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记忆还是没有恢复的迹象,但是鲜一扬已经不在乎了。他觉得每天忙忙碌碌的日子其实也是很幸福的。他从来没有像这几天一样,睡得那么香过。
美好的日子总是让人有所依恋,鲜一扬渐渐的爱上了这样的生活。每天跟着小婉出去卖杏花糕,晚上她去买菜,他在家里打扫一下庭院,等着她回家。
这天晚上,小婉像往常一样外出买菜,依照往常的情况来看,她早该回来了。鲜一扬打扫完了庭院,在台阶上坐着等她,等了好长时间也不见她回来,心里开始有些担忧。
最后,他实在是坐不住了,于是,就出门找她。
他顺着小婉买菜的路线去找她,路上行人稀少,天色也逐渐变得有些阴沉。他抬头看了看天,好像快要下雨了,得赶紧找到小婉带她回家才行。
也不知道为什么,越走他心里就越慌,越慌张脚下的步伐就越不由自主的加快了。一道闪电照亮了天际,紧接着就是一道响雷。鲜一扬脚下一滑,被绊了个趔趄。
他稳住身形,正准备往前走的时候,余光瞥到了旁边的小巷里的一幕,顿时就愣在了原地。巷子里有一个女孩子,浑身精赤的躺在那里,看身形很熟悉。
“不会的……不会的……”他不敢再想下去了,一步一步的靠近,心里却十分希望躺着的那个人不是她。
他慢慢的走近了,扣在一旁的菜篮子他再熟悉不过了,那就是小婉平时买菜用的,地上散落着很多青椒,她说,今天要给他做他最爱吃的青椒炒蛋。
他慢慢的蹲下了身,轻轻拨开盖在女孩子脸上的头发,露出了她的相貌。
真的是她,真的是小婉!
鲜一扬赶紧脱下了自己的外衣,把它盖在了小婉的身上。他眼中含着泪,把小婉抱在怀里,慌乱无措的说:“我来了,我来带你回家了。我们……我们回家。”
又一声响雷,紧接着就是瓢泼大雨。
“为什么!啊!”鲜一扬抱着她的尸体在暴雨中呐喊,泪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在他的脸上肆意流淌。
雨下得很大,他已经忘记了后来发生了什么,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小婉带回家的。他笨拙的帮小婉穿上了她最喜欢的衣服,坐在床边看着她,就好像当日,她救了他也曾在床边这样等着他醒来时一样。
可是小婉再也不会醒过来了,他再也看不到她的那双,好像天上星一样的眼睛和甜美的笑容了。
她就这样沉睡了,永远的沉睡了。
鲜一扬在床边枯坐了三天,然后将小婉火葬了,登上了高山将她的骨灰撒向了三川五岳。
做完了这一切,他就像一个孤魂野鬼一样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小婉不在了,他也不敢再回到那间小屋,生怕触景伤情。这时,街上的几个小混混从酒馆里走出来,一边走一边讨论着之前做的那些让人作呕的事情。
“前几天那个小妞真不错,就是脾气烈了点。”
“哎呀,现在能有那样的货色就不错了,你还挑什么!”
小混混们一边走一边调笑,一个没看见就跟鲜一扬撞了个满怀。鲜一扬倒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但是小混混却被撞翻在地,一个玉佩掉在地上碎掉了。
鲜一扬没有理会他们,继续往前走。
但是小混混们却不依不饶,跳起来拽着他不让他走,还把碎掉的玉佩拿在手里一唱一和的向他索赔。
“怎么的啊兄弟,撞了人就想走啊?”
“就是啊,你看我这玉佩都被你给撞碎了,你不得赔啊!”
