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明真想扇自己嘴巴子，自己做梦就算了。现在害得师兄吓晕了，跟其他师兄弟说，只是探讨问题，蔡瓜吓晕了。没人相信，换句话说，如果不是自己亲身经历，自己也不信。
相里夫子早早跑过来，待在屋里没出来。孙夫子早就进去了。众位师兄弟焦急地等在门口，姬明来来回回走着。
“吱呀......”门打开了。
“没事，一时情绪失控晕厥，休息两日就好了。”孙夫子看了姬明一眼，笑着离开。
“好了，好了，都散了吗？没事。”相里夫子挥手示意众人离开。姬明总算松了一口气。好好地实验纸张，我真是闲的蛋疼，把师兄吓晕了。
“姬明，你别走。进来，老夫有话说。”相里夫子严肃的说道。
姬明头皮一麻，只得跟着往里走。
“砰”，一声，门关上了。
“坐到案几前，详细说来，到底何事？”相里夫子说道，冷着脸看着。
“夫子，学生不敢说。我怕你也晕了......”
“你当老夫三岁小儿吗？”相里夫子瞪着大眼睛说道。
姬明只能闭上眼睛，抱着必死之心说道：“蔡师兄，发现水中有一种力，把东西往上托举，力的大小跟体积有关，而且可以测量。”
“这不废话吗？先贤早就说过，需要你来重复吗？”
额(⊙o⊙)…
“不是，夫子，师兄还能总结出之间数理等式。然后发现一个更大的问题？”姬明有些紧张，尽量说的详细点。
“这倒是可喜可贺，总算有人研究出具体了，好事。还有什么问题？”相里氏喝口茶水，摸着胡须，一脸欣慰。
“夫子，水能浮起东西。这东西在水里会下坠啊。你在想想，这四周都是空气，而且师兄发现这空气也有一种力，把东西向上托。”姬明说道。看着夫子脸色凝重，开始沉思。
一炷香后。
“接着往下说......”
“夫子想想，如果空气像水，这人如铁块。如果我等拉着一个很大的轻飘飘的葫芦，那么向上的空气托举，底下是什么拉着的？我们怎么还在地上，而不是飞到天上。”姬明看着相里夫子脸色开始变白。
“等会...等会...让我想想，老夫一把年纪还不至于被吓死......”夫子伸手打断。
又是长久的沉默......夫子的手有些颤抖。
“是力，一种无处不在的向下的力。落叶回归大地，溪水流向低处，飞沙终究落地，万物归于大地，就是如此，一种无处不在的力量，天道的法则。”不知何时，蔡瓜师兄已经醒来，脸色恢复。满脸微笑看着夫子和姬明。
“老夫终于明白先贤的疑惑。也终于明白，你为何发疯？老夫已经即将入土，听闻此事，都差点失去心神。颜老夫子说的没错，你当为麒麟子。”老夫子终于缓过劲来，幽幽说道，脸色凝重。
“这都是师兄发现的，更我无关，我都还没去实验呢？”姬明俯身作揖说道。
“夫子，师弟，且受师兄拜礼。”蔡师兄正襟危坐，对着夫子和姬明三拜，面色恭敬。
“先贤曾言，浩瀚宇宙，盘古开天，女娲造人，伏羲演八卦，遂得天地人三道，天道有常，为天地万物运行之规则，地道流谦，众生之生息流转。我等只敢研究人道，以求万民繁衍昌盛，文明源远流长。至今日，方才窥见些许天道。
蔡瓜，你可以出师了。老夫，不枉此生，甚慰。你们且坐，老夫寻两三好友畅饮去......”相里夫子说完，起身整理衣服，然后仰天大笑走出门去。
姬明看看师兄，师兄笑着看自己。
“那师兄可否继续试验纸张，我这等着急用。砖老头那边也已经开始了，孩子们都等着用呢？”
蔡师兄走到姬明旁边，跪坐在地上，侧过身子，低声说道：“师弟，我能否看看，你给与你妹妹的书籍？夫子可能不知，但是我觉得，你可能真是一个疯子。一个窥探天机，研究天道的疯子。”
“师兄，你这话说的，我就没法接了。我只是做个梦而已，胡思乱想。可不是我的看法。”姬明有些惊恐地往后退却，心中害怕极了。母亲再三叮嘱，梦境不许对外乱说，否则真会被当成疯子。二叔和安爷爷也再三交代。
蔡瓜起身，来来回回晃荡着，直到姬明喝完三杯茶水，方才停下，脸色凝重，纠结良久。
“仓啷......”一把拔出随身的佩剑。
“师兄，你不是想杀人灭口吧？我真不知道......”姬明突然起身，准备往门外跑。
只见蔡师兄，拔出长剑，轻轻划过手心，血液滴在案几上，郑重地说道：“我，蔡氏嫡子，蔡瓜，以先祖的荣耀与名誉起誓，此生追随师弟，追寻天道，未经容许，所学不传与第三人，如违此誓，不入祖祀，昊天弃之。”
姬明惊愕地看着，如果没有曾经子白的溶血之誓，姬明对这些平民以外的东西，完全会嗤之以鼻。经历过一次，方才知道此誓言的严重。
滴血示君，以求追随，这是先秦就存在的认主仪式。贵族以此为效忠的最高誓言，君王都不会轻易得到的许诺。如果宣誓主人不接受，刚烈的宣誓者会当场自杀，以防玷污祖宗荣耀与血脉。这也是古籍中，很多死士面北而自刎的原因。平民是完全理解不了的贵族传统。
