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明原以为今天自己又是舒服地一天，进了学室，大家古怪的看着自己。小心自己的查看一番，觉得礼仪服侍没有任何问题，标准的泗水书院的学子造型，青色外衫，内着白色长衫为内，腰佩白石头，左边古铜重剑。
“姬明贤弟，你还没去广场吧？”楚子白试探性问道。
“怎么？楚白兄，难道有事？”姬明疑惑地问道，看着众人可怜的眼神，心里有点惴惴不安，最终还是楚子南这个大嘴巴憋不住了。
“你快去看啊，你都快成了众矢之的了。”
姬明在众人关爱的视线中，往广场而去，难道美食小朋友发现自己是个大美食家？到处求联系方式？
结果有点出乎意料，今天围着第三板的都是中痒生和大学生，心里暗暗松口气，挤进人群去看看自己的论题下面。哎呦，总算有朋友给面子了，出门在外，在学院同窗面前互相给面子，这样大家才好混吗？商业互吹到哪都是需要的吗？
待目光再次靠近，只见留言下面多了一句话：“你们也都是普通人。”嗯，不错，挺工整的。字迹清秀，落笔圆润，书写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有大家风范。
“这人到底几个意思？”
“我觉得他只是想说，他不是平常人，而我们都是普通人。”
“不对，我觉得留言之人，是让我们仔细想想，我只是平常人，那岂不是我们泗水学院学生都是普通人？”一个明显学识渊博的师兄说道，明显在大学生之间有影响力。此话一出，众人细细想着，还真是如此。
两句连起来：“我只是个平常人，你们也都是普通人，”还真是一个意思，完完整整的一句话。
在座的都是贵族，在各地都是才智高绝之辈，更是泗水学院的学生，怎么可能将来是个普通人呢？此人与其说是证明自己是个平常人，本质也是为了证明学院都是普通人。
“哪位同窗知道此人是谁？待三日后，上台答辩看我如何驳斥他。”
“刘兄，请带上我一个，我要让他看看我如何证明他不是平常人，”外围观摩好久的学子高声应和着。
“一个今年才入学的小师弟就敢如此狂妄，看我等杀杀他的威风......”
“这不就是姬明兄吗？就是他......”一个同年生指着前面看着版面留言的姬明说道。
姬明赶紧理理头发，假装没听见，顺着人群往外走。一副路过打酱油的陌生人，甚至稍稍低头吟诵两句四书，做沉思状往外挤。
“师兄，他们好像再说你，”一个七岁左右的小蒙生说道。
“啊？他们认错人了...我路过好奇看看...”姬明说着硬挤出来，在后面一声声姬明兄的呼唤中快步离开。广场上的人，愣愣的看着对方逐渐消失。那位同级生还在强调自己确实没有看错。
一路惊慌失措，心惊胆寒地溜进学室，姬明一句话没说，就埋头趴在案几上，然后猛地挠着头发，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站起来。
“诸位给我想想办法，我貌似得罪了很多人......”
“姬明贤弟，我觉得你还是准备多点资料，十大论题，必有你......”胡风一边处理着自己的留条，一边翻阅记录着可以参考的圣人言论。
“要证明你只是个普通人，其实很难，特别是在这个书院，”楚子南难得露出智者的表情。楚子白自始至终都在看着姬明，观察着，没有一句话。
“反而证明你不是个平常人，很容易。”马车头也不抬的说道。他现在心情糟透了，收的都是无尽的嘲讽，和无法解答的质疑，他还没有什么成型的理论。对于一个奴仆而言，即使跟着少爷一起学习，再厉害也接触不到政治这块。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哪来那么好回答？否则姬明梦中也不会有人花了几百年才建立可以实践的理论。
学室里久久地安静，诸位同窗都在琢磨姬明这个问题，如何去解答？窗外传来麻雀叽叽喳喳的声音。
“我觉得，你该去请教秦夫子和道家的夫子，把你的想法跟他们互相交流，或许他们有办法，”楚子白处理完手里的东西，看着寂静的学室，站起身来，打破平静。
本想选个最低调的论点，也最没意思的论点，结果一个留言，把自己送到了风口浪尖，直接激起众人心里的骄傲。现在自己莫名其妙地走到了架子上，怎么下去成了问题。
午餐躲躲藏藏，在师兄弟们指指点点中，狼吞虎咽迅速解决。下午的时候硬着头皮往夫子那走去，提着纸笔跟夫子沟通一整个下午，傍晚时候才能有点点思路，答应明天拜访学院的一位年老的夫子，才垂头丧气地离开。
听说老夫子已经接近百岁，姬明觉得自己小儿辈去看看，手里多少提点东西最佳。一大早，鹿丫儿就把她的鸡蛋加上糖，煎炸的外焦里嫩，清脆香甜，放在保温的食盒里给哥哥带上。
这老夫子住的地方还真清幽，里面不知道何处寻来的长青植物，院子里的小路上干净，曲径通幽，两边落满了树叶，远处一个老道士慢悠悠的扫着地。
“学生有礼了，敢问...你怎么骗到这了？”姬明举起手来准备作揖，老道士回头，吓得姬明张着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个自称道祖的骗子老道士混进了书院，还干起了保洁。
“嗯？东家，你怎么在这......”老道士刚开口，姬明就冲过去示意闭嘴，眼睛四处乱看。确定没人，才舒了一口气，回头说道：
“我说你没钱吃饭，跟我说，花光了银钱怎么骗到这来了？还有，我叫姬明，千万千万别叫我东家，我们是第一次见，懂吗？”
“贫道知晓了，姬明学子，老道观你起色好了很多，之前满身血光，煞气极重......”
