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也记得擦干净,擦完再去吃饭。”老女人发出如同命令奴隶一般指令后扭着肥大的屁股向着二楼的饭厅走去,
目送那庞大身躯远去后,星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眯起眼睛透过窗外,看着那片蔚蓝的天空有些发呆。此时正值正午,刺眼的阳光让人不敢正视,好在还有几朵云彩,让那个光鲜无比却又形只影单的烈阳显得不那么孤独。
二十年前帝国的机甲就是从这里进入联邦的领域。如此想着,这个年仅十四的少年手中的拳头微微握起。
身后响起的细碎脚步声让他放下思考,转头凝视。来的人是老院长。
“联邦下一届的国防部士官考试我帮你报了名。”老院长淡淡地说道,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星仰低下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小脑袋微笑道:“您的年纪已经大了,无儿无女,我就这么走了,谁来照顾你?”
老院长有些诧异的看着面前的孩子,问道:“你不想去?你应该知道,有些事情你要亲自去完成,毕竟你姓星。”老院长说完这句话,盯着星仰的眼睛,似乎想要从其中看出些什么。
星仰的眼睛清澈明亮但是却有一丝同龄人所不曾拥有的深邃:“那件事我自然会去查,那些人我也不会放过,只是这一切在这里依然可以做。”
老院长摇了摇头,喃喃道:“这里终究还是太小了点。”他将一份报名表塞到了星仰手里接着说:“你自己决定吧。”说完转身迈着略有些沉重的步伐向远处走去。
星仰大致看了一下报名的表格。距离考试时间还有半年之久,如果成功被录取不仅可以免费到柯尔特军事学院进修两年,甚至还有一笔较为可观的经济补助。虽然老院长摆出一副很无所谓的姿态,但是星仰心里很清楚,这份报名表有多难得。
对于老院长,星仰的感情很复杂,而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比较古怪。虽然在大部分人看来老院长是整个科果研究院的领导、一把手,而星仰只是看门老爹捡来的一个孤儿。这两者又怎么会有什么关系。他们却不曾想到过,若是没有院长的暗中许可,一个看门的老汉,又有什么权利把一个孩子养在研究院里这么多年。
而星仰只知道自己从记事那天开始,每天的深夜,总有一个老头偷偷摸摸的从窗户外翻进来,给他讲着各式各样的机械知识。听不懂便打,学会不会就罚,以至于他从小便恨透了这个莫名其妙胡子拉碴的臭老头。
直到他十岁那年,这个老头给他讲了一个故事,他就发现对这个老头怎么样也恨不起来了,虽然嘴上还是叫着老狐狸,老东西,心里却早已把他当成自己的爷爷。两人就是这样以一种亦师亦友亦父亦子的关系一直走到了现在。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值得星仰去留恋,那也就只有他老人家一个人了。所以当听说老家伙要送他去参加国防部士官的考试后,他突然有点想放弃那个这四年来一直存在心头的执念了。他确实舍不得这个老头,也舍不得这整个研究院。
或许是舍不得,更重要的是他自己也十分清楚,他只是这个偌大联邦微不足道的一个小角色,甚至每天为了温饱而努力。距离那些这个国家最高度的机密太过遥远,即便成为了军队的一员,哪怕有幸建了些功勋,也依旧无法触及当年的那些往事。即便这四年的日日夜夜他无时无刻都不在想着,但是他依旧很清楚,这些只是空想,甚至连空想都有些算不上。他更是深深的知道当年那些事早已经成了铁案,而且现在时隔久远哪里是那么容易调查的清楚地。
如此想着,星仰一边把手头的活儿忙完,一边又感觉心头一阵没由来的凝重。
午后的微风略带有些慵懒的吹拂着,总是能带给辛苦劳作的人们一丝清凉。机甲的修复工作正浩浩荡荡的提上日程,成为了科果研究院的首要大事。
中枢芯片和大部分的电路被那种不知名的黑色粉末严重侵蚀,以至于要整个更换,一众研究院的科员虽然不知道这种黑色粉末是怎么进入到这个机甲的内部,但也大概感觉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息。
好在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只有院长的几个心腹,掌握了些M20核心技术的科员。这才没有在研究院内引起太大的恐慌。
维修工作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直到傍晚才结束,星仰照旧在繁重的工作之余,绑着沙袋沿着林北市的外围跑着步。这种习惯已经沿袭了四年,这个十四岁的少年认为跑步不仅仅可以让他拥有强健的体魄,更可以让头脑清醒一些。
老院长眯着眼睛看着那洋溢着青春气息的身影在夕阳下渐行渐远,欣慰的笑着。自己像他这般大小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强的自律性和如此坚韧的性格。
绕城跑完一圈的星仰喘着粗气回到了住处,看门老爹早已将饭菜准备好了,他佝偻着的身子显得略有些驼背,有些皱巴巴的老脸此刻看不出任何表情:“比上次快了五秒,给你加个鸡蛋。”
看到饭桌上终于不再是那味同爵蜡的压缩饼干时,星仰显得有些兴奋,那些食物确实让人作呕。
“蹲马步半小时后再吃。”老爹面无表情的走进内屋,丢下了这样一句话。
对于老爹的话星仰从来不敢违拗半分,不仅仅是因为当年老爹收留他的情分,而是他知道老爹这是为了他好。甚至连这一切也都是星仰求着老爹做的。
四年前的某个夜晚,天也像今天这般,只是月亮似乎要更亮一些。几个毛贼打起了科果研究院的主意。在他们看来,随便能从这里摸个芯片或者电板之类的,就能转手在黑市卖个好价钱。至于看门的那个驼背老汉,似乎大家都有些选择性的无视了。
也是那天夜晚,刚刚准备入睡的星仰听到门外的沉闷响声后走了出去,看到了让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几个手持铁棍匕首的毛贼就像纸片人一般被这个赤手空拳年过五旬的驼背老人一一击倒在地。又有哪个孩子不为这种场面而热血沸腾,又有哪个孩子不想着能有一身的好武艺去除暴安良。在当时的星仰看来,更觉得老爹像是电视剧里深藏不漏的武林高手,大隐隐于市。
所以当老爹收拾完那几个蟊贼回房后,星仰就一下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求着老人家收他为徒。
想着当年的事,扎着马步的星仰不由苦笑了一声,显然这几年为此吃了不少的苦头。
扎完马步后,少年一边吃饭一边揉着微酸的大腿,望着墙上挂着的时钟,仿佛等待着什么。每天的这个时候,老院长都会来给他上课,那老家伙虽然年纪大了,腿脚也有些不利索,但在这事儿上,可从来没迟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