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点光芒格外闪耀,如琉璃水晶折射出阳光璀璨,然后颤巍巍的从他脸上滑落了下来,“啪”一声掉落在满地的枯枝落叶上,飞溅起满目的晶莹剔透。
“你说,沈思曼,她是我的女儿?”
“是!小姐是您的女儿,千真万确!这些年来,若非为了小姐,不愿让任何人言论诋毁,夫人早已离开沈家。二爷,这么多年了,您究竟为何始终没有出现在夫人眼前?当年,当年您为何会突然失踪?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提起当年,他蓦然散发出满身的冰冷杀气,微挑的眼角飞扬出漫天的凌然锋芒。
然而他却什么都没有说,只对她说道:“你先回去,别打搅我和雪儿相聚。”
“二爷……”
“我让你马上离开!”他忽然间又像是换了个人,森冷凶煞如炼狱幽魂,手一挥,宽大的斗篷在空中划出一道黑色波浪,直接卷起她将她朝远处甩飞了出去,一步从林子里迈出,所过之处竟是连骄阳的灼热都为他而退避。
“回去照顾好小姐,这种事情,半点都不要让她知道,她永远都是沈家最尊贵的小姐!”
春儿随着卢氏他们早已回到了左相府,此刻正在打扫着梦竹院,顺便对小姐跟睿王爷一起去玩儿了这件事展开着无限遐想,正越想越觉得开心,越想越觉得小姐嫁入睿王府的日子就在眼前,于是也忍不住的为小姐感到高兴,毕竟睿王殿下那般优秀,她觉得这天下家怕是也没有不喜欢他的女子存在,小姐就该嫁给这般优秀的男子才对。
正高兴,她听到从外头传来的熟悉的脚步声,一下就认出了是她娘亲的脚步,便抬头看了出去,脸上的笑容在看到她娘亲神情恍惚的从外头走进来时刹那僵硬,尤其看到那鲜艳的红在今日特意穿着的素白衣衫上格外显眼刺目,映入她的眼眸之中,她的眼睛蓦然睁大,迅速划过了惊惧惶恐之色,随后扔下手中掸子就冲了过去。
“娘,你这是怎么了?”
走近看,她又看到了娘亲脖子上的那个伤口,虽然不深,但她看着却不由得瞳孔一缩,这位置,再深入几分那便是神仙也难救的伤!
她不禁满心惶恐又愤懑,以及还有深深的后怕,抓着她娘亲的手更加用力,急切问道:“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竟会受伤?是什么人动的手?”
女儿的声音唤回了奶娘的神魂,她略微清醒了些,尽管脸上的恍惚之色依然没有全部消退,但她转头看春儿,目光中已有些清明,顿了下好像是在反应,然后摇了摇头说道:“没事,什么事都没有,你不用担心。”
“你都这般模样了,我怎么能不担心?”春儿非但没有因为她的话有丝毫放松反而更紧张担心,又伸手来检查她脖子上的伤口,眼眶之中已有水雾浅浅,说着,“娘,你这到底是怎么受的伤?你告诉我,你倒是告诉我呀!”
奶娘的目光又清醒了些,继续摇头说道:“真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
“撒谎!你怎么弄的,竟是在自己的咽喉开了个血口子?而且……这伤口分明是利器造成,你没事拿刀去割你自己的脖子做什么?”
奶娘只是摇头,不管春儿怎么问她都没有再多说什么,转头在院子里扫视了一圈,没有看到她想见之人,便朝屋子里走了进去,春儿连忙在旁边扶着有些摇摇晃晃的她,愁着脸满满的都是焦灼不安。
“小姐在房里吗?”
“小姐没回来,中途的时候就和睿王爷一起走了,我也不知去了哪里。娘,你见小姐是有什么事吗?是不是跟你今日受伤有关?小姐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要不要派个人去寻?”
奶娘往小姐闺房去的脚步当即停顿,脸上各色复杂的神情闪烁,那恍惚也在这神情变换中一点点消散,半饷长长呼出了一口气,似悠长的叹息,然后就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说道:“不在,那就算了,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
“娘,你……”
“春儿,别再问了,这伤确实是我自己弄的,至于原因,我却不能与你说,以后或许有可能,我会再告诉你。”
“你好好的弄伤自己做什么?”
“别问了春儿,待会儿小姐若回来,你也不许多嘴胡说。”
春儿听着这奇怪的吩咐不禁连连皱眉,然而看到娘亲那郑重且带着警告的目光,她不得不将满腹的疑问压回到心底,不甘不愿的点了点头,却又说道:“我自不会对小姐胡说,可娘你这伤这般明显,小姐一眼就能看到了,到时候她定会询问。”
“这个你就不必担心了。”
我才不是担心!
李春儿的目光不停的在她娘亲身上尤其着重脖子的伤口以及满衣襟的鲜红上扫视,脸上十分的疑惑不解,秀眉也不由紧紧皱到了一起,在眉心纠结成团。
奶娘却没有理会,坐了会儿又站起,走出了花厅,去她自己的房中换干净衣服。
骆梦雪的坟前,有人披着斗篷静静站立凝视,滑落的帽兜又被翻起遮盖了头顶,尽管这里除他之外空无一人,他却依然好像不愿意将自己的面容展露在阳光底下。
伸出的手指白皙修长,就像是那最精致的艺术品,泛着盈盈如玉般润泽光芒,十分温柔的在墓碑上轻抚,温柔得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风起,吹动宽大的斗篷,袍角飞扬亦是从墓碑上轻轻拂过,有一声轻喃悄然逸散在风中,“雪儿,我竟不知你为我生了个女儿,又为此而受了更多委屈,我真该死。然即便如此,我却如何还有资格再出现你面前?不过你放心,我定会以我性命守护我们的女儿……”
“阿嚏!”某个闲人勿进,擅闯杀无赦的秘密营地内,沈思曼被带来看风景,正看得认真却忽然打了个喷嚏,顿时引来了旁边一双贼溜溜亮晶晶状似关切却又不定的眼睛对她观望。
“小曼曼,你身子可还好?莫不是着凉了?”他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一点不忌讳所谓男女之别,所谓礼仪规矩的伸手贴到了她的额头上,煞有其事的试着温度,喃喃说着,“嗯,似乎并没有发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