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还债的人,一个也休想跑掉。
从黑暗中转醒过来的王诩的脑海中,只留下了这句像极了誓言的话。
四周还是那个动静,除了阴风阵阵响动血腥气息久久不散,其他的情况与他昏睡时一样,一点都没有改变。王诩缓缓地挪了下自己的身体,“嘶……”痛彻骨的感觉让他咧开了嘴,冷汗刷刷地冒。
他此刻所忍受的痛即使是成年人都不一定可以只是微微咧嘴嘶一声,更何况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单从这点来讲,他所做到的已经强于他人太多。
在适应了身体疼痛程度之后,王诩再次开始挪动自己的身体。就是挪,而且是一毫米一毫米的挪。就是这么一毫米,却是要花费他近十几分钟的时间。
从他受伤的程度来讲,这种情况是可想而知的。对我们来说这仅仅只是一点点的距离,但是对他来说却像是千沟万壑般难以跨越。
他的双手已经没有丝毫力气可言,刚刚才撑在地上连身体都支撑不住便又软了下去,他重复着同一个动作做了十几遍还是没有丝毫改变,反而是越来越吃力了。
无奈中的他眼中闪过一丝悲哀,不再靠手,而是用身体慢慢去蠕动。现在的他也只能蠕动了……
他在家中,自他父亲退隐后就没有外出过,即使不算养尊处优也是很少受伤的。因为若是受伤,父亲会比他更痛。为了父亲,所以他很少受伤,更何况是这种完全痛到骨子里伤。这次,是他至今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若是他父亲在,怕是要心疼的吃不下饭了吧
从他移动开始,他所挪动的距离只是正常人走短短的几步,但他却是几乎走了半天的时间,中间喘息蓄力的时间高达三分之二!
再次向前蠕动了3毫米的王诩只能停在原地不停地喘气,满是泥灰的脸上连淌出的汗也变得脏兮兮的。背上被狼崽一爪子抓出的伤痕完全没有结痂的感觉。细瘦的腿也因蠕动险些抽筋。他的一张小脸上满写着我很累……
尽管很累,他还是在呼吸了几口之后再次开始蠕动。这次,他只是在原地不断地扭动着,直到身体上有了一层厚厚的泥才罢休。
呼吸了几秒,他伸出右手,像刚才一样蓄满自己所有的力气狠狠地推向地面,但是这一次,他的身体只是在半空打了个转,又掉了下来。十几次的尝试都是如此终结,让人看了就不免有点辛酸。
这是一个正常人轻而易举就可以做到的事,对于此刻的他来说,却是好比登天。若是将人换做是我,不用想,我绝对会崩溃,大哭大闹,寻死觅活是肯定的,但是他,王诩,却只是闭上了眼睛,用了三倍的时间来蓄力,最后拧着命地用右手推着地面。
这次用的力似乎过于大了,王诩的身体重重地砸在了另一边的地面上,所幸目的是达到了。但是他本就是伤的后背再次刺进了颗颗泥沙,疼痛让他皱眉咧嘴,却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因为现在的处境不允许。
所有的事情他都不清楚,天知道他这一次昏睡了多久?外面又有怎样的变化?在这种不分白天黑夜的地方,时间是没有办法换算清楚的,更不用说看清楚。所以他忍着痛,再次开始扭动自己的身体,一如刚才一般。
最后,再次将自己的身体费劲地推回来,他的气息,已经是明显地急促了。
他慢慢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向着挤进来的窟窿慢慢探出头。现在,他急需明白此刻的情况,他还记得昏睡前所有的狼崽都不再磨爪了。如果不是走了,是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的。
等他出来,最先感受到的,就是这个地域震耳欲聋的阴风呼啸声,胆小的人听到这声音怕是要以为是谁的怒吼了。
但是对于这片黑暗中独特的声音王诩恍若未闻,只是闻着这里的狼特有的臭味,狼崽都在,但是看样子,这些狼崽似乎都成了东倒西歪的尸体。原本耀武扬威的一群狼崽就这么莫名地死在了洞口,王诩震惊地眨了眨眼,这些狼怎么回事?怎么死的?为什么会死?
所有的一切都透着一股子诡异。不要说王诩不明白,就连这群狼崽自己也不甚了解。就像是空气杀人一样,毫无预兆,莫名其妙地就死了。这些尸体的双眼都还没有闭上,眼里的迷茫更未散去,有的眼里甚至还带着嗜血的兴奋和微微的恼怒。
这样的感觉无疑是很奇怪的。
这样的情况下,王诩慢慢地缩回了头,躺在地上再不出声。尽管看起来没有什么危险,但是为了谨慎,他还是没有出去,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现在的他的不能赌,更赌不起。
躺在原地乏意渐渐行来,王诩再次陷入了昏睡之中……
“诩儿……”一个苍老的声音出现在王诩的脑海中,他原本慢慢混沌的意识居然再次变得清晰起来。
这个声音带给王诩的震撼是非常大,震撼过后的惊喜也是难以形容的。
“爹……诩儿好想你爹,诩儿好痛……诩儿真的很没用。”这个苍老的声音正是王诩的父亲,仅仅一声称呼,一个声音,却是让他所有的坚持尽数瓦解,声音带着酸酸的痛苦,哽咽得不成样子。
“好孩子,爹知道你痛,但是,身再痛,远比不上心痛。”苍老的声音渐渐地由伤痛转为鼓励,语气中充盈着淡淡的自傲,“不为故友一番话,就凭你是我的儿子,我也相信你将来定能立于世界至高点!”