“师兄，你这又是何必呢？我真不知道那些梦境到底是真是假？”姬明苦恼地说道，左右为难。
“师弟此言，为兄已经懂得......”蔡瓜说完，正襟危坐，整理身上的衣服。姬明有些发慌，盯着对方，看看想干什么。
待到一切整理完毕，蔡师兄微笑着冲姬明点头，瞬间挥起长剑，直取首级，丝毫没有留念，如同平时切菜一般，平静中带着淡淡微笑。
“停，我同意...我同意...师兄千万别冲动。你这样会让我死得很惨，相里夫子会打死我的。”姬明大喊道，跑上前来，小心翼翼地拿开铁剑，上面已经有淡淡血丝。
“师弟...主公，臣下，蔡氏嫡子蔡瓜，参见主公。”蔡师兄笑着大礼参拜。
“师兄，你就能放过我吧，还是叫我师弟算了......”姬明把长剑放在桌上，扶起师兄，从怀中掏出手绢，轻轻擦拭脖子上的血液，总算伤口浅。真搞不懂，这些人，为何如此注重誓言。
“主公，礼不可废，否则纲常尽失。”蔡师兄站起来说道。
“那师兄以后，可以叫我姬明贤弟，这主公一喊，其他师兄非诽谤我不可。”姬明哀求着说道。
“主公此言，确有道理，那不如现在叫你姬明，待到以后成年再叫......”
“好了，好了，都随你，只要现在不叫，我就放心了。”姬明挥着手说道。
“那姬明，我们现在就回去研究纸张吧，我总觉得你好像在做什么重要的事情，可不能耽误主公正事。”蔡瓜说着，示意姬明往外走。
可不就是正事吗？被你这一晕，莫名其妙被责怪，然后又莫名其妙地认主，妹妹的书籍看了，只要别疑神疑鬼就好。
蔡瓜心中也非常高兴，既然认主，那么自己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询问问题。不用再遮遮掩掩，更不用每次看着小姑娘在翻着纸张，着急的抓耳挠腮，心痒难耐。他感觉天道的面纱正要被自己一层层解开，一览古往今来圣贤所追寻的道。如果姬明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恐怕会笑着回道，你太小看天道的规律了。自己梦中，有人穷极一生，也只是研究点点，不敢自称看明天道下面的一点点。
回到作坊时，工匠们已经把工序完成的差不多了。正准备拿到太阳下晒晒，明日午后就差不多使用了。姬明赶紧阻止，自己差点就忘了交代这块。再三嘱咐只能阴干，切记不能暴晒，否则脆皮一样。如果可行，那就发动流民去看湖里野外的茅草芦苇，各家收的麦草稻草等等，统一收购，拿来一起研究研究原材料范围。
师兄蔡瓜再三保证没有问题，催促着姬明赶紧去取书稿。打算连夜在此，把很多疑惑地地方想明白，顺便看着纸张的形成，可不能让外人把秘方给偷窥了去。现在虽然已经有了纸，可谁家也不愿意拿出，市面上的都是带着暗黄色的劣质纸张，好点的只有官府和各大书院可以使用。
姬明劳累了一天，走到家门口才看到蜜语姑娘从屋内出来，母亲热情地说着话。姬母示意儿子送送姑娘，责怪儿子的木讷。小姑娘带着自己姐妹仆人，排了一天的节目舞蹈，也不知道关心下。
两人默默走了很远，香车滴滴答答地在前面，小玉跟车夫闲聊着。
“公子，我还有几天就出发了......”蜜语低着头说道，拉拉身上的狐毛披风衣。
“哦，要是很忙，就让其他姐妹过来排练指导吧。”姬明装作懵懂无知，不解风情说道。
“公子如此聪明，为何还要敷衍我呢？”小姑娘侧着脑袋说道。
“我该说什么？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公子如果欺骗我一下，我会很高兴。”
姬明挠挠头，手足无措。
“天色将晚，麻雀归巢，两两成双。姑娘如此美若天仙，必会遇见良缘。”
蜜语抬头看看天色，陷入沉默，良久.......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公子珍重，奴家告退。”小姑娘说完，跑着回到车上，催促着车夫加快马车离开。
“姑娘，此生知己，我已满足。”姬明冲着远去的马车喊道。心中担心，可别想不开啊。
马车内传来低声的抽噎声，蜜语完全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大失风范。从没想到，那个不可一世的神仙，有一日会哭泣着跑开。
“你想成为知己，可是奴家不想成为你的知己......”
.......
“哈哈哈，可怜的小师妹......”不远处，白衣男子唰的一下打开折扇，轻声地笑道，摇摇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