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估计也是在外面听说了打架的事情,回家看看情况。
咦!我这是做的啥孽哩,出来恁这些毁货。
咳..咳...父亲说着一下剧烈咳嗽起来了。
打得劲了吧?过瘾里很啊,恁厉害呀!恁要气死我啊!
父亲是真的生气了!大声骂道:
几十个人一块打架,万一要是出事咋办,不还得咱去缝这个窟窿。
说吧,父亲背过身来又出去了。
吃饭啦,你咋又出去啦。母亲问到。
不吃了,吃不下。
我去打听一下有没有啥动静。父亲边走边回应。
我也去问问,大哥也说:
看恁两个以后还能不能嘞,给咱爹找不完的事。
大哥走时候还不忘训斥老三老四几句,说完也消失在夜色中。
吃饭,吃饭吧。母亲催到。
老三老四都进厨房盛出来一碗炒豆角菜,拿了一个馒头,各自吃了起开。都不说话了,看到父亲气愤和担心,他们两个人也许稍微有点后悔了。感觉自己给家里带来了麻烦,但这只是稍微有点,那一丝悔意也是暂时的,两个馒头吃完,也许就忘了。
到底还是出事了。不大,但也不小。
祁庄村的人胳膊被打断了一根,而且非常肯定地说是老三拿个铁锹给拍断的。
鼻梁骨折两个人,他们晚上看不清,自己也不知道是谁打的。
其他好几个都是红伤。红伤就是皮外流血的伤口,我们那边认为这是小伤。不碍事的伤,不用太过于理会。
胳膊断的不理会可不行了,人家万一报官的话,就不好说了。
还好我父亲祁庄村有朋友,那边朋友即时反应过来这个情况。
我父亲马上带着礼物,去找了一个祁庄村的混的好有面子的人,一起去断胳膊人家里道歉。
晚上摆了一桌酒席,喝酒期间和几个长辈一起劝说,道歉!
好说歹说才把这事平息下来。人家答应不报警了,回家自己养养伤。我父亲才舒了一口气!
那边事情说好回来,已经晚上十点多了,我父亲到家想把这两个惹事儿好好教训一下。让他们长长记性!
回家一看都不在家里,两个人也听说人家胳膊断了,怕了!跑哪里去了不知道!
唉....真是作孽啊!
父亲蹲在地上长叹一声说到。
充满了沧桑的脸上写满了疲惫,眼角更是泛起了泪花!这过的什么日子啊。
自己家里穷点倒是不怕,慢慢干呗。但是摊上这么两个不省心的儿子,不知道还会给自己惹下什么样的乱子呢!唉.....都是命啊!
这起群殴事件成就了江三喜,成了老三的成名战,而且越传越邪乎,江寨的江三喜是个狠角色,信球的很,打架不要命。拿把铁锹把人家胳膊铲断了,还拍倒了几个人,鼻子都拍塌了。是个惹不起的狠角色。
江三喜感觉很受用,他看到人家看他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比以前要客气了,比自己小的小伙子都用崇拜的目光看自己。
三喜很喜欢这种感觉,原来暴力也是可以提高自己的档次啊。
可以让大家尊重自己,他为了维护并延续这种尊重。让自己更有面子,三喜走上了更暴力的道路。
并且越发觉得这才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情……
看到老三打了一架,效果很好,老四不淡定了。他感觉自己也可以做到,甚至更好。
老四叫江四辉,那时候才十八岁左右,正是跃跃欲动的时候。上次群殴由于还没有特别多实战经验,差点吃亏。还好我大哥及时赶到,一碗糊涂将战局反转。要不然他就挨打挨苦了。但这次战斗以后,他比以前更加的喜欢这种热血的游戏。
对!这种事情对于他们只是一种游戏而已。
一转眼秋天到了,苹果开始成熟,我们一家人都搬到苹果园里面住,为了看护苹果不被人偷拿偷卸。苹果园里需要人手,这时候老三老四不用喊了,都是自己跑来了。
他们都喜欢这个轻松又刺激的“活”。
时间还是90年,夏走秋至。
前面说了,我家承包了我们村的苹果园。我们村的苹果园一百多亩土地,属于集体土地。
大队支部全体村民的产业,现在也还有。基本上每个村都会有自己的集体土地,用来租给群众带来效益。就像现在各单位的小金库。
我们那时候,总共五家人一起承包。我家在中间。那时候物质匮乏,老百姓除了吃点粮食,其他几乎没有吃食.冬天来个.“炸焦果的”“炸包谷花的”(一种玉米蓬松食品)其它好像没有了。
代销店倒是有了,但一般人也买不起东西。都是买点盐啊、醋啊、之类的生活必需品。
家里来个客人,去买两瓶劣质白酒.??.罐头香烟.等食品...