王诩泪眼朦胧地抬起头,重重地擦掉了未溢出的眼泪,“爹,我是你的孩子,我可以!”还未变声的童音几乎是喊出了这句话,他要向父亲证明,他可以。这句话他说得斩钉截铁。亮亮的眼睛里一抹决然让人不可思议,这个孩子可还只有9岁!
抛开一切不讲,他也只是个孩子,想要父亲宠着爱着的孩子。从他出生到现在一共9个寒暑,他说希望的就是陪在父亲身边,送他终老,尽管有父亲好友的一番话做为他未来的成就和奠基,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往那里发展。
什么巅峰?他不希罕。他宁愿像当初一样有父亲陪着念诗读书,偶尔故意读错两句,惹得父亲又气又笑。这样的生活是他一直都不希望打破的,他知道自己的才华,仅仅几岁就可以说是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所想的问题和提出来的疑问就连大儒也不能说完全明了。
尤其是一双过目不忘的眼,让父亲惊叹不已。但是如此多才的他只能藏拙,必须藏拙!他知道,所以他也是这样做的,就算他父亲不说,以他的才思,又怎么会不懂呢?
但是有的人却是自以为是的要至他于死地,这不是等于逼着他用自己所有的能力去反击吗?逼着他放弃安静、平凡的生活,去到达那个所谓的世界巅峰!他不想!他的前途未来,怎可靠他人逼迫?
仰头等了许久的他,始终再没有听到父亲的回应。以他的聪明他是懂的,所以他深深的闭上了眼,隔绝了整个世界,眼泪,再次充盈,这次他却再也无法控制了,只能任其流淌。
“父亲要我像伯伯预测的那样。”他的脑海只剩下了一个誓言,一句“我可以”。只是当他真的做到的时候,父亲,看得到吗?
黑暗中,王诩昏睡中的身体轻轻地战栗了起来,双手越握越紧,牙齿也是打颤的。紧接着,他的双眼渐渐张开,眼里的一丝迷茫快速被坚定所覆盖。
这次他是用自己的意志逼自己醒来的,如果再不醒,怕是要这么睡死过去了。就这么死,他的债又该如何?他又如何甘心?
再次睁开眼的他似乎习惯了黑暗,眼睛所到之处不再是一片片虚无,而是有了模糊的影子。他黑白相间的眼眸更是这片黑暗中的亮点,闪烁着一丝敬意与坚定。
这份敬意来自于他的父亲。为了父亲的希望,他要开始反击了!
黑暗中,王诩的眼眸闪了闪,咬着牙开始移动自己的身体,现在的他是豁出命去移动,就像感受不到疼痛的机器。不管是不是有什么不可预知的事,他拼着这一口气,使劲地挤出了窟窿,就像当初挤进来一样。
出来的那一刻,风声更响了。王诩伏在地上大口地呼吸着,平复自己的心。
紧接着,他用自己的手,触碰到一只狼崽,再次使劲拉近自己。这里的十几只狼崽,每一只都是他身体的几倍,就是因为这一点,所以他才会选择钻进这个窟窿,而一群狼崽却只能在外面对着洞口磨爪。
手上的力气用尽后,他几乎只能靠身体再次蠕动才能靠近。等到他的嘴可以够到狼崽的时候,他再没有犹豫,就像一只恶虎一样张大嘴咬了下去,眼睛里求生的欲望竟比野兽还要恐怖!
不吃,他绝对再活不下半天。这点,他心里清如明镜。
只见他用力地甩着头想去扯下一块肉。
一块小小的肉,他往往要甩十几次头,可见精力消耗到了何种地步。等咬下肉,他便硬梆梆地嚼着,干巴巴地咽着。
实在难以下咽,就用力吸一口狼崽的血。
在这个黑暗的环境下,王诩的嘴里不停地咀嚼,嘴边狼血不停地流下。他的眼里在不断的演算着,用他生平9年来的阅历打算着未来,他不甘一辈子与兽为伍,所以他终有一天将会出去。
许是想得太出神,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狼肉里有些淡淡的腐臭的味道,也没有注意到硬梆梆的狼肉咬在嘴里所发出的“咯咯”声音。
现在这个场景,若是在光亮的地方见到的话定会让人毛骨悚然,而王诩现在在做的事是否正如同磨牙吮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