音怎么听都含着一股怒气。
“让他进来吧!”府邸正堂,传出道苍老声音。
霸心直接走进堂前,“左相,别来无恙!”略一抱拳,也不算不敬。
“少将军,深夜入府所为何事?”老人不紧不慢。
“也没什么大事,今晚我来,只是想带左念念出去走走,看看山水。”
堂上老人听了,抚须也是一笑:“少将军,素日听闻你斯文的很,行事与你哥哥也完全两样,喜静谧。可如今这荒唐行径,看得出来,完全不懂礼数,与你哥哥并无两样!”
“在平日,我尊你一声左伯伯。说不定,以后还能更进一步,称你一声岳父。但今日,我不得不莽撞了。”霸心面色一冷。
“哦?少将军,何出此言?老朽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老人也是一笑,端起桌边的茶。
“左相,寄往京城王丞相的信可有回音?”霸心面不改色,缓缓道。
霸心说起来是不紧不慢,但这话听到老人耳里,确是轩然大波。茶还未到嘴边,惊的老人手指一抖,茶杯落地,碎了一地!
听闻霸心的话,他料到结局——必死无疑!胆敢在西南说陈霸先半个不字的,唯有死路!
“吾本想过几年上门提亲,娶了念念,尊你一声岳父!自此两家人和和睦睦,成一段佳话,往后传进朝堂也好听些。可是你…”
“你兄为臣不忠,意图谋反!我怎能不说!”老人突然鼓足气势,大声喝道。
“好一个为臣不忠,意图谋反!纵使我哥百般不是,轮得到你一个已经致仕的旧臣来说?你在朝堂这么些年,知道什么是书生意气,可你也知道这狗屁的书生意气有时候会死人的!”霸心吼道,话音上昂,面色也绷得通红,“左相,就算你忠义滔天,可有为你妻女考虑过!”
堂内瞬间安静,不知何时就角落里的站着的妇人,更是不敢出声,隐约间竟是留下道泪珠!
“即使我哥百般护我,依我。但这次,我保不住你。”霸心仰天叹道。
老人沉默不语,不久,转而喝道:“来人,拿下!”
门外涌进些手持刀剑的府邸护院。
“就你这几位不入流的护院走狗,还真以为能擒得下我?”霸心眉头微皱,手中的刀微微出鞘,有股杀意弥漫开来。明明十五来岁,血海尸山味道确是浓的很!
“擒了你,好歹我也些底气。”老人低声说道。
“底气?”陈霸心冷笑一声,“莫不是,你真想让你左家满门尽灭?”
堂中烛光突然一颤,其中一根竟是灭了!堂内一瞬暗淡一片。
老者无声了许久,弱弱道“念念在后屋,望你好生待她!”
“这一点,左相你就放心吧!不过,话说回来,你女儿是楼然阁中弟子,聪慧无比,你做事前也不知道问问你女儿意见?”霸心收了剑,跨入后堂,边走边说。
老人一下瘫坐在地上,一封信送了他全家的性命。老人苦笑,“你们拿了钱财,也都散了吧!莫要成了闯鬼刀下魂!”
一旁妇人也只是惊心动魄的看着,不敢出声,这就是她的命!
陈霸心走入后屋,一路上倒也平静。某一刻,一阵琴声乍现,先是极弱,好似春风细雨。倏而,转而变强,恍若雨打芭蕉,强劲有力。
走得近了,一曲终了。
“念念,听闻今晚有星陨如雨,一同前去观赏可好?”
“不祥之兆,有什么好看的。”阁中传来幽幽声,有些闺怒。
“不祥那是不祥,可这景色倒还是不错的。”
左念念忽然没了声响,只剩下重重叹息!
“霸心,你走吧!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阁中念念忽然道,隐隐约约伴着泣声。
霸心没有说话,而是慢慢走进了阁楼。面对着抚琴正坐的舒颜,霸心松了一口气。
“当真让我走?”霸心缓缓说,面色终是柔和多了。
“他是我的父亲!以后也是你的岳父,你哥怎能杀他。”念念起身,转过身来,悲怆喊道。
霸心摇了摇头,道:“我保不住他!”
“可你怎能如此无情,任由我父亲被你兄斩首?”念念依旧痛哭。
“你爹既然做了,就要担着,逃不掉的!”霸心念道。
“你走!我不要你管!”
阁内燃着沉香,袅袅散发清香。正堂那边传来了阵阵兵戈声。
“不如随我父亲一同赴死!”身着华服的念念拿了决定,起身就冲向正堂。
霸心一把抓住她,二话不说,直接后背一掌,念念软软绵绵倒在霸心怀里。
“死?我怎么舍得你死呢!”霸心搂着怀里的念念,道“让我看着你死,这辈子都不可能的。可这件事,终究是你父亲错了,我确实尽力了!”
