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姥姥家过了一夜的小石头在第二天清早自己从姥姥家跑了回来,鑫垚就跟小石头一起在床上刷了一遍又一遍的《西游记》电视剧,眼看国庆假期即将结束,叶子还没有回来。
小石头终于忍不住问:“小姨,我妈妈为什么不带我出去玩呢?你为什么也不带我出去玩呢?”
鑫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是小石头说的似乎有点道理,这么好的天气里,窝在家里确实有点浪费。鑫垚便起身给小石头穿戴整齐,打算带她到小区的广场上转一圈。鑫垚带着小石头蹲在一棵大树底下,环视四周,广场上有很多小朋友,但看起来都是家教甚严的样子,彼此都不打招呼也没有互相玩耍,一点都不像鑫垚小时候出门玩耍的氛围。想到小时候,自己最爱玩的便是跳房子了,每一脚踏出去就仿佛自己当真进入了新的天地。想跳就跳,鑫垚已经随手捡到一块石子,用力地在地上画着格子。
“小姨,你画什么呢?我也想画。”
“小姨画的房子啊,我们一起玩跳房子吧。”
“是可以住的房子吗?”
“当然可以,你跳进来便可以住了。”
画好之后,鑫垚还在努力地讲解着跳房子的规则,但是小石头似乎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的样子,反复地在那些格子之间跳着,一边跳还一边高兴地说:“这是爸爸妈妈的房间,这是姥姥姥爷的房间,这是小石头的房间,这是小姨的房间,这是张晓明的房间……”
鑫垚看着活蹦乱跳的小石头,心想,算了,规则有什么用呢,开心便好了。
鑫垚逗着小石头问:“张晓明是谁啊?是你在学校里喜欢的人吗?”
小石头被逗得咯咯地笑着,笑声传遍整个广场,不一会儿的功夫,鑫垚画的小小房子里便住满了其他孩子家的许许多多的人,多到放不下之后鑫垚不得不又再画几个以满足孩子们的需求。
回家之后,小石头躺在床上问鑫垚:“小姨,你可以给我妈妈打个电话吗?她什么时候回来啊?”
“你想妈妈了吗?”
小石头点点头,又问:“我为什么不能在自己的家里呢?我的姥姥姥爷还都在家呢。”
“那你也想姥姥姥爷了吗?”
“嗯,虽然小姨家很好,但是我还是想要回去自己的家……”
“好,我先问一下你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鑫垚给叶子打电话,电话接通,里面传来了十分吵闹的音乐声。
鑫垚几乎是用喊的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叶子也在那边喊:“再过三天。”
“好,知道了。”
电话挂了,小石头问:“我妈妈说她不回来吗?”
“嗯……你妈妈在忙呢……那……我先送你回家吗?姥姥姥爷年纪大了,能照顾得了你吗?”
“我很乖的,不需要别人照顾。”
“那好吧,我们收拾一下,回你家吧。”
不出半日,叶子给鑫垚打电话,电话刚一接通叶子便劈头盖脸地吼着:“你怎么把孩子给送回去了啊?”
“她说要回去的啊。”
“她说回去你就送回去啊,你一个大人还听小孩的话吗?我爸妈六七十的人了能看得了什么孩子啊,这会儿在家烫着了!”
“你吼我有什么用,你自己在家呆着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吗?”
“你先不用在这跟我掰扯是非了,赶紧去看看吧。”
鑫垚赶到的时候,小石头的脚腕已经被包扎好了。
鑫垚走过去问:“疼不疼?”
“开始有点疼,现在不疼了。”
“那要不要再回小姨家里呢?”
叶子爸爸有点不高兴,沉着脸说:“去你家做什么,我还以为她被叶子带着出去玩了,现在才知道根本没出去,就让她在家里呆着吧。”
“可是您跟我大娘能顾过来吗?”
