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强和晓波在加油站里适应地还算不错,只是偶尔客人众多,总是免不了白日里加班,晚上也睡不好觉。
少强好不容易等到晓波值夜班,加油站里也没有太多的客人,他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盼望着可以安眠一晚。
可是晓波总在进进出出,少强的心里开始有些烦躁。
晓波第四次推门进来的时候,少强忍不住坐起,说:“你能不能安稳一点啊?我睡不着。”
晓波面露难色:“不是我不想,是我心里实在不安。”
“出什么事了吗?”
晓波指指外面:“外面有个人一直没走呢。”
少强警惕地问:“他干什么的?想偷油吗?”
“那倒没有,我过去看了一眼,他在车里抽烟呢。”
少强骂了一句脏话之后,气汹汹地说着:“怕不是个傻子吧,加油站里手机都不让用,他居然有胆子抽烟!”
晓波无奈地说:“我去劝过了,他也答应着说是立刻会走,可走了没十米,又停下来了。而且已经过去十几分钟了,他还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
“哼,还不知道那人憋着什么坏呢,我去看看!”
少强和晓波一起,敲敲那人的车窗玻璃,车窗摇下的那一刻,可谓浓烟滚滚而来。
晓波平日里是不抽烟的,冷不丁被呛得回身咳嗽。
少强不客气地说:“你,把烟掐了。”
那人一脸地不情愿地嘟囔着:“怎么了?怎么了?就你们加油站金贵是吧?我抽个烟你们得赶我几次啊?”
少强拍着那人的车窗说:“你滚远一点我们谁也不赶你了。”
那人一听更加不乐意了,掐着手里没有燃尽的烟尾巴便下了车。
晓波慌了,拦着那人:“哎……你要做什么?”
那人不服气地推着少强,喊着:“让谁滚?你说让谁滚呢?你一个小小的加油站的服务员在这跟谁横呢?我抽烟怎么了?你管得着吗?我在你加油站里抽了吗?我隔着十万八千里呢,我抽烟怎么了?!你管我啊?我还能把烟扔在这呢……”
那人说完,果真将自己手里的烟头扔向加油的机器附近。
晓波阻拦无果,而少强,带着早已备好的灭火器走了过来,“呲”地一声,将烟头喷灭了。
那人见了更加张狂了,回到自己的车里,重新点燃一支烟,拿在手里嚷着:“你有灭火器了不起啊?别喷烟头啊,喷个小烟头算什么本事啊,有种来啊,喷我啊!”
少强也没有犹豫,又“呲“地一下直接喷在了那人的身上。
被喷了满身白色粉末的人心中很是不痛快,几次跌跌撞撞地想要跟少强动手,无奈少强身胖,那人讨不到什么便宜,便骂骂咧咧地走掉了。
晓波笑着对少强说:“你行啊,还是你有办法。”
少强放下手里的灭火器:“我能有什么办法,只是没想到用莽劲打出了一片天。”
晓波说着:“今天谢谢你,你赶紧去睡吧。我就在外面待着好了。”
“那我睡去了啊,折腾这么久,确实困了。”
还好,十月的天气没有冷到寒风刺骨,可是孤身坐在露天夜中的晓波,裹着外套缩在凳子上的样子,让人看了也不禁觉得十分凄凉。
一夜终于是安安静静地过完了,少强收拾床铺起床,晓波收拾床铺准备睡觉的时候,郭经理又走了进来,说:“今天白班的人请假了,晓波,你还能顶不能?扛得住吗?”
