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民国就是这么生猛(全4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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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一条狗的激情岁月(2)

让敢死队员们睡足,吃饱,喝好,携带上足够的弹药,再次登山了。依然是激烈的枪声,明灭不定的火光,闹腾了整整一晚。天亮之后,两支敢死队又垂头丧气回来吃饭了。

浙军一下子急了,这样不行啊,一次不行,两次失败,这都是第三次了,怎么会一点进展也没有呢?敢死队也是说不尽的委屈:山上的路真的好难走哦,夜色又黑,树枝划脸扎眼睛,稍不留神,脑袋就会砰的一声撞在岩石上,敢死队的兄弟,满脑袋都是青紫的大血包。再这样下去,这支忠勇的敢死队,不需要江防军开枪动手,单只是被夜路上的岩石磕碰,就会活活撞死。

终于醒过神来了,攻击计划有问题。大家原本就不熟悉这座山,再摸黑走路,就更无成功希望了。

第四次进攻,时间就选择在下午,天将黑未黑之际,利用山脚下的丛林,敢死队先疏散潜伏至适当地点,然后再统一行动。

这一次就对了路子,不用摸黑赶路,至少敢死队知道应该往哪个方向进攻,也不会被树枝划脸扎眼睛。可老天不作美,这时候山上又突然下起了雨,浇得敢死队身上湿透,结果战事又被拖延到下半夜4点左右,敢死队终于突至敌营近前。

放火!

首先是放火,这实际上是敢死队的全部任务。只要火光一起,守兵心寒,山下的部队趁势强攻,胜利就算是十拿九稳了。

守军果然乱了套,有200多人打出白旗,要求投降。参与进攻的镇军营长杨韵珂不虞有诈,于是率众前进,不防那伙降兵突然又端起枪,密集的子弹排射而来,杨韵珂部包括连长排长在内,一百多人当场被打死。

天保城的江防军,为什么会诈降呢?

他们是在施缓兵之计,计算时间,南京城中的援兵应该赶到了,要知道江防军四倍于联军啊,只要派出几千人,从山脚下一包抄,就把联军包了饺子。联军顾头不顾腚,只知道一味攻打天保城,已经将自己置于必死之地。

可谁又能料得到,张勋被军机大臣徐世昌拐走,江防军失其主将,群龙无主,一个个傻兮兮的坐在城楼上,看着天保城这边打得热闹非凡,却因为没有往援的命令,所以才让联军侥幸成功。

天保城守兵诈降,非但没有等来援兵,反而惹火了联军,大炮狂轰,四面合围,排枪齐射,硬是将守兵杀得一个不剩,替战死的杨韵珂等人报了仇。

此役,最忠勇的叶仰高战死山颠,至今山上犹存义士铭碑。

拿下天保城后,先将沪军先锋队带来的八门老山炮拖到山上,架起炮口,居高临下对准南京城。

轰击!

(7)夺命狂奔

天保城上大炮轰鸣,南京城中鸡飞狗跳。就见城门一开,走出一个怪人来:金发碧眼,头戴礼帽,挺着一个超大号的大肚腩:哈罗,姑摸拧,好大的油肚,谁是你们的指挥官,我们可不可以谈谈?

来的怪人,乃美孚油公司大班安德逊,他的中国话说得好,所以美国驻南京领事馆,就请他出来找联军谈判。

联军问这个美国大肚腩:你想谈什么?

大肚腩道:你们这样炮击,会伤害到平民的,我们表示强烈的抗议。

联军道:开玩笑,你当我们乐意轰城啊,可是他们不投降,我们又有什么办法?

大肚腩道:如果你们肯停止炮击的话,我可以代表他们投降。

联军道:少来,谁认得你是谁啊,要投降,必须由张勋,铁良,张人骏他们三个,举着白旗出来才作数。

大肚腩道:你们的要求好好奇怪,你们所说的三个人,都不在南京城,又怎么能让他们举着白旗出来?