“怎么顾不过来,熊孩子没那么娇贵,你回去吧,这里没事。”
“那好吧,有什么事一定告诉我。”
“没事没事,费那事干嘛。”
鑫垚不放心地从叶子家离开了,离开的时候她环顾左右,总感觉少了些什么让自己惴惴不安,却在一时里想不起究竟是少了些什么。
于是鑫垚便一个人过完了看似清闲无事实则惴惴不安的假期。
当新一天的太阳在空中升起的时候,仿佛是一个新的没有印记的开始,所有人都愿意追着美好前行,却对昨日的隔阂闭口不提。
鑫垚出门上班的时候,徐正豪家的房门静静闭着,自从她赌气从徐正豪家里出来之后,几天过去了,便再也没见过徐正豪的面。鑫垚盯着那扇紧闭的门许久,想要伸手敲开它却又慢慢地收回,她默默想着,不见也罢,因为见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节假日后的公司里异常的热闹,许多人换了新衣服在评头论足,许多人在互换着手机查看他们去过的不一样的风景,只有鑫垚的办公室冷冷清清,他们愁眉不展,因为马上要在大会上交出的学习报告,他们连一个字都没写。
时间没有给予他们任何宽恕,大会就那样如期召开了。
鑫垚一组人“赤手空拳”毫无装备地坐到了会议室的最前面。前排的位置永远都没人愿意做,只是这次,鑫垚回望的时候,后面似乎没了黑压压的那种感觉,人仿佛少了许多。
鑫垚:“你们看,是不是有好多人没来开会啊?”
方辰:“看起来确实少了很多。”
鑫垚:“那我们不写报告也不算什么了,总比不来开会的要好些吧……”
卫辉:“不可掉以轻心,万一人家是辞职不来的呢……”
靳萌萌:“那我们也辞职啊,就像你说的一样,就像我写的报告一样。”
鑫垚一把拿过靳萌萌的报告,那里面果然全是摘抄的鑫垚的语录,鑫垚无奈地说:“你这傻孩子,还真这样写了?报告放我这里了,不能交上去。”
几个人正在吵闹的时候,大老板来了,大家安静了下来。
大老板:“今天的会议主要有两方面的内容,一是由于最近工作人员的流动性比较大,公司决定将现有小组的每组三人改为每组五人,每小组现不足三人的小组自动调整,前期可以自动选择,后期没有选择好的服从公司安排;另一件事情就是,柳初和鑫垚,两组的人员分别上来分享一下重组后的学习报告。下面先自愿调整一下小组人员。”
很快地,大家都选择好了自己的位置,也有个别的人还没有考虑好自己的去留。大老板见大家选择地差不多的时候,说:“好,人员暂定之后,由各组组长整理组员名单上交。下面先进行学习报告的交流,你们两组哪一组先来?”
柳初:“我们先来吧。”
柳初一组可谓硕果累累,几个人的学习报告写的内容详尽,分析地头头是道。轮到鑫垚一组的时候,鑫垚犹犹豫豫地坐在那里不肯上前,最终吞吞吐吐地说:“我们……没写……”
大老板有些怀疑自己听到的话,反问:“是没写吗?”
靳萌萌:“我写了。”
说完不顾鑫垚的反对抢过那份所谓的学习报告走上台去。
靳萌萌在台上只说了一句话,台下便鸦雀无声了。
靳萌萌站在话筒前说:“我们决定辞职,我们会另谋出路。”
大老板吃惊地从桌子旁站起来,问:“鑫垚,你们要辞职吗?”
鑫垚看着台上的靳萌萌,看着自己一脸无奈的组员,看着台前吃惊的一众领导,再看看鸦雀无声的四周,鑫垚慢慢地走上台去,站在话筒前,字字铿锵地说:“是的,我们打算辞职。”
鑫垚又毫不费力地成为了大会的焦点,鑫垚的一组,除了呆呆地站在台上的靳萌萌,其他几人在旁人异样的眼光里走出了会议室。
靳萌萌没有跟回去,她一溜烟地跑出了公司,跑到了袁媛媛经常喝咖啡的地方。
袁媛媛瞪着眼睛看着靳萌萌:“我没约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靳萌萌抢喝了袁媛媛杯中的水,气喘吁吁地说:“废话少说,我闯祸了。”
“那你给钱啊,你是钱不够吗?”
“三个人的一生,我该给多少钱合适?”
“那似乎有点多,不过我这个人只会拿钱了事,其他的一概不知,你来了也白来。”
“那我也不能再回去了,回去要被生吞活剥了……”
“你怎么会惹到这样的人?”