晓波笑着说:“还行。”
十月的天气虽然少了夏日里的闷热,但是中午的骄阳照射下来,也会让人有种炙烤的感觉。少强长得太胖,拖着200多斤的身躯在阳光下奔跑了没多久便开始气喘吁吁,本想坐着歇会儿,不曾想在下一位客户到来的时候,他起身太猛,竟眼前一黑,一头栽了下去。
这一栽,吓坏了旁边的晓波和郭经理。
少强爬起刚刚站稳,郭经理却说什么都不肯再让他工作了,直接让他回到家里休息。
晓波比少强更懂一些人情世故,也听得懂郭经理的言外之意,于是将少强一屁股按在凳子上,说:“不好意思,没事没事,他就是起得急了些,坐着歇一会儿就好,不用回家不用回家……”
少强有些不领情的样子,被按着坐下去让他觉得很不舒服,正欲起身挣扎的时候,又被晓波一下按了下去。
少强就这样闷闷不乐地在凳子上坐到了午饭时间。
晓波拿出自己从家里带的那些小菜,摆在桌上,又端到少强跟前说:“先吃饭吧。”
少强拿起筷子,端起碗,说:“刚才你就不应该按着我,我都摔成什么样子了,你看那经理说的什么话,我就应该直接回家去,跟我姐说一声。”
晓波拦着他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何苦弄的家里全都知道呢?”
“我就是看不惯他那权大一级压死人的样子。”
“算了。不过,话说回来了,你的身体也该锻炼一下了,也太胖了。”
“我这上着班来回跑着还不算锻炼呢?说瘦下来哪那么容易。”
晓波叹着气沉沉地说:“唉,慢慢来吧。”
鑫垚妈妈又“咔嚓”一声推开了鑫垚房间的门,还在熟睡中的鑫垚又一下子从梦中惊醒。
“你怎么还在睡着呢?关着个门不出声,我还以为你在里面默默地工作呢,这倒好,不出去上班挣钱,在家睡觉呢?”
鑫垚揉着自己的双眼,哭丧个脸说:“你吓死我了…我熬夜画了个图纸么,当然起得晚了啊。”
“你画什么图纸?你又不是工程师,整天净画些没用的。”
“我懒得跟你说。”
“赶紧起来吃了饭,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一天到头在家里像什么样子。”
鑫垚熬夜画的图纸,只是偶得灵感之后的办公室装修尺寸图,她准备带着这份图纸,去家具市场进行大规模采买。
正在家吃饭的时候,猥琐的房东大叔打来电话,鑫垚这才记起,自己还没给他答复呢。
房东大叔着急地问:“你们人去哪里了?怎么还不见你来交房租啊?”
鑫垚一点也不着急:“哦,那个房子啊,我们不打算租了。”
“为什么啊?不是看着挺合适的么?你们来吧,给你们房租低一点。”
“我们不去了,因为我们都很讨厌下巴长胡子满脸横肉一脸猥琐相的人啊。”
房东大叔瞬间在电话的那头破口大骂,鑫垚捂着自己的耳朵挂了电话。
鑫垚妈妈好奇地问:“你这是跟谁说话呢?”
“讨厌的人。”
“讨厌的人也不能这么说啊,那人家以后还不更讨厌你了么。”
“无所谓了。”
“就知道你们这些孩子在外面不会来事,碰见点不顺心的就知道跟人家拼个鱼死网破,有什么用。”
鑫垚刚要反驳,自己的手机铃声响了一下,鑫垚查看,是荣荣发信息说账已转。
鑫垚往下划着,还有一条,是大明发来的。
鑫垚忐忑自己的心情,打开,里面写着:下周再婚,各安天涯。
鑫垚瞬间没了心情跟自己的妈妈争论下去。
一句再婚,没有让她听了为之高兴,一句各安天涯,让她难过了很久很久。
鑫垚回到卧室,将自己包里装着的公司资料取出,她要出门去装修市场为自己的小公司买家具了,她也要为着自己的未来开始拼搏了。
一只精致的步摇从那些公司资料里掉了出来,鑫垚拿起,看着,踉跄着走过去关上自己房间的门,再转身,终于忍不住自己眼中的泪,伏在床边,无声哭泣。
这是鑫垚最正确的选择了吧。这也是鑫垚最无奈地不甘了吧。
鑫垚带着自己的图纸在家具市场转了很久,没找到几件符合自己心意的。正打算再去别处,却在出口处看见了徐正豪的身影,他穿着整齐的西装,与家具市场的氛围格格不入。
鑫垚走过去,问:“你在这里做什么?来买家具吗?”
