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姬明就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中惊醒。有些生气地一把扯开房门，瞪着小鼠，阴沉着脸说道：“天还没亮，你敲门干嘛？诚心让我睡不着觉。”
“启禀教...天使，我等有新情况汇报。”小鼠身后的白衣使上前说道。
姬明这才发现对方，伸伸懒腰，有些无奈地回屋，示意两人坐到桌前。提起桌上的茶壶，倒点茶水，清醒一番，方才询问事情。
不远，灰蒙蒙的晨雾中，从驿站悄悄溜出数人。
姬明面如凝霜，身着一身黑衣，手中提着重剑，带着怒气一路往树林深处而去。远远地隐隐可以看见，那里已经有好些人站在那里。六师姐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全是墓碑，心中纳闷不已。师弟一早上就把自己唤醒，就为了来这乱葬岗？
“教主，要挖出来吗？”白衣使躬身行礼，右手握拳在胸前问道。
“师弟，你准备干什么？挖人祖坟，可是会被女神惩罚的。”小莲师姐有些紧张地说道。姬明微微伸手，示意对方静声。
“说说跟踪情况？”
“是，教主，大鱼从水里出来，沿着河堤上岸，看不清楚面貌。我就遵照田神使命令，一路跟随，到达远处一座村落。在那里也遇到了其他的神使......”
“我是跟随神巫一路，转了好多弯路，最终停留在远处的村庄。在那里遇到丘神使，方才知道跟踪的人到了一处。我在村中一户寡居老人那里了解到，是一个叫阎王的人。”
两位神使微微躬身，脸色凝重地说道。
“那为何会有尸体呢？”姬明缓缓开口。
“这我知道，我们跟踪人先到，丘神使蹲守，我去调查了。阎王本地人，从小无恶不作，后来听说遇到贵人，开始做起各种生意。如今，家业庞大，经常买卖仆人。说来也怪，村里的人都说他吃人，说是恶鬼投胎，十里八村总会丢失小姑娘。”
姬明脸上挂着雾气凝结的水珠，丝毫不在意。左手按在腰间的重剑之上，细细询问，甚至连昨晚赴宴的人都嘱咐再去调查详细。嘱咐把知道的消息多确认几遍，姬明挥挥手送白衣神使离开，静静地站在土坑前。
树林中有些明亮，鸟雀也逐渐醒来，在断裂的墓碑上跳来跳去。小鼠静静地站在身边，六师姐早已察觉到气氛的凝重，一声不吭。姬明缓缓吐出一口气，仰着头让自己平静一番，努力呼吸清新的空气。挥挥手，背过身去，迎着东方，皱着眉头，等待太阳的升起。两位白衣使会意，拿起从驿站顺来的铁锹，开始挖新翻的土坑。
时间总是如此的漫长，一声声泥土翻动，如同搅动心海。眼前的头发上，露珠终于滴落下来，顺着鼻尖的沟壑，滑过嘴角，挂在下颚。
“教主，是个女子尸体......”低声地声音响起。
姬明攥紧拳头，左手使劲握着剑柄，沉默良久，方才转过身来。
一个美丽的小姑娘，脸色已经扭曲，布满青紫色的指痕，如同青石一般。大大的眼睛里有些泥土，嘴巴张开，绝望的注视着天空。姬明抬起头来，顺着目光看到树林间阴沉的天空。阳光也无法划开的沉重乌云。
姬明蹲下身来，轻轻拂去少女身上的泥土。把裸露的薄纱整理好，脱下鞋子套在脚上，稍稍有些大了。仔细观察一番，脱下身后的披风，把小姑娘身体包裹起来。伸手合拢睁开的眼睛，起身一言不发，低头往前走，直奔驿站而去。
“去买副棺材，放到义庄里......”小鼠低声说道，抬腿追着七哥而去。
......
一整天，姬明都没有食欲，连闲逛的心情都没有。县衙来的小吏再三邀请赴宴，姬明都以风寒推掉了。一个人坐在桌前静静地喝着茶水，等待一个个白衣使和随行的侍卫前来汇报消息。傍晚，阴沉的天色总算露出了天边的小块晴朗。落日点燃云朵，尽情的焚烧着天空，似乎想要驱散乌云。
大神巫已经跳起奇怪的舞蹈，乡老带着年轻的后辈跟在队伍中。前面是四人抬着的祭祀贡品，猪羊鸡鸭一应俱全。围观的乡人拥挤着，道路两边的牛车都被迫停到草地上。姬明再也没有昨天看戏的心情，低垂着眼眸静静地注视着。
祭台架在河边，比昨日更为隆重。神巫静静地盘坐在上面，周围是三个年轻的少年跪坐着。四人低声吟诵着奇怪地经文，反正也无知知晓何意。乡老恭恭敬敬地站在台下，人人手中捧着零碎的银子铜钱，等待着神巫的吩咐。
神巫起身，举手示意点燃篝火，开始神鬼莫测地祭神仪式。三位少年祭祀，这次没有倒地，而是兴奋地手足舞蹈。姬明怀疑，要不癫痫，要不就是嗑药了。
神巫一挥手，火焰没有丝毫变化，稍稍一愣，再次跳着舞蹈伸手入怀，如同祈祷。转身骨头柳杖一抛，左手迅速挥出，火焰依然没变。台下有些嗡嗡声，妇人窃窃私语，带着好奇之色看着。神巫果然久经江湖，稍作停顿，倒在地上开始旋转哆嗦。
少顷，方才起身......
