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童星第一次单独跟鑫垚呆在一起,而且还是理由正当地送鑫垚回家。只是他没料到,他们一起回家的场景会如现在这般“不堪入目”……
一路上,鑫垚就像一个年迈的老太太,一直弯着腰走路。
童星在前面走两步便要回身等着走在后面的鑫垚,叹着气说:“你为什么就不肯让我扶着你一起走呢?”
“男女授受不亲。”
“我扶你,你我之间也不过是正常的互相帮助,怎么也不会产生让人感到龌龊的关系,有什么好介意的呢?难道你从小到大,就没有近距离地帮助过别人吗?”
“那时候住在村子里,阿猫阿狗的倒是救过不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只啊?”
“我说的是人。”
鑫垚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肯定没有!”
童星站在原地不说话了。
一直弯腰看路的鑫垚费力地挺直了自己的腰杆,眯着眼睛看着童星,问:“你干嘛呢?现在是在跟我生气吗?”
童星仍然不说话。
鑫垚纳闷着问:“难不成是你以前也帮过我我给忘了吗?”
童星还是不说话。
鑫垚追问着:“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出来啊。”
童星委委屈屈的样子:“我不能说……”
鑫垚主动走上前,拽住童星的衣袖,说着:“好了,不能说就不能说吧,我还是第一次见帮人没帮到委屈成这样的呢。你带着我走吧。”
童星像个孩子一样立刻变得开心了许多。他边走边问着鑫垚:“你的眼睛是怎么弄疼的?”
“我也不太清楚,在疼的前几天就觉得有些不舒服了,可是今天,哇……你不知道,那疼真的是火辣辣的疼……”
“那你有什么打算吗?”
“医生建议让我去大一点的专科医院检查一下。”
“你去哪里?我跟你一起去。”
“你这话说的莫名其妙,我还没定下来去不去呢,就算要去,为什么要跟你一起呢?”
“哦……你就当我胡言乱语好了……那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现在觉得很好啊,除了看不太清也没什么其他感觉了。只是想到如果以后我都看不见了,会觉得十分委屈。这世界上,还有那么多的美好我都没看过,我的双眼,也还没有为自己好好哭一场呢。”
鑫垚说着说着,自己竟心酸地开始流起了眼泪。
童星不忍,伸手帮鑫垚擦掉。
两个人惺惺相惜的场面,刚好被开车经过的徐正豪看在眼里。
童星送鑫垚到家门口的时候,刚好与徐正豪碰个正着。
鑫垚见他抱着一大盆好看的花,凑上前问:“你又要养新花了吗?”
徐正豪放下手里的盆栽,又从还没来得及关掉车门的车里取出一大束玫瑰,塞给鑫垚,说:“这个,是给你的。”
“我不要……你知道我养不活的……”
“没关系,死掉了也没关系。”
“这么贵的花,死掉了多可惜……”
童星接过鑫垚的花,说:“给我吧,放我店里,我养得活。”
鑫垚很爽快:“那好,你好好养着。”
童星抱着一束玫瑰在路人微笑着的目光里离开了。
徐正豪问鑫垚:“他是谁?”
鑫垚眯着眼睛问:“你说什么?我听不太清。”
徐正豪走到鑫垚跟前,问:“你眼睛怎么了?”
“没戴眼镜,看不清。”
“你眼睛看不清怎么耳朵也不灵了呢?刚才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会送你回来?”
“前面咖啡店的服务员,我在咖啡店迷了路,所以他把我送回来了。”
“喝咖啡对身体不好,以后不要去了。”
鑫垚微微一笑,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鑫垚面对家里面杂乱无章的一切,微微地皱了皱眉。
鑫垚妈妈很识趣地站起来边收拾着边问:“你怎么大下午的回家了?找到工作了吗?”
“嗯,找到了,还跟以前一样,做外贸。”
“哦。”
“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家吗?”
