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我垂着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怕被眼底的温暖烧灼。
“侬等等哦。”
阿婆突然跑了出去。
回来时，她捏着一个皱巴巴的黄色塑料袋，将塑料袋在空中甩了甩，又低下头，往塑料袋里用力地吹了一口气。
瘪瘪的塑料袋顿时鼓了起来。
阿婆将我用过的毛巾、剩下的绷带、酒精和棉签一股脑地塞了进去，拎起塑料袋的提手扯了扯，用力地打了一个结，硬是塞到了我的手上。
“这些东西侬都带上吧，看侬这孩子毛毛躁躁的，天知道会把自己搞成什么样子！”
阿婆生的矮小，此时站在我面前，比我低了半个头，仰视着我，却是让我想起了曾经的母亲。
“我的钱可能不够……”
这只是托辞，作为一个小偷，我早已赚得盆满钵满。我能感觉到，阿婆想把这一袋东西送给我，但我不想收，我也觉得自己不能收。我与阿婆非亲非故，她愿意帮我清理伤口，已经是我莫大的幸运。她只是一介阿婆，我怎么能平白遭受她这么多的好……
“让侬拿着侬就拿着！俺缺这点钱？”
阿婆竟是有点儿生气。
“谢谢。”
我依旧是垂着头，松开了抵住阿婆的手的手指，拎住了塑料袋。
“阿婆，真的很感谢你，我还有点儿事情，先走了。再见。”
我的左脚后退了一小步，挪到右脚后面，转身，又回头向阿婆挥了挥手，才低着头继续上路。
那个因我而死的老妇人，年纪应该和这个阿婆差不了多少吧……她是不是和这个阿婆一样善良呢？若是她还在……
“滴――嘟――滴――嘟――”
尖锐悠长的笛声由近及远，如同一把利刃，划破了我的神游。
是警车的声音。
是不祥的声音。
是原本已经放弃的预判成真的声音。
阿婆真的发现了我的身份。
她真的报警了。
她接下来所做的一切，难道都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待警察的到来吗？
心在一瞬间从火炉跌到冰窟，透心彻骨的寒意袭来。
你能想象那种在两个极端之间穿梭的滋味吗？
如同锅中的青蛙，享受着温暖，沉醉于温泉。
可在一瞬间，气泡冒起来了，水开始沸腾了。
想跃出水面，四肢却已被水的温暖束缚在原地，退无可退，也不知道如何去推。
它根本没有想到，自己感激的温暖池塘，成了自己的葬身之地。
我想，我便成了那只青蛙。
我曾以为这个阿婆会是我逃亡路上最感激的一个人，不料就在片刻之内，她成了断送我逃亡之路的人。
警车径直朝着小巷子冲来。
小巷子没有过多的岔路，仅是笔直的一条。一侧是各个店面，一侧是由砖石垒成的围墙。
进退两难。
不，我看到了一个出口。
用草席虚掩着，紧贴着原先的那家小卖部。
与其说那是出口，不如说只是两堵墙之间的夹道，很窄，很糙，大概是房屋建造时计算错了方位而遗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