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一扬到了那个地方才明白,这个消失的山丘其实并没有消失,只是在那个角度看不到而已。在这个有弧度的地方走了一段路程,城市中央的一切都可以尽收眼底。他没有心情感受这居高临下的感觉,再往前走几步,地上趴着一只受伤的小狗。
鲜一扬与这只小狗大眼瞪小眼,对视了许久,最后还是小狗支撑不住,移开了目光,趴在了地上。他想起了旅馆里那个白骨的故事,这个耳神该不会真的这么无聊吧?
怀着试试看的心情,他走到小狗身边,轻轻的抚摸着他。小狗很听话很温顺,没有大吵大闹,也没有反抗。
检查了一下小狗的伤口,是右后腿被捕兽夹夹住了。鲜一扬小心翼翼的将捕兽夹打开,将小狗受伤的脚拿出来,随后又拿出一些治疗创伤的药粉敷在伤口上。
小狗知道他的好意,但是这个敷这个药实在是太疼了,它忍不住低低的嚎叫了几声。
“没事的,很快就好了。”他从装备中东翻西找终于找到了绷带,一边给它包扎伤口一边安慰它。
包扎好了之后,小狗站了起来,舔了舔他的手,然后就头也不回的一瘸一拐的跑掉了。
鲜一扬站在原地看着它离开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周围没有一点风吹草动,也没有任何异常,他不禁反问自己一句:“这就完事儿了?”
果然是不该寄希望于那些不靠谱的传说故事。他给了自己一巴掌,质问自己:“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再往前走,到达小山丘的最高处,那里有一个山洞。鲜一扬将匕首握在手心,全身戒备的走了进去。
“有人吗?请问耳神在这里吗?”
通过昏暗又曲折的山洞,前方出现了刺眼的光亮。他眯着眼睛,几秒钟之后就适应了光线,同时也看清了眼前的景象,是一个华贵的屋子,前面的山洞只是一个障眼法。
屋内有一个香炉,三面都是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书,大部分的书都已经认不清书名了,看起来已经年代久远了。正对面的软蒲团上坐着一个人,他的身前放着一个用黑色布料盖住的东西。根据形状来看,好像是一个木桩。
眼前这个人闭着眼睛盘起双腿,呈打坐姿态,年龄大概在四十岁左右,长得像是华夏大陆海青行省一带的人,满脸的黄胡须,眼睛深陷,手上还留着长长的指甲。
鲜一扬试探性的问:“请问,您就是耳神?”
那人睁开眼睛,惊愕的“嗯”了一声,好像有些不可思议。
“你就是鲜家的人?”
“不像吗?”鲜一扬看了看自己,全副武装也没什么不妥的啊。
那人幽幽的说道:“之前也有几个鲜家的人来找过我,个个都是鲜衣怒马,衣着华丽。我在这里,山中不知岁月,竟不知道鲜家现在的审美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你这穿的是些什么东西啊?”
鲜一扬默默地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这可是时下最流行的刺客装备,到底谁的审美有问题?
“耳神前辈,我此次前来是……”
“我知道。”耳神打断了他的话,说,“要我帮忙,得先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
“什么意思?”
耳神指着香炉说:“香炉中有一个珠子,你帮我取来。”
鲜一扬看了一眼他面前的半人多高的香炉,雕龙画凤,花纹精美,可以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极品。
他拿开香炉的盖子,一股火焰“呜”地一声就窜了上来,吓得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连手中的盖子都被吓得扔了出去,可怜兮兮的被丢在了角落里。
“这……”鲜一扬看到了火中的那颗珠子,可是刺客也不是金刚不坏之身,从熊熊燃烧的烈火中取珠子,这不是难为人吗?
“如果做不到,那就请原路返回吧。”耳神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仿佛已经笃定他会知难而退一样。
耳神的举动激怒了鲜一扬:不就是徒手取火珠吗?大不了回去让老鱼做一个机械手呗。
他打定了主意,挽起袖子,伸出手,慢慢的探进火中。他已经做好了皮肉被烧得外焦里嫩的准备了,但是奇怪的是并没有这种感觉。他的手在火中就好像在空气中一样,没有任何不适。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这起码是一件好事。
他赶紧拿出了珠子,对耳神说:“珠子拿到了。”
耳神听到他这么说,便睁开了眼睛,果然如此。
“把珠子拿来,给我吧。”
鲜一扬依照他说的话,绕过香炉刚准备往前走,前面的地面就密密麻麻的布满了闪着寒光的刀尖。
“耳神,您这是什么意思?”
“赤着脚,走过刀阵,把珠子拿给我。如果做不到那就请回吧。”耳神又闭上了眼睛。
鲜一扬握着手中的珠子,心里想着既然火海是幻象,那么刀山也应该是如此吧。他脱掉了鞋子,踏上了刀阵。钻心的疼痛从脚底传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这……这是真的!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啪嗒啪嗒”的滚落下来,他的脸色也变得苍白。脚下是一片血肉模糊。
他怎么也想不到,转折点会来的这么快。
鲜红的血液铺满了他走过的道路,就好像一道长长的红毯一样。明明只有十几步的距离,可是现在看来却好像有相隔万水千山那么遥远的距离。他艰难的行到一半的距离,脸色已经近乎惨白。一时支撑不住,膝盖一软,竟然倒了下去。手掌接触到了冰冷的刀锋,痛觉使他瞬间清醒。手上的鲜血洒在刀锋上,刀锋立刻消失了。
他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忽然想起了在山丘上,那只小狗舔过的地方,好像就是这里。刚才他就是用这只手取的珠子,现在也是这只手流出的鲜血破了刀阵,难道真的像那些故事中所说的……耳神真的很无聊,太无聊了。
他踉踉跄跄的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耳神面前,坐在他身旁,把珠子递到他眼前,虚弱的说:“珠子给您。”
耳神睁开眼睛,看到他这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并没有感到惊奇。他把拿过了珠子,随手又扔回了香炉里。
鲜一扬看到他的举动,拼命的忍住了想要打他的冲动。
“耳神,现在我可以……”
耳神冲他笑了笑,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年轻人,别那么心急嘛,陪我玩个游戏吧。”
鲜一扬看着他的脸,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刀山火海都闯过了的他,忽然从心底里生出了对他提出的建议的恐惧。
耳神的游戏,应该不会是什么好玩的游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