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移被带回情报处后,秦守志决定立即审讯,他知道江移的关系网特别广,生怕夜长梦多,有哪个神通广大的人物出面干涉,就不好办事了,只能速战速决,先弄到证据再说。
秦守志满以为在堆满各种刑具的审讯室里,一向养尊处优的江移肯定不等用刑,就会心惊胆颤,哭求饶命的。谁知江移仍是一个劲地喊冤枉,秦守志再也按捺不住了,喝令手下人用刑,江移几次被打得昏死过去,醒来还是直叫冤枉。
秦守志实在没有办法了,就说:“好,别的我也不问你了。我只问你,那天到你们山货店里的,是不是三十六旅的副官陈小武?只要你说出来,和他对质,我就放了你。”
“你别费心思了,我告诉你吧,没有,什么人也没有,我是被冤枉的,我要到上面去告你!”江移大声说。
“好,好,算你狠,看来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还不知道蚂蝗爷三只眼。”秦守志吼道。
江移说:“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吧。你给老子记住了,只要老子不死,一定会找你算账的。”
“鸭死了嘴还硬。”秦守志转头对打手陈亮说,“水里放盐和辣椒粉了么?”
“放了,几斤盐和整整一袋辣椒粉,够这老狗受的了。”陈亮笑嘻嘻地说。
秦守志用手指蘸了点水用舌头舔了一下,“妈的,又辣又咸!”拿了一个木瓢舀了一瓢水,从江移的脸上浇下去,江移痛得叫了起来。
“不好受吧?”秦守志狞笑着说,“江大老板,进了我的情报处,不死也得脱层皮,何必跟自己过不去?你是有身份的人,还是招了吧,回去好好当你的大老板,我们还是好朋友嘛。”
“笑话,我什么也没做,你要我招什么?秦守志,你就是个小人,成心陷害我,你不得好死,老子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江移一口血沫吐到秦守志的脸上。
“妈的,死到临头了还这么猖狂,我就不信你们共产党是铁打的!”秦守志气急败坏,又舀起一瓢水浇在江移的身上,江移惨叫一声,痛得昏了过去。
秦守志大叫:“把他弄醒!把他弄醒!”
一打手舀起一瓢水往江移的脸上泼去,江移慢慢苏醒过来,秦守志抓住他的头发,说:“江大老板,还是招了吧,何苦自寻死路?共产党真的就那么好,值得为他们拼死拼活么?”
江移努力吸了口气,说:“老百姓都说共产党个个都是英雄好汉,我只是一个本分的生意人,你非要将我抬举成英雄,我就勉为其难吧。好,我就承认我是共产党员,这下你总满意了?”
秦守志以为江移动摇了,很高兴,说:“早这样该多好呀,你也不用受这么多苦了,快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和易峰勾结的?你店里的那些人哪里去了?青山城里还有谁是共产党?”
江移笑了笑,说:“我早就说了,没有人到我店里,你偏不相信,还要我做什么英雄,英雄会出卖自己的朋友?你不是急糊涂了吧?”
秦守志气急败坏地喊道:“打,给我狠狠地打,往死里打!”江移再一次昏死过去。
秦守志气乎乎地找到周文耘,说:“副师座,我看还是将陈小武抓来,一审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不行!”周文耘断然拒绝,说,“我不是早告诉你,不要疑神疑鬼么?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易峰手握重兵,马上就要上前线,我们无凭无据,怎么可以随便抓他的亲信副官?你这不是逼他造反么?”
