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自己的步子,嘴里缓缓的喘息着。
水颜死死的望着阎濮昊,黯淡的烛火照耀不出此时两人的脸颊。
身子变得僵硬,阎濮昊转过身也将自己的眼神放到水颜的面前,十几米远的距离,此时却仿佛隔着浩瀚的天空。
两人谁也没有动作,谁也没有上前,相互望着彼此,相互也没有话语。
阎濮昊突然笑了笑,一种释怀的笑意。
“这还是我第二次看见你穿嫁衣的样子……只是可惜的,你不是为我穿上的。”低沉的淡笑声,说着的是两人的无可奈何。
水颜依然无语,她依然没有上前,刚才那么想强烈见他的心,在见面后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进去吧,这样出来会让人笑话的。”摆摆手,脸上全是笑意。
大门前有了响动,水颜诧异的转身,却看见江硕侨一身红袍的站在门边。
他淡笑的上前,拉住水颜一直冰凉的手。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温柔的语调说着自己知道答案的问句。
水颜脸上出现了愧疚,她再次转过头,却看见那墙角处的阴影已经没有阎濮昊的身影,仿佛那一瞬间只是幻影。
无奈的笑了笑,当真到心里的无奈。
“进去吧?”江硕侨的这一句问句,问得有些害怕,因为她害怕水颜摇头,或者说不字。
水颜笑了笑,苍白的脸上有着唏嘘的落寞。
“我们进去吧。”开口,眼神再次看向那阴影处。
江硕侨笑着点了点头,拉着水颜朝大门里走去。
大殿的人一脸的惊奇,不知道新娘为什么要跑出去的原因,更不知道此时新娘脸上为什么看不见新嫁娘该有的笑意。
“我就不陪你们了,我的娘子身体有些不适,我要好好的陪伴她。”扯开笑意,对着宾客说得云淡风轻。
“你们进去吧。”齐擎雷第一个说出话语,而郁骐却缓缓的松了口气,如果水颜刚才真的跟着阎濮昊走了,那他真的是罪孽深重。
大殿到新房的距离就只有几个庭院,但却走得有些漫长,甚至还有着一些尴尬,因为两人都说不出言语,更加的不知道该说出什么言语。
直到很久,直到要走到洞房的门前时,水颜才突然愧疚的说道“刚才真的对不起了”语调小声,但却酸楚了江硕侨的心。
江硕侨没有答话,紧抿着薄唇的脸也看不出此时他到底在想什么。
“我当时一直不敢追出去,是因为我真的以为你会和他走,但当我走到门边的时候,我看到你居然一人在原地……水颜,他在你的心里真的这么好吗?”开口,显得有些无可奈何,和害怕听见答案。
水颜转头望向江硕侨,发现他的脸上一直剑眉微蹙着,看来自己真的让他担心和伤心了。
“他不好,他至始至终都不好。”认真的回答,说的都是实话。
“那你会忘记他吗?”就在水颜准备踏进洞房的时候,江硕侨大声的问道。
水颜迟疑的转身,身子变得僵硬,他黑色的瞳孔里,印着江硕侨也微带着苍白的脸。
“你何必让我说出言语来伤害你。”柔声的语调,说出来的话语其实还是伤人。
江硕侨点了点头,是不是自己要求得太高了,总想得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房间里的红烛左右的跳动着,蜡油缓缓的掉落。
床上放着的秤杆好像在此时已经显得多余。
江硕侨望着屋子里的火红,他笑了,是一种发至内心的笑意。
水颜站在原地,左右不知道该怎么动,就连手,她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摆放,因为觉得有些尴尬。
江硕侨拿起酒壶,在酒杯中缓缓倒入清香的酒水。
端上酒杯走到水颜的面前。
水颜抬高眼睑,但脸上却显得迷茫和面无表情。
“娘子喝下这一杯酒,我们将永不分离。”江硕侨带笑,温柔的说着,这样的柔情或许是在湖城药店的时候,少见到的。
水颜愣了一下,手有些颤抖的端住那酒水,以为自己一人喝下,但江硕侨的手,却挽上了她的手腕,纠缠着的手,将两人的酒杯送到唇边。
