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中篇小说《石溪漫笔》里写有几段话,描绘童年时代经历的事情:“进入乡村小学读书那年还小,六岁的样子,六岁是个什么概念,今天的娃娃们可能不知道,因为三岁就上幼儿园了,最多五岁就是一年级的学生,相比之下,当然比我有本事,但是一九九几年的黔西北没有幼儿园,孩子们要长到六岁才能进入学校读书,当然不是不早上学,而是年龄小了学校不收,每一座学校都是建在远天远地的地方,一般要经过一些村庄,走过一些山梁,渡过一些河流,孩子小了,晴天怕被狗咬,雨天怕过河被水冲走。
我上学的时候六岁,当时已经是了不起的事情了。话还是要说回来,是稀里糊涂去的学校。事先谁也没有想过是否要送自己去学校读书。
有一天,我照例去找邻居家娃儿玩,中午的样子,天气有点闷热,前几天下雨过后踩起的稀泥巴已经嗮干,地里的庄稼涨势正好,他懒洋洋的对我说今天不去玩了,过几天他要上学去了,我心里为之一震,稀奇古怪的事都出来了,上学这个名词真新鲜,以前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不知道是心软了还是玩心太大,他还是和我走了小半公里到了河对门那条大河的石步上玩水,石步子是供人们过河的一些石头。安放上河道里,排去好长一排,我们两个跳过一些石步子,在水深陷下去,泥沙漏出来的地方蹲着看水里有鱼没有,那条河里时不时会冲来一些鱼,有筷子那样长,附近上学的学生晚饭放了学,总是成群结队的在石块多的地方扒开石块来用背篓捕鱼。
今天什么都没有,只有几只虾,不知道那是不是虾,总之不能食用。玩心减了之后,他在石步上用水洗鞋,那是一双从镇上小摊买来的帆布军用运动鞋,他说来的时候走泥巴在鞋上了,我问他买成多少钱一双,贵不贵,他说五块钱一双,下面有胶底,不会漏水。话间再次提及他要去上学去了,家里才特意给他买了这么一双鞋,未开学之前不敢多穿,走路都怕踩到泥巴,珍惜得很。
我当时穿的是布鞋,就怕漏水,一到雨天,鞋里总是湿漉漉极了,要用火烤才能烤干,家里父母一发现鞋是湿的就会挨骂,羡慕极了。今天天气好,前几天下过雨后,路面没有多少泥巴。我们在河边蹲着玩了一两个小时,但是总觉得话是不投机的了,最后各走各的。那次回来后不几天就开学了,以后我多次去找他玩,他的父母都说上学去,不在家。
以后只能自己一个人玩泥巴了,一个人走在乡村小路上,尽管天气再好,总是感觉有一些孤单。回到家里,我对父母说以前一起玩的一些小伙伴都去读书去了,以后没有人和我玩了,不想再乱跑了。
傍晚的样子,村里去水井边挑水的很多,其中有一个同姓的堂姐,在一所乡村小学代课,路过我家门口,桶里的水太多,不得不停下来歇气。当时我在屋里正在等吃饭,老爹坐在场坝里数钱,见到堂姐就问是不是放学了,谈了半天然后问他们乡村小学收不收学生,其他家娃娃都去上学了,要送我去读书。那位堂姐说现在都开学好几个星期了,恐怕没有书了,不过没有关系,他家弟弟有书,可以和他一起去玩。
第二天一大早来喊我去读书去了,老爹连二十二块钱的报名费也一并交掉了。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进学校去了。可是没有书本,几经周折,老爹在一个姓吴的老师哪里找到了一本破了又破的语文书,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钢笔红字。估计是他的课本。说实话语言还能够用拼音和字表达,真让我开了眼界,以前只知道父母教怎么说就怎么说,三岁未满,我就会用他们教的语言说话的了,当然有一些是从熟人哪里学来的,特别是骂人的流言蜚语。
乡村小学里一呆就是三年,记忆最深刻的是第一年全乡统考,监考老师由乡里派下来,一点都造不了假,平实吊儿囊当的我们一个题都不会做,面对一大张卷子,怎么办呢,幸好我急中生智,卷子上怎么写就跟着怎么写,糊涂乱画就把题目做完了,第二学期卷子发下来得了半分。”
乡村小学没有多的年级,读下去也没有意思,很多学生都中途转校了,这种行为影响到了我的情绪,读了两年,父母就托人帮我报名去镇上中心学校读二年级去了。镇上读中心小学,自己的成绩还好,总是排前几名。读小学期间,一直安安份份,往来于家里和学校之间,没有出过一次事,读五年级的时候,还学会了写古诗,后来被人编进了县志,文章的名称是《豌豆花》,《大白鹅》《老虎不在家》《小时不了了》。小学毕业那年,我的总分是在全乡多座小学学生成绩中的第十二名,然后进了初级中学,读初二年级那年我的第几篇文章发表在县报上,学校里大为轰动,都提倡要向我学习,文章的名称是《林荫小巷》,《寂寞花开》《难忘的母亲》《云贵高原》《母校感怀》《梧桐树下》《桃花魂》《沉思》此后一边读书一边投稿,陆续发表了很多篇文章。学校里几次组织的作文竞赛中我也拿到了第一名,当然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竞赛,比如地理之类的。