鲜一扬瞥了一眼他掌心中的碎玉佩,眼神顿时就移不开了,他将玉佩拿了起来,眼眶有些湿润。
这是小婉的玉佩,小婉寸步不离身,怎么会在他们手里?难道……
“哎哎哎,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你别以为你哭就不用赔了啊!我给你算算啊,你得赔我……”
“玉佩哪来的?”鲜一扬沙哑着嗓子,忍住怒气问他。
“什么?”小混混没听清,追问一句。
“我问你玉佩哪来的?”他的眼睛开始变得血红。
小混混觉得事情有些不对,转身就要跑,却被鲜一扬拎住了后衣领。鲜一扬双手向外一翻,这两人就被提起来摔在了地上。其他的小混混看到这样的场景互相通了眼神下,就一起对鲜一扬发起了攻击。
很明显,他们很快就七扭八扭的躺在地上直哼哼。
鲜一扬找到那玉佩的小混混,厉声质问他:“我再问你一遍,玉佩哪来的?”
“是……是在一个女孩身上抢的……”
“我问你,三天前,你们是不是欺负过一个女孩?”鲜一扬捏着他的衣领的手渐渐收紧。
小混混惊恐的点点头,说:“我们不知道那女孩是您的朋友,我们再也不敢了!”
是他们做的!小婉是被他们害死的!鲜一扬的眼睛变得血红,怒吼一声后竟然活活的将他掐死了!
其他的小混混看情况不对,爬起来就要跑。鲜一扬岂能放过他们,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暗器,抬手从袖口中掷出去,将他们全部击杀。
街上的人看到杀人了,惊叫着四散逃窜。而鲜一扬也成了通缉犯。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亡命天涯,为了躲避通缉也杀了不少人,手上沾满了鲜血,成了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杀人魔。
有时候他也会想,这样的日子活着究竟有什么意义?他活着的目标和价值又是什么呢?回答他的,往往都是无穷无尽的黑夜和层出不穷的追杀。
……
转眼间几十年就这么蹉跎着过去了。他也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变成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年人。他逃不动了,也不想逃了。
雪山常年积雪,是他喜欢的颜色。他拖着年迈的身体一步一步的爬上了雪山山顶,坐在峰顶断崖边,回想着他这一生的经历。记忆是从见到小婉的那一刻开始的,接下来的几十年的亡命天涯的生活也都是因她而起。他开始反思有些事情是不是一开始就是他自己错了。
那一瞬间,他似有所悟,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雪山中呼啸而过的风声好像小婉在跟他说话。他张开双臂,从断崖上纵身跳了下去。
……
跳崖不会疼吗?
鲜一扬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淡蓝色的床顶。
怎么回事?
“你可算是醒了!吓死我了!”成均的声音在此时出现倒是让他倍感安心。“你知不知道你昏睡了一天一夜啊!要不是我把你从那个稻草堆里拽出来,你早就失血过多而死了。”
鲜一扬记起来了,他的任务是找到信物,因为在旅店里被人袭击而受了伤,这才慌不择路地躲到了这里。难道刚刚经历的那些都是南柯一梦吗?
成均看到他空洞的眼神,紧张的问:“你没事儿吧?你可别吓我啊!”
鲜一扬摇了摇头,挣扎着坐起来,问:“第二件信物找到了吗?”
成均神秘的笑笑,指着他的枕边,说:“你看。”
鲜一扬低头望去,枕边放着一把刻着鲜家的标志的匕首,难道这就是信物?
“你小子命真好,你躲藏的那个小院子其实是徐夫人住所的旧址,徐夫人匕首在这里等待他的主人等待了多年,偏巧你受了伤躲到这里来了,你的血开启了它的封印,它已经认你为主了。现在别人连碰一下都会遭到反噬。”成均解释说。
看鲜一扬拿着匕首愣愣的出神,他继续说:“我听老鱼说过,要是想让这样的武器认主,都要经过武器的考验。它是怎么考验你的?”
考验?鲜一扬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看徐夫人匕首,他猛然发现,这匕首上的花纹跟小婉玉佩上的花纹是一样的。
难道这就是考验?
生存还是死亡?为何而生,为何而死?全在刺客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