“可我们不抓陈小武,怎么证明易峰是清白的?江移死不开口,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不至于不了了之吧?”秦守志哀求道。
“秦老弟,我看就到此为止吧,易峰这个人我还是熟悉的,出身黄辅军校,忠于校长,虽然有时发点牢骚,对党国还是忠诚的,适逢多事之秋,你就不要无事生非了。”周文耘耐着性子劝道。
“副师座,我看你是被易峰蒙蔽了吧?我敢保证三十六旅绝对有问题,我不会就此罢手的。”秦守志生气地说。
“我是督察官,命令你停止行动,有什么问题我向师座解释。”周文耘说,“就是江移,你也得给我放了,上面有人发狠话了,如果咱们再审不出什么来,会让咱们吃不了兜着走,局势已是如此,我可不想得罪人。”
“不,实话对你说了吧,我已电告师座,师座命令我全权处理,国防部也来了指示,要我全力办案,不受任何人干扰。副师座,你这督察官可是师座任命的,你总不至于连他的话都不听了吧?”秦守志威胁道。
“好,好,算你狠,你居然敢不请示我,越级向师长汇报,向狗屁国防部汇报,党国就坏在你们这帮家伙手里,你不是喜欢发号施令吗,那好,干脆这督察官让你来做了吧,老子回师部,什么也不管了。”周文耘火气上来了。
“不,副师座,您可千万别生气,您还是做您的督察官,只是这个案子交给我办就是了,其实这样也好,你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省得您和易峰翻脸,伤了兄弟感情。”秦守志皮笑肉不笑地说。
“随你吧,不过我还是奉劝你不要做得太过分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多个朋友多条路,到时候收不了场,别指望我来给你擦屁股。”周文耘教训道。
“副师座,我保证不给您添乱,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一切有我顶着,与您无关。不过,我有个请求,不知您可否答应?”
“说吧。”周文耘冷冷地说。
“您看我一无兵,二无权,说的话等于放屁,谁会真听?您是不是把您的警卫排暂时借给我用用?你放心,保证用完后完璧归赵。”秦守志紧张地看着周文耘,生怕他不答应。
“行吧。”周文耘想了想,没有拒绝。
秦守志带着警卫排来到了易峰的旅部,指名要将陈小武带走,易峰大怒,下令缴警卫排的枪。
秦守志威吓道:“易旅长,我可是奉了国防部和师座的命令行事的,希望你看清形势,认真配合!”
易峰道:“少拿上峰吓唬人,老子不是吓大的。告诉你,老子就要和共军决战了,军心稳定是最重要的,至于其它的事,我现在不想过问,也没没心思过问。”
秦守志道:“易旅座,我希望你以大局为重,不要包庇共党。你再三强调要和共军开战,更应肃清内患,要是你内部有人和共产党勾结,临阵倒戈怎么办?”
易峰道:“我的部队我最清楚,绝对不可能有与共产党勾结的人,你不要捏造是非、危言耸听。我问你,你一再扰我军心,意欲何为?是不是共党的奸细?”
秦守志“嘿嘿”冷笑:“易峰,你这样说倒显得心虚了,熟话说身正不怕影子斜,陈小武既然是清白的,为什么不敢去和江移当面对质呢?你为何一再护他?是不是怕他说出真相?”
易峰正要反驳,陈小武抢着说:“旅座,秦处长再三指责我与江移有勾结,就让我与他一同前往去对质,保密局的确神通广大,我倒要看他有什么本事,能不能把白的变成黑的。”
易峰要说什么,陈小武接着说,“旅座,咱们旅马上就要和共军决战了,不能自乱阵脚,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阴谋得逞。您放心,我去去就来,量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我倒要看看,谁是国家的功臣,谁是国家的罪人,秦处长,你说吗?”
易峰知道陈小武的话里是一语双关,意思是起义在即,绝不可意气用事,否则会坏了大局,便说:“秦处长,陈副官一心为了党国,天日可鉴。希望你好生待他,对质完毕,即刻送还。你给我记住,陈副官是老子的亲信,少了一根汗毛,老子才不管什么狗屁国防部,一定会踏平你的情报处,把你和你的手下一个个斩首示众。”
秦守志赶忙道:“那是当然!我和陈副官无怨无仇,不是为了党国的利益,我才不会与他为难的。”
“好吧,我还有事,你们走吧!”易峰走了出去。
秦守志带着陈小武来到审讯室,江移已经苏醒过来了。秦守志指着陈小武问江移:“江老板,你看我把谁领来了?”
江移道:“这不是易峰的副官么?”
秦守志大喜:“你终于认出他来了?江老板,你要是早就这样配合,怎么会吃这么大的苦,太不值得了。”
江移道:“我当然认识他,这青山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有几个我不认识的?就是你们章师长也是我家的座上客,秦处长,你以前不是也经常光顾鄙号、和我称兄道弟么?难道你和共产党也有勾结?”
