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简就像个人形除虫剂，黑压压一片大小虫子都逃走后，大楼里干净了很多。
大楼里办公室门都是铁质的防盗门，大多数门都有被撬动过的痕迹，不过这门的质量太好了，大多都还牢牢的紧闭着。
周仓上去鼓起肌肉，发力推了几下，那门纹丝不动。
“有时候啊，有膀子力气不如有脑子……”陈有道从值班室里笑嘻嘻的出来了，手上晃动着一串钥匙。
转了一圈，冯简挑中了一个他最满意的位置——拘留室最里面的大牢房。
唯一的通道连接首尾两个出口，从门口进来要穿过三道大铁栅栏，拘留室的栅栏可不是寻常人家装的那种空心防盗窗格栅，那都是实心钢筋，虽然锈迹斑斑，可依然非常坚固。
每个牢房都由三面厚实的砖墙、一面铁栅栏组成，门口有什么动静坐在最里面的那间也能马上发现，而且后门就在房间边上，穿过厚实的不锈钢的防盗门就是后院，要撤离也方便。
陈有道和周仓就像寻宝一样，有了钥匙看见门就要上去开一下，结果倒是找到不少好东西，有些床垫、被套，因为保存完好，拍掉灰似乎也还能用用，冯简很喜欢，拖着床垫就去给李小念搭床了。
楼下食堂里更是找到了宝贝，一大堆杂七杂八的垃圾，里面居然埋着几个不锈钢的锅碗用具，俩人兴奋的拿着锅碗去河边洗了，开始张罗晚饭。
周仓兴奋的生火烧水，陈有道则检查着驼蚁上的包袱。
从之前商队那抢……不，分来的粮食，都是些薯干、土豆，一点荤腥都没。
没意思……陈有道把一袋子土豆丢在地上。
冯简出来了，看上去一脸的疲倦。
“小念还没醒？”陈有道有点担心，白天赶路时那小姑娘一直在昏睡。
“刚醒了下，说想喝水，然后说完又睡过去了。”冯简蹲下盯着汤锅说道。
厨房里那些冰箱煤气灶早被人砸碎拆走了，周仓只找到一个灶台上的托架，现在用托架和板砖在牢房口搭了个简易的小灶，拆了些木头桌椅在下面烧，效果远远不如之前用的水火炉。
周仓提着土豆过来，看水还没起泡，也蹲了下来，给俩人一人散了根烟。
“都是土豆，要不我们去抓几只大虫子来吃，我看那虫子跟大闸蟹似的”周仓说道。
“桃源以前有人吃过。”
周仓一听眼睛就发亮了，这货以前就爱吃螃蟹，嘴巴一咧口水都要下来了。
“但是吃过的人要么生病死了，要么就是突发异变，疯了。”冯简补充道。
忘记这人说话大喘气吗？看到周仓愣住，陈有道苦笑着。
“那为什么呢？我看大虫子吃兔子，说不定也会吃人，它们也没事啊？”周仓不死心的问道。
“李老师提起过排异性，自从外星浩劫之后，我们身边的环境都在异变，60年前外星方舟来到地球，散播无数异种攻击人类，同时强制改变地球环境。”冯简回忆了一下，慢慢说道。
陈有道来了兴致，问道：“那我们这附近变成这样是外星异形造成的？”
“对。原本人类应该很早就被灭绝了，人类的科技和武器在异形面前完全不堪一击，但是后来地球产生极端气候，把人类和异形的战争直接叫停了”
“什么极端气候？”周仓也来劲了。
“整个地球进入整整二十年的小冰河期，当初的第一批异形生物几乎全灭，而在前期战争中失去几乎所有工业、基础设施的人类也没好日子过，极端气候让人类几乎绝种。”
冯简回忆着，顿了顿才继续开口：“我出生的那年已经是小冰河期的尾声，带着我的人说，我母亲坚持到我出生才过世……”
“……抱歉。”陈有道没想到侃侃而谈带出了冯简的伤心事。
“没事，我对母亲没有任何记忆，我开始懂事的时候，李老师收留了我，很多幸存的人类聚集在一起流浪，居无定所，小孩和老人都成了累赘，所幸我那个聚落遇到了李老师……”冯简说到这里，眼神变得很温和。
“很多聚落都把孩子送到李老师那里，也只有李老师愿意接收，并能抚养那么多人，小念跟我差不多大，她小时候像个小大人呢，督促我们学习，认字，呵呵……”
所以你这么照顾李小念，陈有道理解了。
“不过后来小冰河期的极端气候消失了，人类也开始恢复数量了，但是开始恢复的不止我们，所有的生命，植物、动物，都在异变。”
冯简铺垫了一通后，开始说起了主题：“人类曾经是高级动物，我们改变环境以适应自身，所以我们生理上的适应力是最差的，而别的生物不像我们，它们一直在不断演化自身来适应环境。”
“也就是说，在一个异变了的世界中，人类适应性是最差的……”陈有道跟着冯简的思路说道。