取了片薄薄青纱,覆在了念念脸上,霸心抱起她,出了阁楼,轻功一点,腾身出了府宅。
念念虽是昏睡了,还是有着意识,隔着薄薄青纱,感受到府宅火光冲天,突然一阵天旋地转。
正睡觉的舒颜惊出一身冷汗,被吓醒了!
外头已是天明,敞亮的很。她挣扎着站了起来,头有些发胀,像往常一样,揉了揉眼睛,手指被润湿了。
舒颜只当是正常眼乏流泪,她翻开被子,看到枕头上,又是一惊。她喜欢趴着睡,枕头上竟然也湿了两滩。
“莫不是…”舒颜想起晚上那场梦,与平常不同,这次梦境的每一处细节都历历在目。心底里思索道:可真动人!
昨夜,她和苏小乔也没玩的很晚,两人叫了代驾,开着小乔的车送她回了家。
家在江宁,不算很远,她带着醉意上了楼。匆匆洗漱,衣服也没换,手里拿着颗颗念珠,躺下直接睡着了。
起身拉开窗帘,任由阳光照射她,深秋的阳光,竟也是挺暖和的。
电话这时响了,舒颜一望,这才如梦初醒:今天博物馆有场特别展览,有关南朝四代的文物展,她是负责的摄影加编辑。
“喂!”舒颜拿起手机,不情愿的划向了绿色的一侧。
“舒颜,你人呢,怎么还没到!展览马上就要开始了!”电话那头,劈头盖脸传来一阵呵斥。
“总编,我马上就到,马上就到!”舒颜一边陪笑,一边极快的换衣,洗漱。
妆也没画,饭也没吃,舒颜无奈道:下次不喝酒了。
待到舒颜赶到,展览早已开始。出乎意料的是,展览竟然没什么人。
“来来来,快过来!”中年男子招呼着舒颜,男子带着边框眼睛,挺着肚子,极其显眼的地中海,头皮锃亮。
舒颜一直就想不明白,总编又不是什么工科理科出生,工作也不伤脑,怎么会秃头呢?
“来了!”拎着相机,舒颜小跑过去。
“瞧瞧你,工作一点不积极。走,跟我进去,等会会有个老专家讲解些古物,你注意记录。这个专栏要做的精致一些。”
“ok”工作起来的舒颜是极为认真的,对着文物,选对光和角,很快的摄像。
过了小半刻,总编喊她过去了,自然是那位老专家开始讲解文物了。
为数不多的人也都聚在一起,跟着老专家,一路走,一路听着。
“这座菩萨坐像,出土于德基广场施工期间,其像立于莲座之上,头顶高髻,表面未刻画发纹,面相丰满,方额广颐,两耳长垂,眉若弯月,嘴角微带笑意。这右手做施的是无畏印,左手部分倒是有些分辨不出,从其形状推测应为与愿印,是梁武帝萧衍时期所造,精巧的很。”
“老师您好,请问……”也有一些南朝文迷问着问题。
舒颜也用笔记了些,无意间,转首去看。人群外,一道娇滴滴的身影惹了她的眼球。
苏小乔?她怎么来了?
撇了手头上的事,舒颜朝着苏小乔走了过去。小乔也是看见她了,朝着她打了招呼。
“小乔,你怎么会到博物馆来?”
“姐,我是来秋游的!单位组织的,喏,你看,后面这不是一大波子人么。”苏小乔指着后头一堆人,撇了撇嘴。
舒颜也是嗤嗤一笑,“你们这单位挺讲究呀!还有秋游,倒像是学校机构了。”
这苏小乔在广播电视台工作,做着文职,也是轻松的很。照这么看,单位福利也是挺好的。
“姐,你这是来做专栏的?”苏小乔瞧见舒颜手里的家伙什,大致也猜出了一二。
“是的呦,总编还在那儿呢!”舒颜眼睛勾了勾,示意苏小乔。刚说完,一个哈欠打了上来。
苏小乔这才发现舒颜竟是连妆都没画,忙道:“姐,你这睡眠质量不行呀。!”
“哎,别提了,恍恍惚惚做了个梦,梦见的东西还挺神奇的。”舒颜也是笑道。
“做春梦了?”苏小乔贱贱笑道。
“呸!你怕是想男人想疯了。”舒颜斥道。
忽然,舒颜又看到了一个人影。而后,嘴角微微上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