苹果??成熟的吸引力,你说大不大。
当然苹果园里面的防护措施也很到位,先是外围一圈壕沟,深度一米多两米不到。刺槐树密密麻麻,也成了一道屏障。
果园里面更多,先是狗.??.还有人。还有一家更牛,挖陷阱.围了一圈绳子.绳子上面都是铁钩.反正就差没有拉铁丝电网了。
一个一百多亩地的苹果园,如同一个围城一般,除了前期预留的几个进出口子,理论上基本很难进去。
对!只是理论上。
十年的承包生涯,发生了一系列有趣的事情...
我对于苹果园的记忆颇深,父亲、母亲、果园中间的土坯小屋。
家里的大黄狗,多少个日夜、我母亲抱着我,敲着脸盆,给我念她们烧香拜佛学的土经文。
苹果第一期成熟的时候,刚是夏末,天气还热。我们一家就要提前进入果园生活,姐姐在家看家。
而且还要分开去睡觉看护,搭建小屋,东边一个,西边一个.中间大本营一个。
我那时候小,天天跟着母亲后面跑。大概三四岁吧,我记着园子中间有一间土坯小屋,对面是一块几百平方的开阔地。种点瓜果蔬菜啥的,也没有电.照明都是油灯,条件艰苦。
白天还好,晚上酷热难耐。蚊子横行,我的母亲都是给我扇扇子。唱歌谣.哄我入睡.歌谣我还大概记得:
“小绿盆.端金鱼”
爷奶烧香积孙子,先记儿,后记孙。再记外孙一条根....
我都是在这样的夜晚,伴着母亲的手摇凉风安然入睡的...
怎会忘记.怎能忘记...
苹果已成熟就开抵御外患。
外患就是其他几个村的好动、喜欢捣蛋的青年人。
苹果成熟期是秋天,后期基本上种完小麦了。大活大家都忙完了,地里就剩点小活随便干干。
那时候农村人都窝在家里,都是打架,偷鸡摸狗的。
有条件的喝个闲酒,对象约个会。或者对心仪的女孩搞个性骚扰。
反正就是无所事事,就知道动歪脑筋。我们那一百多亩的苹果园。是很多人发挥的首选目标。
我们也知道很多人都盯着苹果园,伺机而动。
当时除了苹果园里面现有的安防措施以外,还有我们几家的内部攻守同盟。
就像现在的军事联盟一样,大概就是只要有人晚上发现有外人进入果园。马上大叫预警,大声喊叫。
其他人听到马上都要跑过去支援,起码一家过去一个人。共同驱赶,这时候人和人的区别就出来了。人家都是驱赶,我们家老三.老四。这两个生猛小伙全是追击...
不过一般人也不到我家来偷苹果,附近有点捣蛋的年轻人,都是老三老四的狐朋狗友。他们不好意思来偷我家的苹果。
我们家的苹果地区域又刚好在中间。再一个这哥俩当时都小有名气,出了名的半吊子.猛)。毛贼有所忌惮。
不过你人在猛、在浑。也有人来偷苹果。这些闲人太闲了。
一般就是在连绵几公里刺槐城墙里面打洞转进去的。
白天来踩点转悠转悠,看看那里壕沟浅一点,刺槐丛稀松一些。
就回去了,到了半夜三更起来。两三个人一起,拿着口袋就来了。找到白天踩好点的位置,先趴下听听动静。
确实一下附近没有人,没人的话就开始行动。
一般都是穿个长袖外套,植物城墙都是刺槐,有点扎手.要慢慢掰开,一点一点往里面拱。
外面还要留一个人接应,进去后,也要先停顿一下。来确定一番没人埋伏。
开始往里面走,找一个苹果树用夜色掩护开始摘苹果??。
开始摘一般都不会被发现,都是后面贪心不足,袋子都想多装一点苹果,就往里面走去....。
汪.汪.汪.狗叫了.不好.赶紧撤。跑....
