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静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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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有些事不需要解释

玄烨如果再大一点,再懂事一点,肯定会跟喜月一样埋怨我这个母亲太不懂事太幼稚太冲动太……太较真。

我愣了一下,勺子就停在半道上,不上不下的。

这会儿我脑子里只想着一个问题——是放下,还是把这口赶紧吃了?

同理,对于这个进来的皇帝,我是欢迎,还是一脚踹他出去?

虽然与喝燕窝不是一个性质的问题,但是就选择来说,都是二选一。

没等我想好,他已经进来了。

喜月她们赶紧行礼,我扶着椅子慢慢站起来——真的站得很慢,你见过哪个孕妇风风火火地跑跳蹦跶来着?

他已经走到我跟前,按住我的肩膀,“别起来了,坐着吧。”

我本来也不打算起来,既然他也这么说了,我也就老实不客气地又坐下了。

他也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两个人,隔着张茶几。等喜月上了茶,于是我们之间又多了一个水汽荡漾的茶杯。

他问:“身子觉得怎么样?”

我说:“还好。”

他轻轻咳嗽一声,没再说啥。

我稳稳坐着,也不找话题。

反正看得出来,我和他这样对峙,沉不住气的是他又不是我。

可是,他干吗沉不住气?因为他心虚吗?

他心虚什么?他有多少小老婆不是他的自由吗?他是皇帝啊!别人纳小老婆还要找年纪大些、儿女少些、老婆不在身边等理由,他可是从未成年起就可劲儿地往后宫里胡塞海填,努力地播种播种再播种,这些都有光明正大冠冕堂皇的理由给他撑门面的,他有什么好心虚的?

他的手慢慢地伸过来,我把自己的手往袖子里缩缩。

他的手继续慢慢地伸,我又把手往身后缩缩。

最后他一把伸过手来,抓住我的手腕。

嗬!反了你了!我一抬头,看到他的脸先愣了下,本来想说的话就想不起来了——你说一个皇帝想拉哪个女人的手哪个不是乖乖给你拉的,你至于露出这么偷偷摸摸再接再厉破釜沉舟的表情吗?

就因为你晚节不保玩火没玩好拿人家当幌子结果迷了自己的眼,立场不坚守身不严你就给我看这种半死不活的表情?我又不招你欠你的!

我用力甩了一下,把他的手甩开。结果刚甩开,他又拉上来。

我再甩,甩,甩不掉。

好吧,你想拉就拉吧。但你拉拉就可以了,君子动手不动口!啊,不是,是动口不动手!啊,也不对,你怎么下嘴了你!

他的唇贴在我的手背上,我赶紧抬头看屋里的人都什么表情。结果……屋里除了我和他,早没人了。

好,没人就行,不用给你这个什么万岁留面子!

我拿出甩疯狗的劲儿来,狠狠地一甩手!

结果,劲头儿没拿好,方向没拿稳,甩手的结果是,我的巴掌忽地甩到了皇帝的脸上!

啪!

好响好脆!我愣了,小胖也愣了。

呃?这也太巧了吧?我就是瞅准了目标使劲儿挥手也不见得能打这么准这么响。想不到我自打穿越到这乱七八糟的后宫里来当了一回可以作威作福的统治阶级,这么久了,第一次动手打人,竟然是以这个万万打不得的家伙开了头。

我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他脸。他虽然不是什么吹弹得破的美人皮肤,但是很快,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就浮现出来了。

屋里的难堪与寂静就像死了人。

这叫什么事儿!好像很久以前也出过这种意外,不过那会儿挨打的是我。

这个,对象不同啊!事情的性质也不同!皇帝误打我和我误打他,那完全是两个概念。

“那个,我……不是有意的……”

打皇帝?这事情严重了!连太后都打不得他,我居然……

他摸摸脸,又皱皱嘴,说:“破了。”

嗯?

他张开嘴,说:“刚才咬到舌头了。”

真的耶,有点儿红红的。

我赶紧端茶给他,“漱漱吧。”

他伸过手来,将我的手连茶杯一块儿包住,“对不起。”

我觉得有点儿滑稽,多可笑,我刚打了他,他却反过来跟我道歉。

可是我笑不出来,一点儿也不想笑,鼻子发酸,心里发苦。

我不想听到他说这句话,什么话都好,为什么他偏偏和我说这句?

对不起?

他是皇帝,他做什么事用不着解释。更何况是这种房闱之事,皇帝因为去一个妃子处逗留跟另一个妃子道歉?