联军大喜:哇,他们仨都跑了耶。

情况就是这样,联军强攻天保城四次,激战两天三夜,可是城中江防军无动于衷,铁良急叫张勋快点往援,这一叫,才发现张勋失踪了。当时铁良心里那个惊讶啊,已经达到了极点。再想接掌指挥权,可是北洋军让袁世凯那厮训练得铁板一块,只认自己的主将,除了主将谁来也没用。铁良指挥不动,只好带着一肚皮的惊讶和疑问,和张人骏两人登上了日本人的兵舰,离开了南京。

猜猜这哥俩儿去了哪?

上海租界!

宁汉将军铁良,两江总督张人骏,与清海军上将萨镇冰,前湖广总督瑞瀓在租界会师,铁良好险没打死倒霉蛋瑞瀓。

南京城,这就算是攻克了。

被老校友铁良用美酒肥肉,喂得白嫩肥胖的联络参谋史久光,冲到城楼上挥舞战旗。

于是各军欢声雷动,抢路入城,此时南京的朝阳门因为联军攻打,已经在里边用土石封死,无法进入。于是联军择道太平门,排好队形,队官骑在马上,手执红旗,士兵们在马屁股后面排成方队,临行前每个人都要把脸洗干净,显得精神一点,然后按马步工辎各营的顺序,浩浩荡荡的开入城中。正行之间,就听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前方部队连人带马飞上半空,滚滚的浓烟之中,是突如其来的激烈枪声。正行进的各标齐齐叫了一声娘亲,掉头飞逃。

却说将官们所骑的那些战马,大都久经沙场,对枪炮声犹为敏感,只要听到枪炮声,就会转瞬间掉头狂逃。不如此,也保不住自己的马命啊。而马背上的将官们,正自双手擎旗,威风凛凛,顾盼自雄,却不料座下马突然掉头狂奔,将官们不察,哎哟一声,脸朝下直栽落马下,被狂奔的士兵大脚啪唧啪唧踏过,踩得满脸都是脚丫子印。

士兵践踏还算好的,有的将官跌下马来,立即被士兵们按在地上,狠命的暴打,不晓得士兵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

不战而溃,夺命狂奔。孝陵卫大道上是黑压压疯逃的人群,后续部队不明所以,被前面逃来的士兵冲击,也发出惊恐交加的尖叫声,掉头以更快的速度奔跑。扔弃了满路的行军锅灶、大米、食物、辎重、弹药,被撞倒在地的人没有机会再爬起来,只能是抱紧了脑袋哇哇大哭,有些受伤的人爬到了路边,就随着人群狂奔的方向爬行,留在后面的是刺目鲜血。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甭问了,先跑起来再说吧。

数千人狂奔到了一片坟场,密麻麻的坟头之中,有一株老树,老树下坐着两个女生,正自笑咪咪的看着这些狂奔的怪人。

这两个女孩子,就是光复会仅余的两女杰尹锐志,尹维俊姐妹。她们是率上海第二敢死队来参战的。理论上来说留日学生蒋志清也应该在场,他杀完了陶成章,应该到南京来装没事人,以免让别人怀疑到他。

看到尹氏姐妹,奔跑中的人恍然大悟:原来是你们俩丢的炸弹!

(8)山寨炸弹乌龙军

这时候再仔细回味城中那一声爆炸,声音暗哑沉闷,明显是山寨炸弹。

这种山寨炸弹,江防军是绝不会使用的,嫌丢人。江防军的武器,全都是名家品牌。也只有革命党人,财力困窘,没得法子,才搞些山寨炸弹来乱丢。而城中那声爆炸,十足十是尹锐志,尹维俊姐妹俩制造的土炸弹。虽说有许多革命党人也在搞些山寨炸弹,但不同人制造的炸弹,各有着不同的风格,单只是从爆炸声就能够听出来。

自打尹氏姐妹来到南京战场,就丢了不少的炸弹,大家已经听得耳熟了。这时候突然在路边看到她们两个,才恍然悟及:刚才那一声震响,千真万确是尹氏姐妹之风格。

然则,尹氏姐妹为什么要丢炸弹炸大家呢?