这时候就热闹了,狗叫声.喊打声,追赶声,偶尔还有火药枪声。
那时候果园这些承包户都是男丁多的,家里都兄弟好几个。
但是苹果园很大,一百多亩地。将近八九万平方米!
里面又是树,沟、那时候草也深,不夸张的说,几乎齐腰。
一时间苹果园里面,手电筒闪烁。叫骂声不绝,这时候一般毛贼都丢下袋子跑了,我们把人吓跑就算了。
但也有不愿意丢下袋子的,追上先是一顿打。问都不问打了再说!
反正黑灯瞎火也不认识是谁,打完在问:
那庄里.叫个啥?
一般毛贼都是要讨饶一番,说个软话,并在保证自己不会来偷了。
然后还要再找个我们自己村的亲戚,来赔礼道歉。才把人放了,不过也很丢人的...
有一次,抓住一个隔壁村的.这家伙也不长眼,跑到我家偷,经验也不足。发现了,跑不出去。被老三抓住了。
几个看护人先在苹果园里面打了他一顿。把他吊在苹果树上,想等他家里人来问。等了半夜居然没有一个人来救他,估计是个单独行动的人。
第二天天亮,三喜就把这个人放下来了,又要打他,我母亲起床来了刚好走过来。
别打了,叫人家吃点饭。母亲可怜这个人。哪怕是一个偷苹果的毛贼。
不中,不叫他吃饭。家里连个人都不知道来,还吃饭呢,想的美。
这人赶快乞求道:大娘,大娘救救我,我再不来了。说完眼泪汪汪的看着俺娘。
好了,好了。
你也不要害怕,你家里大人呢。想吃苹果说一声啊,给你几个吃吃,不要来偷苹果。
嗯嗯、我也是第一次,俺姐夫是恁村的,叫XX。
那好,叫恁姐夫来说句话吧。三喜说。
我不敢,传出去丢人!
毛贼说。
你还知道丢人啊,那我让你丢人丢到家,起来,到村里去。直接去找你姐夫。
三喜说着就来拉毛贼。
走吧,走。
吃点东西吧,饿了一夜了!母亲说到,就把本来给三喜送的早饭“馍夹菜”递给了毛贼。
吃吧,吃吧。不要怕。
母亲说到:
毛贼看了看三喜,看没有反应,才吃了起来。
吃完早饭,三喜骑了一个破自行车前面走。
又用个绳子拉着毛贼,拉到我们家里。
三喜一进门大声喝道:跪那。
毛贼赶快跪下了。
这个人吓的腿直哆嗦,鞋昨天晚上也跑掉了,光着脚。
这时候外面来了一个人。
咳咳..
先用农村基本礼节打了个招呼。
三喜看都没看对方。
真是丢死人了,这都是关系很好的爷们。你咋去偷人苹果嘞,弄的多不得劲,真是个欠挨打的东西。
说着还呼了毛贼一巴掌,不过没有用力。
原来是毛贼姐夫来了。
三喜,不得劲啊。这家伙不懂事,跑恁地里去了。你别给他一样,打也打了,让他回去吧。他爹少不了回去收拾他。
毛贼姐夫陪笑说到。
嗯,那中吧。你都来了,我也不好意思在难为他嘞。你领走吧,你告诉他,别再来了,再来逮住可不会这么简单了。
三喜轻描淡着说到,好像自己很大度。其实已经把毛贼整的不要不要的了!
中,中。
还不滚回去。
毛贼姐夫马上借坡下驴的把人领走了。尽管心里很气,但也没有办法。
看着这两个人离去的背影,我三哥三喜脸上露出了轻蔑的微笑。
嘟囔了一句:都不是个啥玩意。
这时候是1990年的秋天,正是收获的季节。我家的苹果园马上也要开始大规模采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