“我们要相濡以沫的过以后的日子。”一句句的承诺在江硕侨的嘴里诚恳的说出来,因为他要的是以后,而非在这里的过去。
水颜笑了笑,只是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开口答应,但时日原本就不多的她,又怎么有以后。
轻声的咳嗽了一下,酒水灼热的刺辣还在咽喉中蔓延。
江硕侨转身为水颜端来茶水,他的细心,让水颜觉得愧疚,让水颜觉得无法是从。
“娘子喝水。”将水递到水颜的面前,这一句娘子,叫得水颜不知道该怎么做下面的动作。
江硕侨看见了水颜的尴尬,然后再次开口继续说道“我叫你一声娘子,是因为我们已经是夫妻,而且这一声娘子是我心里的责任,就算是以后什么都变了,什么都不诚实了,但我一定要对你有责任,我有责任让你幸福,我有责任要你快乐,我更有责任要你一直活下去。”一句句的责任,让水颜的心揪痛,这么多年的日子里,到底有着谁对她说过这么暖心窝的话语,又有谁对她说过让她觉得自己有人关心的语句。
“我常常想为什么你不是在阎濮昊之前,出现在我的面前的。”扯开笑意,如实的说着。
这样的话语,让江硕侨愣了一下。
“因为好的总是要放到最后,不然你怎么会在到湖城这么远的地方和我相见?”江硕侨耍起了嘴皮子。
水颜笑了笑,其实还是觉得有些对不起他。
拿出药丸,笑着让水颜吃下,然后转身,还细心的端上清水。
水颜的眼里出现了雾气,得此良人,她今生还有什么渴求?刚才居然丢下这么多的想法,看见那白玉就想去见那伤她这么多的人。
江硕侨再次摸上水颜的脉搏,刚才还带笑的脸,在此时出现了苍白,心也有了一丝害怕。
水颜的身子对于他的药丸没有一点效果,身上的脉搏更加的混乱,五脏六腑的毒物已经毫无办法回旋。
“不要露出那样的表情,我不希望你为了我的身子露出那样的表情,我会觉得故意不去,因为都走到这样的地步,明明知道自己的身子到底是什么样,你这般的担心,让我觉得很愧疚……因为都这样的身子,还居然答应嫁你。”水颜原本想宽慰江硕侨的话语,在此时是更加让听见的人难受。
“虽然老天这么久都没有拿走我的命,如果我真的走的那一天,我希望你不要难过,因为我不值得让你难过。”水颜继续柔声的说着,说着的是太多的希望,因为在今生看来,她亏欠太多的好像是江硕侨,给不了他任何希望的,也只有江硕侨。
“你不会走的,我也不会让你走的。”肯定的说着,这是他的决心。
摇摇头,叹出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在说出言语。
“你先睡下吧。”江硕侨不在纠结这个问题,牵着水颜的手来到床边。
水颜身子变得僵硬,想着等一下是不是要发生的事情。
“时间不早了,你先睡下吧,我还要去陪外面的宾客。”开口,了解水颜的顾忌和她那僵硬的身子。
水颜点了点头,有些疲惫的躺倒在床上,心放松了许多。
江硕侨将红色的被褥盖在水颜的身上,细心的往里面压了压,然后没有迟疑的转身出门,只是走出去的地方,不是外面的大殿,是他原先在这里的客房。
水颜一直害怕和不愿意的事情,他从不会开口去要求,这是对于她的尊重和了解水颜的个性,其实至始至终他要的是她的恳求,而不是他自己的强求……
准备好了一切,回湖城的船只已经在缓缓的行驶。
江南的风景在步步的走远,泪还是酸楚了一切。
水颜站在甲板上,第一次认为自己真的不会在如此的纠结下去。
“你还记得你答应我的事情吗?”转头,笑着问道。
江硕侨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脸上全是笑意。
“记得,在我死后要将我送回到江南。”开口,说得有些隐晦。
江硕侨脸上的笑意收敛,脸上已经是怒气,就算在此时,水颜还是这般的要求。
水颜不在言语,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语,只好把眼神放到了,波光粼粼的湖面上。
其实自己担心得过多了,江硕侨答应过她的话语,有什么是失言了的吗?