他的脑筋坏掉了……

那个悬在空中的茶碗有点儿不稳,不知道是我的手不稳,还是他的手不稳。

他觉得对不起我?因为他……因为他……

因为他知道我对他怎么样,因为他曾经对我说过那么甜蜜的抚慰的话,因为他处处向我表示出他只重视我一个、只爱慕我一个、只会守在我一个人身边,因为他让我处于众人眼刀之下,因为他让我和玄烨像坐在火山口上得不到安全的生活,因为他让我……

眼睛像蒙上了雾,离得这么近,却看不清他的表情。有东西从眼眶里流出来,沿着面颊向下淌。

因为你对我说你喜欢我对我愧疚重视我会保护我不会让我受伤不会负我……

因为你对我那么关切体贴照顾温柔……

因为你说你爱我……

因为你让我以为我可以依靠你信任你……可以……可以把你当成亲人、朋友、知己、家人、丈夫、孩子的父亲……

因为你让我也喜欢你……

因为我已经不是一开始的我……可是你现在来说,对不起。

你说对不起!

我用力一挣,那个绘花的雪瓷盖碗儿被甩飞了出去,碰在桌上又滚到地上,茶水茶叶泼了一地,茶碗碎成了好几片。

“阿蕾!”他用力握紧我的手,死死攥住不放松。

我死死盯着他,更多的水珠从眼里流出来,流过脸庞,沿着下巴一直淌下去。

这算什么!他这算什么!我这又算什么!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了?”我听见自己嘶哑着声音问,“你有什么对不住我的?”

他两眼微红,抓着我的手腕却不再说话。

屋里静得让人觉得……就像屋顶要倾塌下来似的。

忽然隔壁屋里传来一声响亮的喊叫:“额娘,阿玛!”

我怔了一下,听到孙嬷嬷的声音跟着说:“哎呀三阿哥,您别跑啊!看碰着了!”

我猛然警醒过来!

我能把他赶出我的生命,可是不能把他赶出玄烨的生命!玄烨是他的儿子,是皇子,将来……玄烨的将来,不能因为我这个母亲的任性而跟着一起走上歧路!

我低声说:“你先松开手,玄烨要进来了。”

他愣了一下,手上的劲道也跟着一松,我拔出手来,转过身抽了帕子急急地把脸擦净。脸是滚烫的,手却是冰凉的。

玄烨自己扶着门跌跌撞撞地进来了,小小的人儿步子迈得却大,直奔向还没来得及换下衣裳的顺治,“皇阿玛!”

三个字喊得清脆响亮,像三记响鞭抽在我耳边。

刚才那一会儿,我竟然一点儿没想到玄烨,满心都只有自己……

这些眼泪、失控,这些气愤不甘……

我竟然直到此刻才发现,这个我一直以为在我生活中扮演配角的人,不知不觉中,一直在为自己添加砝码,在我自欺欺人的时候,胸口那架天平已经慢慢地倾斜了。

我回过头,在屋里也不用避讳什么规矩,顺治把小玄烨抱了起来,玄烨嘴甜甜地喊:“皇阿玛,我都想你了!”

顺治把他揽紧,“皇阿玛也想你了。玄烨又重了不少,在外头的日子苦不苦?”

小家伙儿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外面人少,可是额娘能天天陪着我!”

小胖今天特别口齿清晰,说话也伶俐。我都怀疑……是不是孙嬷嬷或是喜月背后教他了?

喜月掀帘子进来,屈身请个安,然后过来要把小胖抱开。我和她的目光只在空中擦过,她低下头,领着玄烨离开。只是那么短促的时间,我已经可以肯定——小胖绝对是喜月特地教了带过来救场的。

是啊,我太冲动了,我和皇帝撕破脸,对玄烨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

喜月是想提醒我,叫我别冲动,别意气用事吧?

“三阿哥,咱们出去,奴婢和孙嬷嬷有好玩的东西呢,皇上要和娘娘说话,咱们出去玩儿。”

喜月连哄带骗,把玄烨从顺治身上哄下来。

我定定神,做了个深呼吸。

她做得没有错,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有多少眼睛多少耳朵看着听着等着。我刚才还打了他一巴掌,还是打在脸上——忽然明白为什么是喜月进来抱玄烨了,她不想让孙嬷嬷看到屋里的狼藉:打碎的茶碗,我的眼泪,顺治脸上的巴掌印子……这些要是有一点儿漏出去,明天后宫里就会刮起狂风巨浪。别的不消说,就只打皇帝这一条,太后也绝饶不了我。

喜月临去前,最后看了我一眼,然后放下了帘子。

我觉得身上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刚才和他纠缠的力气不知道何时散得一干二净,熊熊的怒火烧过了,我现在只是一片被火烧过的灰烬。

他看着落下的门帘,目光缓缓地收回来。

我低下头,弯腰去捡打碎的瓷碗片儿。

“别捡了,等下再让人收拾。”

他的手伸过来,指尖触到我的手背的时候似乎还犹豫了一下,随即用力握住不放。

我抬起头看着他。

他嘴唇动了下,声音比刚才低了许多,说:“……小心伤着手。”

我看着他,“心都伤了,还管手伤不伤?”