秦守志气不打一处来:“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共产党,你以为这样,就能骗得过老子么?”
江移笑了笑:“我骗你干什么?象你这样无耻之徒,只有你骗人,谁骗得了你!唉,国民党必亡,居然让你这样的人作威作福,可笑我以前还对他抱有幻想,早知如此,我真的是应该加入共产党了。”
秦守志气极了,拔出手枪对准江移,吼道:“老家伙,你再这样胡说八道,老子马上毙了你!”
“开枪呀!落到你的手里,难道我还会存在活着出去的念想吗?不过,你也别得意,做多了恶事会有报应的,你好好看着自己的脑袋吧。”
“你……你……”秦守志气得说不出话来。
“开枪呀!哆嗦什么?你不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么,怎么害怕了?作的恶多了,怕报应吧?”江移故意激怒秦守志。
“陈副官,为了证明你的清白,这一枪就留给你开,如果你真的和他没有勾结,你就毙了他!”秦守志将枪塞到陈小武手里。
陈小武接过枪对着江移。江移为革命作出了十分巨大的贡献,处处关怀、爱护革命同志,是同志们心中的好大哥,叫他怎么下得了手。秦守志紧盯着陈小武,观察他的表情。陈小武真想一枪毙了秦守志,但他知道现在是起义的关键时刻,稍一不慎,不但救不了江移大哥,以前的努力付出也会付之东流,青山城也会面临灭顶之灾,可是……
江移知道陈小武内心的痛苦,必须想办法解决这尴尬局面,为易旅的顺利起义消除障碍,他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股力量,猛地扑向秦守志,用铁镣狠狠地朝他砸去。
“呯”“呯”打手们慌乱着朝江移开了二枪,江移捂着伤口倒在地上,眼睛怒睁着。
秦守志伸手一探他的鼻息,江移已经停止了呼吸。秦守志知道这下自己只怕彻底失败了,朝打手们怪叫:“谁叫你们开枪的?谁叫你们开枪的?老子毙了你们!”
“我,我们……怕他伤您呀!”打手知道闯了大祸,吓得双腿打颤。
“你他妈的坏了老子的大事!”秦守志象发疯了的野兽,对着打手又打又骂,“死无对证,这是天意啊,完了,一切都完了。”
“秦处长,还有什么事吗?我可没耐心看你演戏了!”陈小武说。
“滚,都给老子滚!”秦守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陈小武出审讯室时,极力克制着自己悲愤的心情,他知道不能让人看出痛苦,也许敌人正在暗中监视自己。他一路不紧不慢地走着,离开审讯室很远了,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没有发现跟踪的人,开始小跑起来,后来越跑越快,几乎是飞奔了,很快就到了旅部门口,门卫向他敬礼,他根本没注意,一进易峰的办公室,见只有易峰一个人,便赶快关上门,将窗帘拉下。
易峰问:“怎么啦?审讯结果怎么样?”
陈小武不说话,抱头痛哭起来。
易峰预感不妙,忙推了他一把,说:“你说话呀!到底怎么啦?”
陈小武哭着说:“江移同志牺牲啦!”
“什么?”易峰如遭雷击,跌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二行热泪从他的脸上一涌而下……
起义终于成功了。易峰和江河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易峰说:“江河同志,我走了弯路,对不住共产党,对不住革命,对不住同志们!”
江河说:“革命本来就是大浪淘沙,走走弯路也是难免的,你现在终于和反动派彻底决裂,走上了光明道路,成为革命大家庭中的一员,光荣啊,易峰同志,我代表组织,欢迎你回家!”
“回家?”易峰愣了一下,激动地说。
江河点点头,说:“对,回家,回到革命大家庭。”
易峰道:“是回家了,江河同志,我终于回家了,可是江移同志却永远留在青山城里了,我有愧于你啊!”
江河抬头望着云山方向,象是对易峰也象是对自己说:“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大云山书写了多少忠烈的故事,留下了我们多少先烈的忠魂,我们永远忘不了他们的,我们的子子孙孙也会记住他们,即将成立的新中国会为他们树碑立传的。希望我们的祖国越来越强盛,人民安居乐业,再也没有外敌入侵,再也不会兄弟反目,永远不受战争的摧残,永远立于世界强国之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