姬明摸着头，真不知道怎么说这个老人家，大家都知根知底，还来这一套。忙伸出手，打断对方话语，神情无奈。
“你好好干活就行了，老夫子在哪？我是今天来拜访的学子，”姬明询问道，觉得还是正事要紧。
“请随老道而来......”老道士轻轻地把扫帚靠在墙边，然后示意姬明跟着来。
两人沿着曲径一直往里走，转过几个弯道，在一个靠近流水的假山旁边停下来，那里有一间房子，连接着凉亭，偶尔飘来几下笛声。
“世叔，那个学子姬明来了......”老道士冲着亭台说道。
“带他过来吧......”
两人拾级而上，慢慢看到一个白发飘飘，苍老不堪，精神焕发的老道士坐在亭台中央，盘坐着吹着笛子，时而拿起旁边的箫，似乎在调试音色。
两人坐于旁边的空案几，看着老者细心地调整着笛膜，时而试试音，然后再拿起箫，松动着吹气试音，旁若无人，直到一炷香以后。
“姬明，你喜欢笛音还是箫声？”老人家声音低沉问道。
“回夫子，学生对音乐不通，刚学的古琴还是拜好友白所教，”姬明拜礼，诚恳地说道。
“可惜了......”老人家说完拿起旁边的箫，慢慢吹奏起来。
一曲终了......
“可曾感到了什么？”
“学生不才，只听到了自然地声音，寂静旷远，水波不惊......”
老人家点点头，再次拿起笛子，再次演奏起来.....
良久，笛音慢慢萧瑟，逐渐归于自然山林之中
“可曾看到什么？”
“学生驽钝，我只看到了苍茫大地，无边旷野，奔腾的大河，平静的大江，天空飞鸟划过，水中游鱼四起......”
老人家微闭着双眼，喝一口清茶，把竖笛递给旁边的破衫老道士，伸手拿起古琴，轻触一下琴弦，缓缓弹奏起来，旁边坐着的老道跟着和曲，一起演奏起来......
直到琴笛之音消失，三人一片寂静。
桌上的檀香逐渐变得稀薄，已经是半个时辰左右......
“你想到了什么？”
“学生听到了一切声音，也看到了一切景色，我有点想我的母亲，和妹妹......”姬明轻轻地说道。
“孺子可教，以后每月每隔十天到我这来学乐，那个小娃子还是太年轻了，音乐中杂质太多.......去吧......”老夫子缕缕白胡子，摸一摸头上的白发，抬手示意到。
“多谢夫子，我只是一个凡人......”姬明高声说道，大礼参拜，起身轻轻沿着台阶走下去，逐渐消失在翠绿远方，冬天枯黄的色彩中，那一片绿叶。
“小道士，感觉如何？”老夫子笑着问道。
“小道不如世叔，险些酿成大错......”老道士像个孩子一样，低着头认错。
“你我都是如此，终究会死去，命运如果选择，还是不要过多干预。天道如此，人道亦是如此。他心性纯良，时间会把他推上舞台。”老夫子白发被冬风吹起，缓缓说道。
“小侄谨遵世叔教诲......”
“嗯，你也是当局者迷，心忧天下苍生，我是看不到那天了，希望昊天能够怜悯世人......”老夫子起身往房间里去，今天过于劳累，要回去好好休息。
“哦，对了，院子打扫干净啊。”
“是，世叔，小侄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