这句话,有多少是真心怨怼,有多少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我不知道……我自己都不知道。

他另一只手伸过来,拇指小心翼翼地摩挲着我腮边尚有潮意的皮肤。

我的脸往一旁侧了一下,“……你走吧。”

“嗯?”

“你就是来说一句对不起,已经说过了,我也听到了,你走吧。”

他两手一起握住我的手掌,“不是的。我不是……”

不是什么?我觉得真可笑,我以前从来没想过,言不由衷地说话这么容易,刚才还觉得天都要塌了,可是前后不过这么短短的时间,我就已经可以镇定地说着自己都觉得吃惊的话。

“景福宫……”我的话起了个头,还是说不下去。

舌头上像长了倒刺一样,这些话一个字一个字都烫得自己生疼,眼睛疼,脸上像抹了辣椒水一样——我很想让自己冷静、克制,把话说得婉转,给他留台阶,让自己表现得不过是普通吃醋的样子——可是竟然这么困难。骗别人也许容易,可是要将自己也一起骗倒,那是多么困难啊!

他的头也低下去,两个人这么蹲在那里,扣着手,低着头,活像两只被大雨浇傻的鹌鹑。我和他一样笨拙。他皇帝做得辛苦,我妃子也做得辛苦。也许一开始我们能互相靠近,就是因为我们在这里,都是不合时宜的人。

“我……四阿哥去了,我……”他声音低得快听不见在说什么了,“我觉得我真的做错了,他,还不曾学会走路说话……一切都那么……不明不白地来了,又走了,手里空空的什么也握不住留不下……”

他语无伦次,我听得却很清楚。

“乌云珠她……”

我不想再听下去。他说得艰难,我听得更艰难。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不知道是谁的机关,人算?天算?算去的是一条孩子的无辜性命。

他中间那些含糊不清的话,我都没听得进去。到最后一句,他终于说清楚:“……我答应,再给她一个孩子。”

给她一个孩子?

刚才稍稍冷却下来的一点火头,又噌的一声燃了起来!

我知道,失去孩子的母亲最可悲,因为我也是活在害怕失去玄烨的阴影中。

但是如果乌云珠不是楚楚可人的美女,而是一个相貌平陋的宫人,你是不是也会对她这么抱憾怜惜?前面夭折的皇子皇女也不是没有,那些孩子的母亲,你都在心中负疚了吗?也都答应给予这样的补偿了吗?

给一个孩子?这句话说得轻飘飘的真容易,似乎这一句话说完,就会有只送子鸟衔着婴儿飞来,扔到乌云珠怀里去一样。一男一女要共同孕育一个孩子,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也不是一起躺到床上、吹灯拔蜡地过一夜就可以完成的简单工作。

我慢慢坐直身,冷静地吐出两个字,“不行。”

他抬起头来,似乎很意外地看着我。

“我不答应。”我抬起头,清清楚楚地说,“那一次是意外;四阿哥夭折了,我也觉得遗憾,我也理解她必定伤心欲绝。不过你答应她的那个要求,就当没发生过。景福宫,你以后也别再去了。”

他嘴唇动了一下,我冷冷地看着他,“你是为了答应了她这个要求来和我说对不起的吗?那好,这次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你那个许诺,也就此作罢。”

我要是聪明,我要是想把他牢牢抓住,我要是真是想让他服服帖帖地回到我身边来,想让乌云珠靠不上他的边,想让……

我就不应该这么说。

顺治心情顺的时候会对你千依百顺,就像刚才那样扇他耳光都不要紧。他心情不顺的时候,你软硬兼施也都没有用。

这时候我应该桃花带泪,欲言又止,扮尽委屈柔弱状,让他理亏理亏再理亏心疼心疼再心疼……可是,可是人就是这样,你明明知道正确答案是什么,可是在那一个时候、那一个瞬间,你就是做不了正确的选择。

我知道我现在应该为玄烨考虑,知道我应该把顺治先牢牢把住,知道我应该……

可是知道归知道,应该归应该,我说不出来,做不出来!

“阿蕾……”他的声音里有为难,勉强地维持着两个人的对话,看得出来他不愿意跟我妥协。这样的态度,一个皇帝对妃子露出软弱的、有些讨饶的表情……

可是这软弱、讨饶后面,是他想让我妥协,他还是要坚持他对别的妃子许下的承诺。那样复杂的、背后意义深远的许诺!