“也不能说惹了……是我让人家丢了工作了……我也没想到真的能丢工作的……”
“那多简单的事啊,让你爸再招回去啊。”
“这是他大庭广众之下做的决定,我爸那是多要面子的一个人啊,怎么肯回头再招?”
“你以前闯了祸只管跑,现在居然知道善后了啊?”
“我只觉得那人逆来顺受的样子像极了我在国外的妈妈,我想要让她反抗,让她坚强,让她学着做自己,可是……我好像错了……”
“救赎别人的神,你是做不成了,赶紧回去道歉吧。虽然我不懂事,但我也知道没了工作的人就没有经济来源,没有经济来源的人就会怨恨你一辈子的。”
靳萌萌站起来,为自己打了一口气,说:“好吧,我回去接受审判了,是死是活大不了跟着他们一起辞职吧……”
“祝你好运哦……”
“嗯……你就在这继续消磨时光吧……”
靳萌萌跑着离开了,袁媛媛站起来,若有所思,自言自语着:“我是不是也该做点什么呢,可是要做点什么合适呢?”
咖啡店里的服务员看见袁媛媛站起,走过来问:“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呢?”
“哦……我结个账……”
鑫垚的办公室里,大家几乎是抱头痛哭的状态。
见靳萌萌回来,鑫垚气恼地走过去质问:“这下你高兴了吗?我们都要辞职了,都要没有工作了。”
“在大会上确认辞职的是你,又不是我,你对我吼什么呢,再说了,你吼起来又不凶……”
“要不是因为你,会有现在的局面吗?”
“现在局面怎么了啊?不就是辞职了吗,不就是重新再找一份工作么?”
“你说的倒是轻巧容易啊,我一个大龄未婚女人,再换工作的时候别人会怎么看我?方辰,刚辛辛苦苦学的外贸业务,被你一句话,弄得无缘再碰了,还有卫辉,在公司工作了这么多年,难道你要让他换到别的公司以一个新人的身份重新开始吗?”
“为什么不可以?你们就是死要面子,怕别人说三道四。”
“对,就是面子!这世上的每一个人,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为了自己的面子?!”
“你那么爱面子,你怎么不自己弄个公司呢?你弄了公司当了老板,我跟着你,那你不是就有面子了么。”
“你说跟就跟啊?你算我的什么人呐?我还得考虑一下要不要呢!”
方辰劝说:“好了好了,鑫垚,先不要吵她了,她也是受害者么。”
鑫垚:“她能受什么害,她有后门,你们有么?”
卫辉:“她这不是自己把后门给堵上了么……”
方辰:“当务之急,我们想其他的办法吧。前不久我们网上查的注册公司的流程,好像并不难,不如试一下吧。”
卫辉:“说的也是,反正我们的业务不管是在这里还是自己有了公司之后,都要重新开始,那么我宁愿选择为自己一搏。”
大家说完,一起看着鑫垚,等着她做决定。
鑫垚想了一会儿,说:“那还等什么,网上查的再多不如直接到工商局一问,我们走吧。”
童玲在办公室的门口挡住了大家的去路。
“你们要去哪里?”
“刚才会上没听到么,我们要辞职啊。”
“那辞职之后呢?”
“这个时候你就放过我吧,不要胡搅蛮缠了,我们决定自己干,你现在已经知道了,可以在公司里面大肆宣扬了。”
“那你们也算我一个吧。”
童玲说完,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块手表,递给鑫垚说:“这个算是见面礼。”
鑫垚一看,正是自己赌气丢掉的那一块,接过之后说:“既然你认可我的团队,那就算你一个吧。”
童玲笑着,其他三人看得莫名其妙,想不到昔日里闹得不可开交的二人组却在瞬间消战。
鑫垚的车里,卫辉坐在鑫垚的旁边,其他三个坐在后面的一排。
鑫垚等着坐在后排中间的靳萌萌说:“你把头低下去,挡我后视镜了。”
“那个镜子没什么用的,我开车的时候从来不看。”
鑫垚伸手把靳萌萌的脑袋一按,说:“你不看不代表它没用。”
“公司的事还没一撇呢,你就开始摆资本家首领的派头了。”
“你不用上纲上线地批评我,只管低着你的头好了。若要上纲上线,我们现在一车人搞得那也是正儿八经的集体经济,没什么毛病。坐稳了,走了。”
五个人一起涌进了工商局的接待大厅,不一会儿的功夫,五个人又齐刷刷地坐回了车里,边走边说。
方辰:“我说吧,注册公司就是这么简单呢。”
卫辉:“那我们赶紧准备吧。”
鑫垚:“你们看这章程如此容易,可做起来哪有那么简单?注册名称要有,注册资金要有,注册账户要有,注册地址要有,经营范围要有,这等等等等的一切,我们好像什么都没有。”
童玲:“那就一点一点地从无变有啊。”
鑫垚:“旁的不说,这注册资金,少说得50万100万的吧,我们从哪里弄这么多钱放那呢?你有你有还是你有啊?”