“神巫，发生何事？可是鱼神不悦？”白发老者开口问道，有些紧张地等待回复。
“放心，本座在，它还是给点面子的。鱼神很高兴，已经答应了我的条件。诸位明日就可以起庙了，每月不得超过十日捕鱼，我到时候会占卜告诉诸位日期......”神巫庄重地说道。
“那多谢神巫......”
众人一起下跪行礼，心中高兴不已，唯有姬明几人矗立在那。
“叮铃铃......”
“叮咚......”
就在众人纳闷的时间，远处传来铃声，马车缓缓向前行来。车内传来一阵琴瑟之声，叮咚如同泉水。马车外走着四名女子，铃声就是其中一位发出来的声音。
马车停在祭台不远处，就听见一段轻柔的女声响起。
“赞美女神......”
“白莲怜爱世人......”
“宝剑制裁众生......”
随行的侍女神使一起重复喊道，静静地站在马车旁边......
琴曲终了，才见马车中女子起身，掀开车帘，款款而下。
“赞美女神，妖邪避退......女神听闻贵地出现鱼神，此乃东海鱼精，逆流而上，祸害百姓。我等遵照女神的意志，神徒的嘱咐，前来消灭此妖，善男子信女子还请稍稍回避......”带着轻纱的女子说道。
“这是什么人，那什么女神，没听说过啊......”
“那是你见识浅，我跟着掌柜的到过北地，那里人都信这个......”
“那厉害不？这神可不能得罪鱼神......”
“什么鱼神？女神都说是妖邪了，没看到都来诛杀了吗？”
跪在地上的乡人低声窃窃私语，不时有人补充说道，场面一顿有些失控......
“你是何人？不怕本座的神火吗？”大神巫额头出汗，遇到砸场子的人了。
“为虎作伥，妖魔仆人，还神火？让女神的使者看看？”白纱少女丝毫不害怕，嗤之以鼻地说道。
“呼......”
“轰轰......”
白纱少女说着，右手轻轻一拧，一团绿油油的火焰在指尖跳动，甚至还调皮地转了转圈。待到火焰消失，右手往水中一指，平静地水面炸起水花，发出一阵如同闷雷的响声。
少女微微张开双臂，开始吟诵道德箴言，众人一脸迷惑。再接着唱起女神十训，众人却能听得明明白白。待到声音刚落，远处的河面已经出现鱼神，顶着一片水波往这边冲来，像个学步的孩子一样缓慢。众人有些惊骇，唯恐惹恼鱼神......
“今日，女神在此，妖邪尽诛......红衣何在？斩杀妖邪......”
少女一声高喊，身边侍女应声轻喝，一把揭去身上白袍，露出里面的红色衣衫。
“仓啷......”
“噗通，嘿......”
少女拔出长剑，开始疾步向前。河边突然冲出一群白衣使，使劲把手中抬着的四个竹筏抛进水中。鱼神略有所感，游了过来。少女一起纵身，持竿跳上竹筏，在岸边用力一点，急速向鱼神驶去。
鱼神发现不妙时候，已经到了四人中间。只见小姑娘一起把剑抛出去，刺入水中。白衣一收，剑跟着回到手中，接着再次捅进去，稍稍用力，一起把鱼神挑出水中。
“鱼精修炼出人身了......”
“那就是人吧......”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岸边的人，只远远看到四个小姑娘，一顿刀光剑影，接着用剑将鱼神抬出了水面。只见鱼神，似人一般，身下有两个大泡泡，嘴巴里含着粗粗的“胡须”。一动不动地悬在空中，已经咽气。四女一起用力，用宝剑架着鱼神向岸边行来。顺手一抛，鱼神掉落在祭台上，翻滚带起一阵水雾。
众人一片惊恐，吓得躲得远远地。白纱少女缓缓靠近，从鱼神嘴里拔出竹管，再接着挥剑砍下两个很大的气泡，这才把人提起来。
“我还以为是多厉害的妖精？不过是妖人作祟罢了。诸位乡亲可上前看看，可有相熟的人？”
“什么？是人？”白发老者颤颤巍巍地靠前，这才看清，确实是人。背着两个巨大的猪尿泡，嘴里插着一个竹管，头上戴着莫名其妙地帽子。
“真是人...老四，快过来看，不是鱼神，是人......”
“什么？害死我爹的就是个人......”
“我要杀了他，这个挨千刀的祸害，还我夫君......”
人群慢慢凑近，随着妇人一声怒喊，一窝蜂地冲上来，白发的老人家，一把年纪，还亲自上前拳打脚踢，好在此人已死，否则难以想象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