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达木在七岁那年就庄严地向他的父亲希尔力提出申请,要求父亲暑假带他去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可是父亲总是以各种理由否定了巴达木的要求,比如去往大沙漠的途中,有太多的危险,小孩子怕经受不住沙漠中残酷的气候和环境。要么就是说他忙于其他的事务去不了。要么就是巴达木的妈妈是反对的,所以去不了。总之巴达木的愿望在父亲年复一年的拒绝中过去了五年。终于在巴达木十三岁这一年暑假,放假的当天晚上,巴达木一脸严肃低对父亲说:“你去年答应过我今年的暑假,要带我去大沙漠的。”
父亲故作迷茫的样子,说:“我怎么不记得说过带你去大沙漠的话啊!”
巴达木看着父亲故意抵赖的神情,气坏了,说:“……不过你不带我去也不要紧的,我已经和几个喜欢探险的同学商量好了,今年暑假一定要去探索神秘的大沙漠……”
巴达木说着还拿出了自己画好的线路图,让父亲看。
父亲看了巴达木设计的去塔克拉玛干的线路图,真是令他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巴达木竟然有如此周密而准确的方向,而且在每一个途径的地方都详细地标上了地名以及那里的风土人情,还有预计所用时间,线路图用黄红蓝黑四种颜色区分开,十分的醒目了然。
父亲看了儿子亲手设计的路线图,心里除了惊喜,也油然生出了忧虑,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搪塞这个小家伙了,而且这个小家伙长大了,读了很多书,知识面非常广阔,如果不答应他,说不定某一天,他心血来潮,真的跟他的同学悄悄离开家,奔向他们梦想的地方,那该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
父亲在巴达木的脸上看到了自己儿时的那种倔强,他也是这样跟科学家的父亲这样要挟过,可是父亲最终也没有带他去过大沙漠,直到最后父亲把自己的生命也留在了大沙漠中。
巴达木虽然没有见过他的爷爷,可是爷爷是了不起的科学家,是用生命保护科技资料的英雄,他从小就知道,他会给他认识的所有的小朋友讲述爷爷在沙漠里如何战胜天灾和狼群的故事。小朋友们个个都被他的故事迷住了,甚至连大人也对巴达木爷爷的故事感动。爷爷的英雄形象在他成长的过程中越来越高大清晰,虽然巴达木没有见过爷爷,他出生那一年正好是爷爷牺牲的那一年。父亲第一次给他讲爷爷的故事,是在他四岁那一年,因为在父亲的书房永远都挂着跟父亲长得很像的男人的照片,照片上的男人,眼睛特别明亮,是那么慈祥而充满爱意地望着这个世界,看着巴达木。巴达木用小手指着爷爷的像,问父亲:“他是谁?”
巴达木的父亲,抱起巴达木,站在爷爷的遗像前,沉默片刻,低沉的声音说:“他是我的父亲,是你的爷爷……他是一个了不起的英雄,是一位让人们铭记的科学家,他在你出生那一年,在大沙漠中牺牲了……”在巴达木朦朦胧胧的眼神里,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眼里浮出了泪花,憋着小嘴,啜泣着低声说:“我没有爷爷了……可是我喜欢爷爷,我长大了要去看望爷爷……”
巴达木的父亲没有想到才四岁的儿子竟然有如此细腻的情感,能够说出这样的话,父亲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第一次当着孩子的面,泪流满面。
从此以后,巴达木总是缠着父亲给他讲有关爷爷的故事,听到惊险的地方,巴达木睁大炯炯有神的眼睛,出神地望着远方,久久陷入沉思。
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爷爷去过的神秘大沙漠,在巴达木幼小的心灵里,像一幅神奇的图画镌刻在了他的心灵的天幕中,他每每与从未谋面的爷爷在他心灵的天幕中相见。
所以他立志要去大沙漠探究爷爷当年牺牲的地方,他要在爷爷牺牲的地方,亲手树立一块墓碑,上面亲手写下——英雄的爷爷,您的孙子永远怀念您。
父亲默默望着一脸稚气和倔强的巴达木,就像看到当年的自己。
那个晚上,巴达木看着父母的房间一直亮着灯,而且时有严肃的谈话声传出,巴达木知道父母在商量是否带他去塔克拉玛干沙漠的事情,他既兴奋又担忧,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直到天亮之前才睡着。当他醒来,已经是上午时分,阳光明亮地从窗户投射进来。
巴达木睁开眼睛,却看见父亲站在床前,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父亲高大的身影覆盖了他的床铺。
巴达木赶紧从床上跳起来,大叫道:“爸爸,您吓我一跳!”