“少强也在,你姜叔去前面找那一堆老头聊天去了。”
“以后不要让他去了,跟他们在一起别的没学会,净学会吹牛皮了。”
“吹就吹吧,在家闲着,不吹牛还能干点什么。”
鑫垚翻箱倒柜地找出了自己那副古老的框架眼镜,车还在公司,她便裹了厚厚的外套步行出门去了荣荣的家里。
荣荣看着鑫垚的眼镜笑着说:“你这眼镜是小时候的了吧?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好像戴过……”
“最近不是流行复古么。”
“你没开车吗?”
“没有,我们步行去吧。”
“那我把豆瓣留家里,外面太冷了。”
于淼一个人在家,她家的两只狗见了鑫垚就跟见了自己的主人一样,高兴地只会摇着尾巴,一声不吭。
鑫垚和荣荣进到于淼屋子里的时候,于淼正紧关着窗帘躺在床上玩着手机,看见她俩,吃惊地问:“你们两个怎么进来的?”
荣荣:“我们两个走进来的啊。”
于淼:“我们家那两个叛徒,看见鑫垚不吭声也就罢了,怎么见了你这个外人也不说话了呢?”
荣荣:“你这话里带刺的表达方式是跟鑫垚学得吧?”
鑫垚:“你俩有话直说,关我什么事。我下去抱狗去了。”
鑫垚说完,当真就“噔噔噔“地下楼去了,留下于淼和荣荣互瞪着对方。
荣荣:“我欠你钱,我不占理,有话你先说。”
于淼:“欠钱你还啊。”
荣荣:“我现在还不上呢。”
于淼:“你26岁带着10万的银行卡作为自己的嫁妆把自己嫁了出去,4年的时间,按最低标准计算,你每年可以赚6到8万,然后每年花掉5-7万,即便你所剩无几,但算上你老公,你们每年也会有差不多10万的存款,甚至更多,你们买房子的时候,首付40几万,你骗骗鑫垚也就算了,你跟我说拿不出钱,当我好糊弄吗?”
躲在外面偷听的鑫垚听得目瞪口呆。她忍不住又冲了进去,看着荣荣问:“你没买房子啊?”
荣荣低着头不说话。
于淼:“面对着每月几千块的房租,她当然会买房子,只是没有用你的钱,不然,你以为她怎么会在短短的一个月之内换上你的十几万呢?”
鑫垚也不说话了。
于淼:“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老实交代吧,你是不是在网上动了什么歪门邪道的心思了?”
“我没有。”
“那钱呢?”
“我买银行的理财了,一次十五万,利息还挺高的。”
“不是我说你,平平淡淡的生活不好吗?一定要去碰这些有风险的东西吗?”
“这个还可以的,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吗?那为什么你还了鑫垚的十万却还不上我的两万了呢?”
“我那是找朋友借钱还给鑫垚的,那么多钱,鑫垚说急用,我必须要还给她。”
“那我的两万就不需要还了吗?”
“我的朋友实在是都没钱了啊!等我攒几个月工资后,我再还你吧。”
“哼,我还不差你那两万块呢。”
“我知道你不缺钱,也知道你不喜欢我闪婚,我老公他真的对我挺好的。你们怪他这次没有回来,可你们不知道,他是舍不得月底的全勤奖啊。我们也想做你们面前的体面人,也想对着生活里那些过不去的坎儿潇洒地挥挥手过去,可现实如此,婚姻如此,儿女情长也不过如此。”
于淼听了,没好气地说:“你就算是穷,也是自找的。我们这里是容不下你么,平白无故地跑到那么大个城市里去,家里的人也不管了,只想着出去跟你那十分有出息的老公花前月下了。”
鑫垚劝合:“她愿意去就去呗,你说这些做什么。”
于淼:“她愿意去了能捞着点好处也行,你看看她,体态臃肿,衣服陈旧,虽说是在家带着孩子,但你当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吗?你背的包,你手里的手机,都是什么时候的旧货了?就算现在流行复古,你也不能拿着四五年前的机型用啊。”
荣荣将手机在手里攥紧,低着头不说话。
鑫垚:“好了好了,先不要说了。我们今天是专门来看你的。”
于淼:“来看我的啊?两手空空,有没有诚意啊?”
