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书房的门被撞开,管家连连在背后追赶着,“老爷,老爷。”
黄世仁赤足狂奔,兴奋莫状,“好,写的好啊。”
黄世仁连连道,拍着手,在原地连蹦几下,“妙,真是妙不可言啊。”
“似俗实雅,明写情爱,而实则字字不离礼教,加以大肆批判,礼教是否吃人尚可商榷,但是这立意已然不知高出了多少个境界。”
黄世仁只觉得自己如吃了仙丹妙药,一时都不能自拔了。
“老爷。”跟在黄世仁身旁,那管家连连苦笑,提着黄世仁的靴子出来,“老爷,你鞋子又掉了,这次要是被御史台的人看见,非弹劾老爷一个礼制有失。”
“可惜,可惜,怎么就只有三回呢。”
黄世仁喃喃,完全没听见这个管家在说什么,这会披头散发,形容癫狂,像是着魔了一样。
他这会心头像是有无数只猫爪子在挠啊挠啊。
管家一连说了几遍,他这才算是听见。
“对了!”黄世仁一蹦而起,吓了这管家一跳,一只手用力就攥住了他的胳膊,大声道,“你这个文书是哪来的?这个杨先生究竟是什么人?”
“快,快去把他叫来!”
黄世仁人都急坏了,他现在可顾不上一些别的,一门心思就一点,这剩下的西厢记,他要看!!
该死的啊。
黄世仁心头都在滴血,这是哪个王八蛋写的,章章卡断,怎么就到了红娘被抓就没了呢?
这后面写了些什么?两人有情人终成眷侣了吗?
还是被这崔母强行拆散了?
好想知道啊啊啊!
黄世仁再也不复之前的仪态,怨念满满啊,杨奉先这个断章真是要了他的亲命了。
“啊?”管家目瞪口呆,“您是说这个送信的人吗?”管家支支吾吾的道,“这,送信的人往往都是放在我黄府的门庭边,如果没有留下姓名和籍贯的话,那我也不知道啊……”
管家委屈巴巴的道,他哪知道老爷会突然对一个人这么上心?
这以前可没有过啊。
再说了,这黄府上下,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他哪记得住?
“什么??”黄世仁瞪圆了眼,一下就开启了狮子大咆哮的姿态了,“你竟然还联系不到这人?那我要你有什么用??”
完了。。黄世仁心头就这么一个念头,难不成这西厢记的后一回,自己就这么看不到了吗?
那岂不是要了他的命?
’杨先生‘,管家这次算是彻底记死这个名字了,这会连连擦汗道,“老爷放心,我这就去查这个人。”
才走开,这管家一阵唏嘘,“这年轻人,有前途了啊。”
管家一阵点头,他可是很少见过老爷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过。
要是能被一代翰林举荐,啧啧,这前途无可限量啊。
管家摇了摇头,赶忙去了,’对了,这老爷刚才看的是什么呢?回头我也看看。‘
’呵,这是什么神仙文章,能写的老爷这么不能自拔?‘
。。。
除了黄世仁的这一篇,剩余投向各大评书先生那的西厢记,就算是彻底石沉大海了,这些评书先生们各个名气极大,哪里会把这一个不知名的’杨先生‘放在眼里?
何况,这所谓的“爱情故事”,在这礼教社会实在是太过离经叛道,这些人也就是看了一眼,旋即就扔掉了。
这十份西厢记,竟然最后无一人念。。。
而雄口韩汝城大骂西厢记,反而也一时被人传说。
白秀才是西桥头一个落魄书生,秀才功名,没考上科举之后便在家谋业,也想靠评书生活,但是可惜,口才也不行,固定听他评书的人只有不到三十几个人,到手的文钱更是只能勉强糊口。
“白秀才,今天讲些什么呢。”破桥下,蹲着七八个孩子,三五个老头,还有几个农民才务农完回来,拄着一根锄头就站在那。
十几个人就簇拥着这白秀才。
“今天啊,咳咳,让我看看。”白秀才穿着一身穷酸的白衣,轻咳了两声,脸上稍稍有一些尴尬之色,翻动着手上的几本评书。
“我可说,再别讲上次那个走镖的了啊。”一老头磕巴着烟枪,不满的道,“秀才,你上次讲的那走镖的故事实在是太难听了,开始我就能猜到结局了,一点意思都没有,能不能来点新鲜的?”
“就是就是,哎,这附近讲评书的先生都越来越无趣了,我听来听去,就那么个三板斧,没新花样。”
“不错。”
附近这围着的几个人七嘴八舌,才这么一说,就说的这个白秀才额头上全是汗。
这些人都是老听众了,以前的那一套他们已经全听腻了,吸引不了了,就一些没听过评书的孩子们可能还觉得有点意思。
但新鲜?上哪找新鲜?
大魏上下,这评书的文本都大同小异,也没多大变化啊,再说了,还能讲什么新颖的故事?
白秀才翻着手头这几本评书的话本,犹豫了一下,没有翻开。
这几本全是些江湖话本,走镖的,复仇的,寻仇的。
有的已经讲过三五遍了,即便没讲过的,故事也大同小异,白秀才不禁叹了口气,这口饭也难吃啊,他名气不大,有名气的人也不会把话本投到他这来,稍微自认有点水平的,都去给那些评书大家们投。
能到白秀才手上的好话本,那真是少的可怜。
一时犹豫,不知道该讲什么,白秀才翻开了一本,“……要不,就讲这个吧?”
西厢记。。
这东西他也没看过,上次去别的评书摊上捡漏的时候被他拿回来的,翻看了一下,大概是讲爱情故事的,比较新颖,他就给拿回来了,“咳咳,那好,今天我们来讲这,西厢记。”
白秀才轻咳了一声,装模作样,开始摇头晃脑了起来,四周的人都杵着农具,或是坐在地上,听这个白秀才开始讲。
“老身姓郑,夫主姓崔,前朝相国,十五年前,不幸因病去世,幸得一女,小字莺莺,年一十九岁,针指女工,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曾许老身之侄,郑尚书长子,郑恒为妻……”
一时间,四周的人全安静了,头一次没有人叽叽喳喳,每一个人都在安静的听着。
从这开场白的第一句话,这些听众们就齐齐安静,感受到了一丝不一样!……
不同于开篇就苦大仇深,或是故作玄虚,这西厢记开篇娓娓道来,而讲述的东西,却是他们之前从来不曾听过的。
故事不讲下去,他们全然不知道下面会写什么。
“因先夫弃世,二人未得成合,又有一小妮子,自幼服侍莺莺,唤为红娘,一小厮,唤为欢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