“在湖城以后的日子,我去学做饭,以后你就不要嫌弃。”水颜笑着,想岔开刚才的话语,和此时尴尬。
江硕侨脸上出现了为难“郁骐告诉我,千万不要让你做东西吃,他说你原来差点把他给毒死。”爽朗的笑了出来,但水颜脸上没有笑意,说做饭,是因为还是想学一下做妻子的模样,做一下让他高兴的事情,不然她做什么事情都觉得自己在愧疚和亏欠。
直到今日,江硕侨和她,都在分房睡,连肢体上也没有做出越剧的事情,他越这样,水颜就越觉得亏欠,越觉得自己……
“只不过娘子做的饭菜,就算难吃我也想吃下去。”手轻柔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脸上全是爱怜。
水颜淡笑的望着他,刺白的光突然在眼里变得暗淡,胸口一阵闷痛,觉得浑身的血液在四处乱窜。
哇的一声,殷红的血,瞬间染红了胸前的衣襟和裙摆。
身子变得轻飘,脚步一软,水颜倒在了甲板上……
夜依然浓墨,没有烛火,却能知道房间里的摆设,没有烛火却能想起过去的画面。
阎濮昊坐在宅院的院子里,望着在残月下面的木棉树,缓缓的发神。
他知道水颜是今日去的湖城,他也知道江硕侨对水颜的总总关心,但他却不知道,此时的她是否想过他没有。
前程往事就像是梦一样,出现在自己的脑子里,阎濮昊不知道自己此身是不是还能见到水颜,也不知道此生,还会不会收到她的消息,但他唯一知道的是,他和水颜这次真的断得干净,断得不会再有任何牵绊。
手中的白玉在自己的手上用力的捏紧。
这是郁骐亲手送还到他手上的,两块白玉虽然相互连接在了一起,但相互隔着的心如同天与地一样的宽阔。
紧闭上双眼,在这冬季里,冷风刺骨的寒冷,但阎濮昊依然坐在院落里,鼻翼用力的呼吸,想寻找水颜那做得焦黄的馍馍味道。
伤到最后,爱到最后,剩下的就只有回忆。
宅院的门被人抽开,阎濮昊依然坐在椅子上,没有任何的动作。
他以为又是安简薰,连续几日他都住在这里,慌张了她的心吧。
但又有什么好慌张的?水颜已经嫁人,他和她已经断得干净,难道是在担心他脑子里的回忆。
“原来你真的在这里。”开口,声音有些似是而非。
睁开双眼,月光照耀着齐擎雷的笑脸。
“你难道也是来找回忆的?”阎濮昊的声音低沉得有些慵懒。
“只是这里,有个比我还需要回忆过活的人……早知今日,你又何必当初?”齐擎雷话中有话,只是这样的话语对于他也有些愧疚。
明日他就要回京城了,他自己觉得有些话语当真的应该说出来,但看见此时的阎濮昊,又发觉没有说出来的必要,都已经这样,又何须在去记得。
“我刚才到府里去找你,公主说你在这里,她要我把你劝回去,毕竟你现在的妻子是她。”叹口气,其实就算把公主的话带到,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劝说。
阎濮昊摇了摇头“其实我常常想,如果当年告密的不是水颜的爹,我和水颜会是什么样子?”
岔开话语,问出一直想发生的事情。
齐擎雷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感情这东西,谁说得清楚。”
阎濮昊的薄唇抿开了弧形,然后点了点头“对,感情谁又说得清楚。”
齐擎雷脸上出现了迟疑,内心似乎挣扎了很久,才深呼吸的说道“当年告密的,确实不是水颜的爹,另有其人,这是我爹亲口告诉我的。”齐擎雷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阎濮昊坐正了身子,睁大眼睛的望着齐擎雷。
齐擎雷迟疑了许久,把知道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但却没有说出是谁,他终究还是要明哲保身。
阎濮昊蹙眉,这些事情,齐擎雷嘴里的事情,他当真的没有想过,也没有听说过。
“所以你从最开始,就不该记恨着水颜。”缓缓开口,无可奈何。
阎濮昊脸上全是怒气和后悔,大掌用力的捏紧,伸出手,打在了齐擎雷的身上。
“当年是你的爹吧,你话语中隐晦着的众多名字,都是你的爹吧!”怒气蔓延到全身,为什么在此时才知道这些,在此时才将这些弄明白,掀开一切全部显得如此的难堪和没有回旋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