荣荣站起来,起身说:“我们来得确实有些着急,没给你买礼物。我们现在先走了,给你买了礼物再回来。”
于淼说着:“等等。”
鑫垚和荣荣停在那里。
于淼咔咔几下,把自己的手机卡从手机里面取了出来,将自己的手机递给荣荣,说:“你先拿着用吧,我又新看好另外一款,要去买了。”
荣荣:“我不用……”
于淼:“什么不用,你那个手机还能下载最新版本的APP吗?你自己不接触网络世界难道还带着小豆瓣也与世隔绝吗?”
鑫垚拿过手机,塞到荣荣手里,说:“你拿着吧。你可能没办法体会,你嫁了个我们都不熟悉的人,离我们又远,不知道我们心里有多么不安。”
荣荣红着眼睛说:“其实于越对我挺好的,虽然现在过得有点清贫,但互相扶持着,日子总还是充满希望的。”
于淼叹着气说:“如此说来,我跟鑫垚倒过成没什么希望的人了。”
荣荣见鑫垚和于淼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全部沉默不说话,似有伤怀之情,便又坐下来安慰她们说:“沧海桑田,来日可期,急什么呢?”
于淼:“我们还年轻吗?我摔伤的时候医生说了句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你们不知道我为此焦虑了多久。”
鑫垚:“我的眼睛……可能也是因为老了才会发病……”
于淼:“哦,对了,一直想问你呢,你眼睛怎么了?多年不戴的眼镜都戴出来了。”
鑫垚:“今天中午突然疼得厉害,火辣辣得疼。”
荣荣:“你是不是碰过辣椒?我做饭忙了有时候会忘记洗手,然后就会把自己弄的眼睛疼上好一阵儿。”
鑫垚:“我没碰辣椒,中午做饭的时候就撒点胡椒面,那胡椒面受潮撒不出来我就把手伸进去抓了些出来……然后……”
鑫垚突然不说话了。
于淼大笑着说:“哈哈哈哈,你是不是傻,胡椒面难道不辣么……”
荣荣也在一旁偷偷地笑。
鑫垚:“好了好了,你们笑吧,这样的氛围才像小时候的我们呢。”
荣荣:“可惜是回不去了,我一会要回家收拾收拾准备走了。”
于淼:“这就走了啊?哎呦……呦,结了婚有老公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荣荣:“俗话说的宜室宜家,怎么能分开太久呢,豆瓣也好了,我也该回去了。”
于淼蹭地一下躺下去,拉被子蒙在自己的脑袋上,嘟囔着:“那你赶紧走吧。”
鑫垚和荣荣看着她的样子,无奈一笑。
鑫垚:“你干嘛呢,我们又不是不来了。”
于淼:“好不容易来一次,板凳还没坐热呢就说要走,我都在床上闷了多久了,你俩也不说带我出去玩一会儿。”
荣荣:“我一会儿还得喂孩子呢,实在是不方便出去逛。”
鑫垚:“我的车也没在,你的车我又不会开,你就老老实实在家吧。”
于淼:“好了好了,你们走吧走吧。”
荣荣和鑫垚离开了,两个人一个着急回家喂孩子,一个高兴着想要回去重新戴上隐形眼镜。
于淼被闹了一场,原本不甘寂寞的心此时更加落寞了。
鑫垚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了同样往家赶的姜叔。
鑫垚问:“又去前面找老头聊天了吗?”
姜叔点点头:“嗯,多跟人说说话有好处,不能总呆在家里不长见识。”
“那些老头能有什么见识?”
“人家人都挺好的,说了好些我没听过的事呢。”
“是吗?原来他们除了会闲着扎堆议论人还会说人话呢?”
“小垚,你不能这么说话,你这样说话可不是要被人议论的么。”
“如果不是你带头开始议论自家人,他们会争先恐后吗?”
“瞧你说的,我们又不是像那些妇女似的闲着没事干非得说说自家人,我们聊的都是正事。”
“那有没有有人为你推荐一个又轻松又赚钱多的养老工作呢?就像他们平时说出来的那样。”
姜叔不说话了,俩个人一路沉默着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