徐正豪反问:“那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鑫垚将自己手里的图纸递给他,说:“来买这些。”
徐正豪看过,指着自己附近车上的一些家具说:“如果你不嫌弃,把这些带走吧,都是我们银行淘换下来的,9成新。尺寸我看了,比你的要求稍小一点,不过你可以再用其他的填补空间。”
鑫垚走近看看,那些办公桌椅果然还很新,她转身对徐正豪说:“这么新的东西你们都不要了……有点浪费……”
“领导们总是喜欢新鲜的东西么,不然我也不会亲自出来了。”
“那要给你多少钱呢?”
“如果你喜欢,就带走好了,给足司机师傅的运费,让他妥妥地帮你送到。”
“那怎么行?你白白送给我,跟你贪污了有什么区别?你们领导会怪你的。”
“我们领导关心的是东西换成新的就可以了。你就放心地收着吧。”
面对天上掉的这么大的一个馅饼,鑫垚也不想虚伪地推脱下去,麻利儿地给了卡车司机钱,便带着他们去了自己的办公室那边。
所有东西卸完,鑫垚一数,除了他们五个人的办公桌椅和会议桌,还余两套,鑫垚心里美滋滋的,这样的买卖,真划算。
鑫垚哼着小曲儿回到家里,一进门,便看见少强坐在沙发上吃着饭。
鑫垚有些生气地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少强一脸无辜地说着:“我回来怎么了?当然是那经理让我回来的呀。晓波不让我回来,你又是这个态度,你们两个还真是一个鼻孔里出气啊。”
“为什么回来?请假了吗?”
“没请假,就那经理说让我回来休息一下么。”
“休息什么?刚上班几天就休息,你是不是在那做了什么惹人不高兴的事儿了?怎么就不知道好好表现呢?”
“我没惹事,还帮了人家一个大忙呢。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是真的累呢,你知道那活干一天下来有多累吗?”
“累什么?人家晓波也回家了吗?也累了吗?你觉得累没别的原因,就是因为胖。现在知道难受了吗?你早干什么去了?让你减肥的时候你去哪了,让你锻炼的时候你……”
“行了行了,又开始了……”
“你不用想听好听的,吃完饭赶紧回去。”
“我明早再回去吧。”
“赶紧的,要不然你永远都不用回去了。”
少强被冷脸的鑫垚吓了一跳,从沙发上站起来慢慢地走出去,一边走一边嘀咕着:“有这么严重么……”
少强走后,鑫垚妈妈依依不舍地看着少强离家的背影。
鑫垚说着:“行了,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不就出去上个班么,又不是不回来了。”
鑫垚妈妈抱怨着:“他刚回来你又赶他走做什么?明早走不是一样么。”
“妈,你不懂得外面的人情世故,事无巨细的时候还被人百般挑剔呢,何况他做对什么了啊?明早走一样的话为什么不早一点走呢。”
“就你知道的多。”
眼见着二人又要吵起来的样子,姜叔插话:“小垚,赶紧吃饭吧,你还没吃呢。”
“不饿,我先回屋了。”
鑫垚回到自己的房间,取出那本外出时顺手买的特别好看的彩页本。她坐在桌前,拿出那个本子,握着钢笔,想要在上面写写东西,然而时钟滴答走过,许久之后,鑫垚却发现,自己早已过了可以把心事一吐为快的年纪。她放下手中的笔,伸手从电脑旁的小盆栽里摘了几枚三叶草,夹在中间,重重合上,连同那个装着步摇的盒子,一起放回到书架上。
如此,便将难言的心事交付了。
深夜,鑫垚闭着眼睛在床上辗转反侧,似是面对着煎熬的梦境,梦里她好像在努力地躲着某一个人,好像在努力地跟某一个人假装不认识,把折磨地自己大汗淋漓。
突然,鑫垚的手机响起。鑫垚从睡梦中惊醒,许久没有国外客户,没有订单的她,十分镇定地坐起,开灯,接通电话。
鑫垚声音沉沉地说:“荣荣,怎么了?”
“不好意思,这么晚还给你打电话,我明天就回家了,你可以去车站接我一下吗?”
鑫垚没有多想,答应着:“好,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