爸爸幽默地说:“如此胆小鬼,还可以去大沙漠吗?”
听了父亲的话,巴达木愣住了,他复杂疑虑的眼神望着父亲,结结巴巴地说:“您的意思?……”
父亲故作神秘地说:“我和你妈妈商量好了,决定带你去塔克拉玛干大沙漠,一个礼拜后就出发!”
巴达木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因为有太多的拒绝和失望,都已经令他不敢相信父亲的话了。
父亲见巴达木犹豫的样子,说:“怎么啦,不想去啦?那我就改变主意喽!”
巴达木这才从疑虑中清醒过来,他大叫一声,扑进父亲怀里。
巴达木自父亲答应他的要求那天起,就兴奋的整天东奔西走,先是风靡一般地告诉他的朋友们,然后去图书馆翻阅摘抄有关塔克拉玛干沙漠的文字,整日忙得不可开交。
巴达木的父亲是一名水利专家,每年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广阔的沙漠中探测地下水源。
就在巴达木10岁那一年,父亲在塔克拉玛干沙漠中发现了水源,原本被许多中外科学家称为“死亡之海”的大沙漠,竟然潜藏着巨大的地下水,同时他还发现了一股叫作“凝结水”的奇特水,这种水叫着“悬状水”,就是沙漠中潜水层水分蒸发上升,接近沙漠表面遇冷后凝结而成。
他把这些发现和规划的蓝图,包括他的愿望和热爱一齐带到了北京,可是那巨大的耗资和不堪一信的环境和地理条件,使许多中外专家摇头叹息,谁又敢在那片被世人诅咒过的“死亡之海”里断言什么,或者拍板确定什么呢?于是希尔力只好忍痛将自己二十年沙漠苦旅中收集的资料锁进了抽屉,也将他内心的痛苦牢牢地锁进了心底。
尽管这样,父亲每次从沙漠归来,总是会给巴达木带回来许许多多惊险而妙趣横生的沙漠故事,巴达木每每听了这些故事,会兴奋好一段时间,好长时间沉浸在那些惊奇而光怪陆离的神秘世界里不可自拔。
这个夏天,整个西域城市似乎都飘荡着沙枣花的芳香,巴达木站在自家的院子里,深呼吸着迷人的沙枣花的香味,心里充满了一种神秘的快乐,他巴不得立马进入大沙漠急迫心情,被父亲看在眼里,父亲对他说:“你准备好了吗?路上是很艰苦的哦,没有做好吃苦的心理准备,是进入不了沙漠的!”
巴达木挺起胸膛,说:“请父亲放心,我坚定的信念绝不会因为困难改变!”
父亲笑了,说:“这是你的语文老师告诉你的吧?”
巴达木歪着脖子,调皮地说:“我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一大早,希尔力的司机达达开着车来了,他吹着快乐的口哨,跟巴达木打招呼。巴达木听到达达的口哨声,像一只欢快的小鸟,飞奔出屋,紧紧地和达达叔叔拥抱。达达刮了一下巴达木的鼻子,诡秘地说:“满意了吧,有我的功劳哦,你怎么感谢我?”
巴达木咧嘴笑着,想了想说:“有求必应!”说完两人会意击掌盟誓。
达达是希尔力的司机,也是他在沙漠里生死之交的战友,他们在一起工作已有15年光景。达达知道巴达木要与他们同行去沙漠,非常高兴,因为他太喜欢这个满脑子装满了知识,而且奇思怪想的聪明孩子,他知道巴达木看了许多书,历史的;政治的哲学的,特别是对新疆的历史和沙漠了如指掌,所以达达经常向巴达木请教,可是每次巴达木都以他们不带他去塔克拉玛干为理由,拒绝达达叔叔的要求。这次巴达木能够去沙漠,达达出了大力,首先说服巴达木的母亲,坚定地表示,一定保证巴达木的安全,让孩子安全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