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怀风蹙眉不解,“这么巧?”
舒颜突然说道:“我想起来一些旧事。”
徐怀风关了引擎,密封的车内一下变得十分安静。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只有内视镜上挂着的一串中国结在摇晃着。
“我记得,小时候,我姥爷从来不让我们上山。必须要他领着才可以上山,他说,这山上有冤魂。小孩子一个人上去会被鬼魂附身,会得失心疯,最后丢了性命。”
“我们那个时候很听话,也不敢上山。渐渐长大了,就以为是姥爷为了安全,故意这么说的。现在想想,可能他知道些什么事情。”
舒颜很不确定的说出这一番话,甚至有些惶恐。
“应该是见到了什么。”徐怀风陷入了长考。
“你的父母又怎么会在这座山上被人逼迫?我记得,你明明是城里的人。”
徐怀风当然记得发生了什么,但似乎也找不着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地方,冥冥中有感应,说是风水问题。
“几个长老说我母亲五行缺木,命犯冲,长相有狐媚状,让我父亲不要娶她,娶她会混乱整个宗族。那个时候,我母亲已经怀了我,我父亲又是高材生,自然不愿意相信宗族的一面之词。父亲偏偏娶了我母亲。可凑巧的是,村子里就五年内出了好多稀奇古怪的事,什么无故失火,两个月连着走了七个老人,让村中人胆战心惊。”
“然后就说,是我爹妈惹得祸,那个时候我爹的名字尚在族谱中。我爷爷忍受不了压力,天天被人闲言碎语辱骂。我父亲在外面有产业,怎么说也算是村子里的富人,一时半会没人动他。后来,又发生了一件诡异的事情。”
“那天,下了大雨,倾盆大雨。像是从水桶里面倒出来一样,一个小时不到,就将村子淹起来了。而离村子只有一公里不到的其他地方则只有小雨,地上勉强润湿。这下都慌了,几个管事的就去了宗祠,用了个非常迷信的方法。用一个铜币,厚度只有四五张纸一般厚度。将村里的人名字全部念了一遍,无一例外都倒了,念道我父亲和母亲的时候,突然就立了起来,这就酿成了祸事。”
“可你不是和父母在外面么。又怎么会…”舒颜突然开口问道。
“几个长老想找我爹回来,和我母亲离婚,然后跪在祠堂面前忏悔。毕竟我父亲是村里的富人,再不济也给村里捐了钱,长老一开始也挺客气。我父亲可不愿意回来,他真的爱我母亲,又怎么可能会和她离婚?”
舒颜听了,突然感到一股压抑,忙的开了门,一阵冷气流进来。整个人都舒坦了许多。
“他们就想了很多恶毒的办法,逼迫我父亲回来。用踢出族谱威胁,还要挟我爷爷奶奶,逼迫我父亲回来。我父亲自然知道他们不敢动我的爷爷奶奶,而族谱成了他一大弊病。两边一时拖欠着,我爹和他们打起了冷战。一时也不回来,任由他们催去。”
说到这里,徐怀风突然敲打方向盘,竟是流露出一股杀意。舒颜看在眼里,一刹那觉得徐怀风好陌生,又想到他杀过人。心里心疼起来,说:“没事的,不快乐的事情就不要去想它,没有意义。”
“也不知道是哪一个混蛋,想出一个奸计。找了家报社败坏我父亲的名声,还借机怀疑我父亲的厂里做的都是不符合规定的商品,有损人文道德。”
“之后,听说来了工商局,警察也来了。检查结果出来了,有一种微量元素微微超标了。本来是无伤大雅的事情,最多警告和罚款就可以解决。可被人知道了,小题大做,又刊登了上了报纸。”
“我父亲的厂一下子亏损起来,赔的倾家荡产。四处借钱填补亏空,不到半年就破产了,欠了不少外债。这下走投无路了,只能回去。”
说到这里,徐怀风摇了摇头,他还是想不起来是谁做了这种昧良心的事情。他要是找到这个家伙,就直接动了…杀意。
就在烦恼的时候,舒颜握住了徐怀风的手,就像是他之前对待她一样,仔细的来回摩挲。
“没事的,都过去了。时间会愈合伤口的良药。”
徐怀风收起满脸的忧心,突然就笑道:“我没事。这么多年了,要是真有事,我也不会是现在这样子。今年回来,就是解决事情的。真不行,我送他们都上法庭,法律可以制裁他们。”
舒颜轻声嗯道。
“等这件事了结,我就不回来了。”
“那我呢?你不回来看我么?”
