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游戏暗黑地牢之绝望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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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不再天真

昔日的老宅,如今已经成了猎手们新的驻地。女孩们围着壁炉,默默低头忙着自己的事情。

洛娜用着小刀有一下没一下地削着一节木头,落下的木屑已经在她的脚边堆成了一个小山。她不时地将这节木头举到眼前,瞅瞅是不是平整了,然后接着继续削着。咔嚓,木头断了,洛娜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窗外,然后把手上的两截木头扔进了火里。火舌被压下了片刻,然后更加贪婪地舔舐着断木。她并不记得这是今晚扔进壁炉里的第几截了。

她身旁的女孩也比她好不了太多,都是一个个装模做样地保养着武器或者盔甲,而心思也几乎全在窗外。

洛娜叹了口气,弯腰从脚边捡了根木头,开始继续削着。

有人戳了戳洛娜,她回过头,是她们中最小的那个。“怎么了?”洛娜勉强笑着问道。

“我好担心福尔肯妈妈。洛娜姐,你说会没事的吧?”

洛娜将少女揽入怀中,但是没有回答她,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人知道这个答案,如果有的话,炉火中就不会有那么多断木了。

猎手们早就不是天真的女孩了,她们的身份,也早就不是武勋和贵族的女儿们了。哈姆雷特之外的荒野会磨灭很多东西,其中的一样,就是人生最大的幻象,天真。

在福尔肯告诉政委的故事里,她讲了爱,是一个丈夫对妻子的爱,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爱,一个母亲对女儿的爱,还有女儿对母亲的爱。这些爱,使得福尔肯逃出了酒会,使得洛娜得以幸存,也同样使得母亲们为女儿准备了一条逃生的路,也同样使得福尔肯能够从废墟中回来。她也讲了智慧,讲了盐中的智慧,讲了林中的智慧。

但她有更多的故事没有讲。

现在,请环视这间房子吧,看看每一个炉火前的女孩,有哪一个不是职业者?

翻翻女孩腰包里那个最深的兜,那些可口的糖果不早就被女孩们当应急食物塞了进去吗?

看看窗外阳台的那个角落,堆着的不正是那些吉普赛人那里买来的饰品吗?那几只喜爱亮闪闪的玩意的猎鹰在那边挑挑拣拣着的,不正是下午女孩们还爱不释手的玩意吗?

福尔肯从来没有说过,那个晚上从城中逃出的女孩有多少。人们只知道她的女儿有二十三个。

福尔肯也从来没有说过,女孩们的上一枚糖果,是用什么样的代价换回来的。人们只知道她的女儿捧着糖果开心的模样。

福尔肯更没有说过,那个挂着亮闪闪的耳坠的女孩,是被什么杀死的。人们只知道她的女儿在吉普赛人的马车边拙略地挂上耳坠的样子。

人们是不会去想那些没有被讲述的故事的,或者说,他们不敢去想。

他们宁可承认那个从来没有逗笑过人的小丑能让女孩们开怀大笑。

他们宁可承认这些女孩比每次回到哈姆雷特都要靠着酒精,赌博和肉欲麻醉自己的佣兵们要坚强。

他们对女孩们那拙略的演技视而不见,他们也同样不相信天真已死。

仅仅靠着和猎手们合作,就能在没有法律的难民营垄断盐业?

仅仅凭着善良,就能在强盗裹挟难民时独善其身?

仅仅靠着一张不确定功效的药方,就能让猎手们老老实实交出自己的最后的口粮?

仅仅靠着蹲在蘑菇丛前观察,就能知道什么时候它们会失活?

仅仅靠着女孩们的保密,就能让强盗们不对猎场的秘密心动,反而选择老老实实地交易?

什么是人生最大的幻象?是天真,我的朋友。

在神话时代,人们天真地相信着以凡人之身比肩邪神的英雄。

在骑士时代,人们天真地相信着高呼“邪魔之戮!人类之佑!”的骑士。

在维京时代,人们天真地相信着吟唱《无名猎手之歌》的海妖猎手。

在魔法时代,人们天真地相信着窃取邪神之术的巫师。

在神授时代,人们天真地相信着沐浴圣光的圣职者。

但在现在,英雄成了真正的神话,骑士也已经死去,海妖猎手对达贡之外的邪神束手无策,巫师们也因为一次次地失手而让无数的海岛沦陷于邪神之手,连圣光,也已黯淡。

但是,人生最大的幻想,就是天真。

英雄已逝,但帝国学院之中,他们的武器仍旧被无数的帝国工匠所研究。

骑士已死,但南方武勋之中,曾为他们摇旗助威的军士们依旧为帝国守卫着边境。

猎手老去,但群岛战舰之上,他们依旧伴着轰鸣的火炮高唱《无名猎手之歌》。

巫师不再,但巫师学会之中,第一批瘟疫医生向着他们年迈的导师别过。

圣光黯淡,但亡灵肆虐之地,必有圣光,点燃剑刃。

这种天真,人们往往把它叫做,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