初级中学毕业那年,听说威宁师范不再招师范生了,原来毕业的那些铁饭碗老师已经转的转业,公办的也转为代课了,考取也没有意思,原先准备考师范的自己感到灰心丧气极了。读高中则成为唯一的道路,加上要坐很远的车去夜郎古都可乐考试,路途颠簸,疲惫之极,没有考到重点高中,只考到了可乐中学。负责招生的老师拿着录取通知书来对我说,可乐中学来通知书了,自己都不敢相信,准备要去的,但是听老师说可乐中学不是重点高中,读了也是白读,许多本地的子弟去读了也没有考取大学,回来自己开店的开店,种庄稼的种庄稼去了,没有去报读。
打算去外地打工,自己年龄还小,怕上当受骗。和父母吵了几次架,带着有可能的想法,交高费去县里报名读书的,学校不收,希望破灭,最后报到一个补习班读,读补习班期间在县文联办的刊物上发表了一篇小说《关于对往事的琐碎片段的回忆》,小说寄出去后我在信件的末尾注了几个字,编辑老师如果刊发,请用我的笔迷石头发表。第二年参加中考,考取了赫章民族中学,因为第一重点中学和第二中学的起分线都降了下来,于是一波三折转学到第二中学来读高中。
读高中期间,县报不再收稿件投稿,改用电子邮箱投稿,第一年没有发表多少文章,第二年摸透了县报的规则才重新开始投稿,编辑更换了,对作者来稿依然很热情,无论什么稿件都审。读高二那年发表的第一篇文章是诗歌《断章》外一首,断章的内容还记得,内容是这样的,过了今夜,太阳太阳就要做黑夜和光明的证婚人。短短的一句话,居然发表了,自己不敢相信。此后陆续发表了《萤火虫》《致朋友》《春天》《黑色的小煤窑》《麦地》等多篇,期间,一帮同学去了一趟青山梁子游泳,写了一首《青山梁子》的诗,发表于贵州日报副刊。
过了几天,星期天的样子,和几个同学去白果镇稻田里捡贝壳煮吃,宽阔的稻田里开满了野花,漫在田野里的流水清澈,回去后写了一首《稻草人》,寄到毕节日报社去,不久登载在副刊上了,周末和几个同学去网吧玩游戏,打开毕节日报电子版给他们看刊物给自己发表的文章,同学们好像不太感兴趣,只顾自己玩穿越火线。写诗的兴致都大减了一半,究竟人各有志,默默地写自己的东西。本来打算上课的时候拿去念给同学们听,因为大家都不感兴趣文章这个东西,于是懒得对同学们炫耀自己的才华。
从那时起,每到周末,自己总要到很多风景区去游玩,去几公里外的水塘公园游泳,又写了一组诗歌《高原》,登载在毕节日报副刊。听说白果镇白果中学的校刊出名得很,逢上周末,邀了几个同乡来读高中的同学,特意去找了个邮箱,给他们投稿,过了几个月,稿子就上刊了,发表的是我写的小说《童年时代》。发表的文章多了,关注到的刊物也多,英才中学有个叫英才中学的刊物,上面总是会登许多学生的作品,自然也常去凑热闹,县政府办的报纸就不用说了,每隔几期就会登出一些我写的诗歌来。
高中未毕业,自己就在各种校刊报上登了很多篇文章,校园里自己的名声没有传播,还是像以往一样,读自己的书,走自己的路,默默无闻,后来和证实的一样,那届学生没有几个有出息的,老师都把原因归根于学校新搬迁,没有搞好教育,学校没有流行文化。毕业后我也曾经几次后悔,当时只只顾在外面刊物发表文章,没有在学校里组织文学社,甚至是参加学生会和广播炫耀自己,那阵也太忙碌无暇顾及,鱼和熊掌不能兼得。
大学里面,听说毕节学院要组织黔西北作家专辑的作品,附了几个去,于是稀里糊涂就当了个他们大学生所谓的作家,和那么多的大哥大姐们同台竞技,不敢告诉编辑我原是赫章二中高二六班的学生,怕被踢下副刊来。当然,这些当是后话,读书那些年的事情却总是不能忘却。
同学们读大学的时候,都忙着谈恋爱,找工作,每次相遇,谈及高中读书期间的事情,感慨不已。自己也不例外,文章还是写的,虽然忙于工作。经毕节文联一些作家介绍,我在纳雍报登了两年的文章,织金报登了一年,大方报登了一年,云南大关县报登了两年,永善县也刊登了不少。文章的内容县报赫章报每年都陆续转登过。毕节日报时有选登,贵州日报也有不少。
二十五岁以后,为了发表作品,离开山村到外地谋生,忙碌的生活到了今天。全国各地时有见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