很好,不妥协就不妥协,我要的本来也不是妥协。

我毫不让步,“我就是这句话,你看着办吧。”

那天最后的结果可以想见。气氛又僵又冷,我不言他不语地对峙了半天。再怎么说他也是皇帝,他一语不发地匆匆而去,我也没有说一句挽留的话。

喜月,你的心意,你的安排,还是都白费了。我看到了玄烨,也明白你的用心。可是,我还是任性了一回。

我不是没想过服软,不是没想过妥协,为了玄烨,为了我一开始那个安分踏实的只要活下去的渺小要求。

喜月后来好几天都用困惑不解的带着点儿埋怨的眼神看我,我只好把皮绷得紧一点,就当她是在对我温情脉脉地送秋波。

可是玄烨问我,皇阿玛怎么没来?皇阿玛怎么不来?这个问题还好他不是每天问,但是,也绝对不会忘记问。

面对儿子我有点儿心虚,是我把他那个不负责任的该杀千刀的爹给推开了,态度很强硬地给皇帝看脸色甩冷语,玄烨如果再大一点,再懂事一点,肯定会跟喜月一样埋怨我这个母亲太不懂事太幼稚太冲动太……太较真。

我原来明明不是个会较真的人啊,我一开始的初衷是多么简单——我只想安分地活着,有口饭吃,有一个小地方能够容纳自己,看看历史上的多情帝王和倾国美女间的浪漫逸事,再等着这个皇帝早早挂掉,等着兼有满汉两族血统的千古一帝登基……

那时候的想法,现在却觉得那么模糊遥远……

一开始我是想看戏,我的心态还是一个外来者的心态,我没有忘记自己是谁……现在我却已经入戏,我是局中人,我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废后,我认为自己就是静妃,是三阿哥玄烨的母亲,是顺治的妃子,是……是一个想在后宫里找到真情和温暖的、想要一个小小的家的可怜又可悲的女人。

我的失宠是有目共睹了。

一切似乎又倒回了初来乍到之时,太后对我还是疼爱护短,皇帝对我还是冷若冰霜,别人一边甩白眼,一边却又要堆笑脸。

不同的是,我身边多了一个玄烨,还有我肚子里这个整天拳打脚踢地在里面练武功的小东西。

喜月坚持了数日之后,终于放弃用眼神对我的无声讨伐,也不再跟我念叨皇上今天翻了哪个的牌子、昨天宿在某某宫中等废话,重新一如既往地拾起她的老母鸡职责,管头又管脚,整天把我当成填鸭在喂。算着日子,这个孩子大概会在除夕前后出生,于是小棉袄小棉裤小襁褓之类的东西又都要开始做起来。

太医每天例行来请次脉,后宫里孕妇最大,太后那份关切恨不得让太医就住在永寿宫里——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怎么说太医也是带把儿的,和太监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是这个差,却差得非常关键。

这个太医姓李,名字叫做李成蹊。说起来,他被安排来专给我请脉安胎,而我又知道他的名字来历,真是偶然的事。那还是刚回宫的时候,一次我去太后那里陪她说话。正好内务府的管事太监来跟太后要求查办两名太医院成员,当然是说他们失责失察渎职犯罪等等。太后有些犹豫不决,我也是顺口人情——当然,可能也有些别的原因,不过当时并没想那么多,纯粹是觉得这种治不好病就要杀太医的习惯实在不怎么样。

这个倒霉的李成蹊太医,就是当时那两人中的一个,因为我的顺水人情,没受什么大处分,被罚俸降级之后还是保留了职务。

后来胡太医过永寿宫来请脉的时候,他也跟着一起过来,向我道谢。我看着下面跪的这个人简直有点儿摸不着头脑,然后他自己把话一说,我才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儿。对我来说事情无足轻重,但是对他来说结果就大不相同了。

太医院的太医们多数都是家传手艺,和满族子弟当兵一样,老子当兵儿子也接着当兵。这些太医的祖辈当太医,儿子孙子也接着当太医的居多,而且各人也都有特长,并不像我在前世看的电视剧里那点认识——似乎太医们是内外兼修什么病都会看都能看都看得好……

这位李成蹊太医当时并不是负责给四阿哥看病的主要成员,是因为前一个太医诊断不了,他又被拉出来的。而他被派去诊治四阿哥的时候,那小孩儿已经处于弥留之际了,所以治不好的责任也确实不在他,而他的专长就是妇产科和儿科了。所以了解到这些情况,又让他请过几次脉之后,就固定由他每天到我这里来报到。李太医也算熟门熟路了,上次来还给玄烨带了一只草编的蚱蜢,弄得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娇气包大惊小怪到处现宝。

喜月打起帘子,李太医进来之后先打千请安,然后上来请脉。他专业素养不错,从搭脉的手势和分寸就看得出来,手里的确是有活儿。

“如何?”

“很平顺。娘娘无须担心,龙胎脉息强而均匀,八成是个皇阿哥。”他的头半垂着,眼睛瞅着地下。

我感喟,“我倒希望是个格格……顺心听话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