方辰:“那我们要凑么?我有9万多,全部存银行了,死期。”
卫辉:“我工资不多,10万多块,但我可以借得到。”
靳萌萌:“你们别看我了,我一分钱也没有,一直都是花的家里的钱。”
鑫垚:“我也不多,也就10万块钱的样子。你们看,还差的远呢,注册公司的第一步,我们就迈不出去了。”
童玲:“你们为什么总是忘掉我呢?”
鑫垚:“不好意思,还没习惯……那……你有钱么?”
童玲:“当然有。”
鑫垚:“有多少?”
童玲:“100万吧。”
童玲说完,车内一片惊呼。
鑫垚不相信地说着:“以前只知道你有钱,想不到这么有钱……”
童玲:“钱我可以出,出全部也可以,出部分也可以,但我有个提议,我们虽然没有上市,鑫垚做为名义上的法人代表,负责着公司的运营,但我要有私下的控股权,也就是说,虽然有些事情我们会商量着进行,但关键时候要有拍板的人才可以。”
卫辉,方辰和靳萌萌一起看着鑫垚。
鑫垚点点头说:“好啊,我同意,她说的没错,如果让我做领导,我多少会有些底气不足吧。”
童玲:“那好,既然决定了,那我们就按照刚才说的,方辰和萌萌都不用拿了,鑫垚10万,卫辉10万,剩下的我补齐,我们就注册个100万的公司。”
方辰:“钱的事搞定了,那其他的呢?”
卫辉:“首先便是公司那边,我们还要不要回去呢?”
鑫垚:“得回啊,我上个月的工资还没领到呢。”
卫辉:“为了那么点钱,要回去受人冷眼吗?”
方辰:“什么叫那么点,好几千呢……”
卫辉:“顶多3000……”
鑫垚:“那我们三个人不是快一万了么。”
说完又看着童玲说:“哦……不对,是4个人,一万多……”
靳萌萌:“你们不要回去了,工资我会帮你们带出来的。你们就分配一下任务,忙着我们新公司的事情吧。”
鑫垚:“那好,我们就此别过吧。你可以下车了。”
靳萌萌:“你们这么突然么?不送我回去了么?”
鑫垚停车,方辰从包里掏了几个硬币塞给靳萌萌,说:“萌萌,14路公交,路上小心啊。”
童玲:“不如我们也都在这下车吧。方辰你负责公司名字,鑫垚你负责公司选址,卫辉你负责去工商局里跟那帮人打交道吧,我实在是忍受不了他们办起事来那种慢吞吞的态度。”
卫辉:“放心,我的行动会比他们更慢的。”
鑫垚又问童玲:“那你干嘛去?”
童玲:“当然是去银行转账啊,那么大一笔钱,我这个VIP怎么能不亲自去呢?等事情有了眉目之后,我们在这个地方见面。”
鑫垚:“这么着急的么?你能不能等等我,我的钱还在别人那里呢。
童玲:“那你也不用拿了,你那10万,杯水车薪而已。”
鑫垚:“也只能这样了,我日后再补上吧……”
童玲递给他们几个一人一张名片,漂亮的名片上写着“猫猫”咖啡,这名片与众不同,鑫垚找来找去,找不到联系人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只有地址和一句话,那上面写着:属于你的咖啡店。
鑫垚看着名片,想着,这必是一家十分温暖的咖啡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