这个事吗,说起来就别扭了。事实上尹氏姐妹是不会丢炸弹炸大家的,刚才炸响的那枚炸弹,是尹氏姐妹制造出来后,分发给敢死队成员的。有名敢死队员就是揣着刚才那枚炸弹,先行进了城。进城之后一不留神,炸弹掉在地上了。掉在地上你快点捡起来啊,这可是炸弹啊。

可是那敢死队员偏不去捡,可能是没当回事吧。战地余生,掉地上一枚炸弹,是常见的事情,没必看见炸弹就捡。于是那枚炸弹就扔在路上,没人管也没人问。这时候威武雄壮的大部队进城了,正自睥睨天下,顾盼自雄,有匹马一蹄子踢在这枚炸弹上,把炸弹踢飞起来,哐的撞在一块石头上,然后轰的一声,炸了。

炸弹一响,已经进城的部队以为来了大股敌人,立即猛烈开火,这就是炸弹巨响后枪声的由来。正在行进中的部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自相践踏,导致了炸营事情发生,这是战场上最常见的事情。

发生炸营的部队,以浙军为主,虚惊之后,收拾残余,越想这事越生气,越觉得自己好没面子。于是浙军再度蜂拥入城,进城就开枪,直扑徐绍桢指挥部,将指挥部团团围困起来,向里边开枪射击。

徐绍桢惊呆了,问:弟兄们,有话好说,有话好好说,为什么朝我开枪啊?

浙军愤怒的道:你自己清楚,还有脸来问我们?

徐绍桢更加茫然:弟兄们,弟兄们呐,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求求你们说清楚好不好?

浙军道:你少装糊涂,立即释放我们的指挥官朱瑞!

徐绍桢:释放朱瑞?是谁抓了他?

浙军:你自己干的事,还来问别人?放人不放人?再不放人就开枪了。

徐绍桢:弟兄们等等,先别开枪……我不可能抓朱瑞啊,我抓朱瑞干什么啊,总得有个理由吧?

浙军:理由?理由不是明摆着吗,你想吞并我们浙军。

徐绍桢:……这怎么可能啊,弟兄们啊,真的没有这回事,我对兄弟部队的一片诚心,唯天可表啊,要不要剖出我的心给你们看看,要不要啊……

徐绍桢真是担了天大的冤枉,实际上,浙军是进城发生炸营的时候,所有人四处乱跑,朱瑞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现在他们也不知道有什么凭证,硬是咬定是徐绍桢抓了朱瑞,让徐绍桢委屈的哭天抢地,却仍是说不明白。

正自闹着,朱瑞来了,他还不知道这里因为他闹起来了,还在挥手致意:弟兄们好,弟兄们辛苦了。

浙军看到他来,立即低下头,拎着枪转身,紧贴着墙根赶紧溜走了。弄得朱瑞满头雾水:哎,弟兄们,你们跑什么啊跑,等等我……

这场莫名其妙的乱子好不容易结束,指挥所门外,又来了一大批浩浩荡荡的人,吵声雷动,口口声声,只要找徐绍桢讨个说法。

(9)这个女人该归谁?

话说南京虽然被攻克,但那却是美孚油公司大班安德森,以个人名义替南京守军投降的,可是江防军却不认得这个洋鬼子。所以这边联军已经浩浩荡荡进了城,一些悍勇的江防军发挥出大无畏的反革命精神,居高壁垒,荷枪实弹,向着四面乱开枪,准备和联军打上一场巷战。

但是进城的联军并不理会这些杂碎,而是取路钓鱼巷,跑步前进且越跑越快,最后竟然狂跑起来,第一支部队冲到钓鱼巷的一扇朱红兽环大门前,正要冲入,第二支部队已经冲到,紧接着,第三支,第四支,后面络绎不绝,无计其数的联军都挤到了这条狭窄的巷子里,你看我,我看着你,都是一张铁青的脸,却谁也不发一言。

所有的人就这样僵持住,现场只有浓重的呼吸之声,气氛压抑而又沉重,那种强烈的紧张感,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程度。

可奇怪的是,所有的人都在恶狠狠的瞪着别人,眼中的怒火越来越盛,却偏偏谁也不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