“当然是带着你呀,一起走。”徐怀风也伸出手,摸了摸舒颜呢头。
舒颜撅了噘嘴,也没去反驳徐怀风,心里想着:让他开心开心也好。
“走吧,来都来了,一起去走走。”徐怀风说。
“不想去。”舒颜像是挤牙膏一样,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
“怎么又不想去?”徐怀风不解,女孩子的心思如此复杂,说变就变?
“这里有些不太好的回忆。我怕睹物思人,会回想起来不好的事情,就突然不想去了。”
徐怀风点头,可以理解。又说道:“那就沿着湖边走一走。”
舒颜没有拒绝,点了点头。
两人下了车,一同往湖边走去。舒颜挽起徐怀风的手,慢慢的走去。
湖边风挺大,舒颜的头发吹的有些凌乱,起先还去打理,后来就基本随头发纷飞了。
徐怀风和舒颜两人都很安静,各有各的心事。心照不宣,也没有谁打破寂静。
舒颜突然就想到了她姥爷,还有那位山上的老顾。还有这几个月来邪乎的事情,又不可避免的想到了云野,陈霸心。本是已经忘记了他,断了一切的联系,可来到这个地方,又想起他了。
如水的记忆涌来,有那么一瞬,她想抽出握在徐怀风的手。压制不住的思念就突然涌上心头。
他一定过得很苦,过得很可怜吧。想归想,但舒颜没有半分悔意。她一向如此,做出的决定不后悔。
徐怀风呢,想的自然是他父母的事情。他想的很长久,想着想着面色更加深沉。他感觉到了双肩压力很大,不知不觉他握紧了舒颜的手。
右手感受到了越来越紧的紧握感,舒颜心里一紧。抬头望向了徐怀风,后者没有察觉。
舒颜拖着徐怀风找了条长椅坐了下来,面前就是波涛滚滚的湖水。
“手。”舒颜开口说道。
徐怀风诧异,张开了手,送到舒颜面前。眼睛里都是迷茫的光,问道:“咋啦。”
“给你看属相。”舒颜一本正经说道。
徐怀风笑了,“好,那请舒大师帮我瞧瞧我的桃花如何?”
舒颜没搭理他,将徐怀风的手放在腿上,用手指头去摸他的黄色的老茧。她有伸出了自己的手,做了个比较。
然后一遍一遍的摸着徐怀风的老茧,开口说道:“你命犯桃花,可惜只有一朵桃花。”
“嗯?还有呢?”
舒颜瞪大眼睛,道:“没啦。你还要听啥。”
徐怀风想要抽出他的手,却被舒颜死死按住,他笑道:“别摸了,痒。再说了,有啥可摸的。”
“看看你二十年来吃过的苦,好让我心疼心疼。”
徐怀风先是一愣,又说道:“害,我们毕竟是穷人家子弟,有些茧,手指皮肤粗糙也是正常。”
舒颜像个小孩子一样,将徐怀风的手拿起来,对着太阳下,说:“我要你以后好好保护你的手。”
“为啥呀。”
舒颜眼神很凶的盯着徐怀风,道:“听到了没有!”
“嗯,好,我答应你。”徐怀风无奈。
“你这手我要牵一辈子的,太粗糙会弄疼我的。”舒颜皱着眉头很小心说道。
徐怀风会心一笑,被舒颜这一句话表白,整得猝不及防。
就当徐怀风以为舒颜会放手时候,后者并没有放手,又将他的手正上方翻着,把她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你的手好大。”舒颜愤愤。
徐怀风也不傻,趁势握拳,一下将舒颜的小手包裹在里面,还说:“这样,就能握住你,保护你一辈子了。”
舒颜挣扎着,分开了徐怀风的并拢的五指,将自己的五指放进去,紧紧握住,开口说道:“往后有啥困难一起面对。”
徐怀风同样用力,两人手紧紧握住。这个时候,身边突然走出一个老人,望了两人一眼,摇头晃脑的走了。
徐怀风和舒颜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可能是羡慕现在的年轻人吧。”徐怀风摸了摸脑袋说道。
舒颜一听,却叹了口气,道:“其实不小了。”
徐怀风也点了点头,跟着说道:“确实也不小了。”
哪知道,舒颜立马回复:“你别学我。”
徐怀风苦笑,实话实说。
太阳有些大,舒颜觉得有些热,脱了外套。贴身一件紧身毛衣,将自己的身材勾勒出来,她捋了捋头发。扭头问徐怀风,“风哥,你是想要大波浪还是黑长直。”
徐怀风没有回答,而是盯着舒颜,咽了咽口水。
“靠!”舒颜撅起了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