冯简点点头：“对，所以我们还没有克服生理上的排异性，人类虽然也一直在进化，只是我们的进化全部集中在智力上，我们创造工具，我们已经习惯了改变环境来适应自己。”
“而一旦失去了制造工具的能力……”周仓也思考着。
冯简没说话，周围环境已经说明了一切。
……
“咳……那个，异变人是什么情况呢？”陈有道提出新的问题。
“这我也不很清楚，我不够能力参与科研，但是李老师来的时候说起过，他要从外星人那寻找让人类快速进化的办法。”
“那异变人，都是李振搞出来的？”
“学院兵团的人是接受过李老师的接种调试，但我们都是良性异变，普通人产生异变是近几年才发生的，我之前告诉过你，大多都是恶性突变，寿命不长，突变还导致失智发狂。”
冯简转过头看着陈有道，一脸诚恳的说道：“李老师不会害人，就算他人不在，他的研究资料里一定有办法解决恶性突变。”
……还惦记着想我去找那些资料呢，陈有道想道。
看不下去冯简的诚恳脸，陈有道赶紧扯开话题：“我看你的突变能力很有用啊，也是李振给你搞的？把你变得像个大蟒蛇？”
“是的，外星人的培养液适应所有生物，可以融合适应性强的生物，然后再接种到人体，催化安全的异变。”李小念出来了。
冯简赶紧爬起来，扶着她走到火边。
“小念，你好点没了？”周仓赶紧搬了个凳子给她坐下。
李小念艰难在冯简的搀扶下坐下来，脸色苍白的挤出一丝笑容：“谢谢周仓哥，我还好，就是有点饿了。”
“哈哈，知道饿就好，哥马上给你做饭！”周仓很开心，拿出土豆分给仨男人，各自开始削起土豆皮。
有李小念参与，本来很清淡的一顿晚饭也变得热闹起来，周仓说了好多关于陈有道的笑话段子，气得陈有道张牙舞爪，逗得李小念咯咯的笑。
陈有道倒是突然想起个事情，松开了周仓的脑袋。
“小念，我记得秦纵说起过，我和周仓是一起……生出来的？那我们俩怎么异变不一样？”
李小念放下碗。
“你们是用外星异形留下的荚仓再造的，之前你们的身体，已经被荚仓吸收了，荚仓是一种工具，用来改造当地生命体，爷爷早就发现了这一点，但是技术一直有弊端，所以一直等到现在才下定决心启动荚仓把你们再生出来，也就是复醒。”
“也就是说，我不是我？我的原装身体，都被吃掉了？”虽然之前听冯简说了半天科幻故事，但听见李小念这么一说，陈有道还是很震惊。
“好像还真是，有道，我记得手上原来有道疤，现在没了……”周仓也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说道。
“以前也做过复醒人实验，但是都不成功，出来的人要么就没有记忆，像动物一样凭本能行动，要么就是有各种异变并发症，寿命很短，爷爷说只有你们两个拥有最完美的身体。”
完美……陈有道听见这词没觉得有多开心，倒是有点哭笑不得，闹了半天自己都不是原装人类了，一时很难接受。
“那……我也记不住很多事情呢？”陈有道问道。
“也许慢慢会恢复的，哪怕正常人，昏迷六十年后也会忘记很多事情的。”
李小念解释得很有理，陈有道也没再多问，这么多信息他需要时间来消化。
……
吃完后李小念就显得非常疲劳，冯简扶着她回去休息了。
周仓收拾好了锅碗，看见陈有道还坐在那看着自己的手发呆，过去踢了踢他的腿：“想啥呐？”
陈有道默默的站起身摇摇头，牢房里冯简放了好几个床垫在那，陈有道直接就躺了上去。
冯简说普通人不能吃虫肉，是因为排异性，而自己和周仓在之前因为意外，都接触过虫子的肉。
周仓曾拿手抓了一块石臂怪的碎肉，后来那肉凭空消失了……自己也是被黑怪爆头时淋了一头血肉，记得有块肉掉在嘴边怎么拿不下来，也是过了一会就没了，难道是因为自己和周仓的非人体质，直接把那两块肉吸收了？
所以……之后俩人就因为吸收的对象不同，各自产生了突变，周仓有了石臂怪的能力，我有了黑怪的能力？
陈有道突然灵光一闪，难道李小念说的，李振研究靠外星生命催生人类进化，就是让人类拥有了随意同化、拟态进化的功能？
李小念已经睡着了，冯简搬了个床垫，坐在门口闭目养神。
陈有道看看他，琢磨着要不要明天抠他一块肉试试，自己会不会也变成金黄色眼睛一身蛇皮……
胡思乱想着，多日积累的疲倦很快让陈有道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