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言言,妈妈骗了你,妈妈不能带你回家,再原谅妈妈最后一次吧。看着枕边的苏陌言,她几乎整晚都没有合上眼睛。天快亮了,她借着手机的微光,在信上写下:相信妈妈,只要你听话,妈妈过几天就接你回家。
站在窗外看着他熟睡的容颜,她的心仿佛针扎般难受。没有和任何人告别,她在大雨中狂奔,雨声盖住她凄零的哭声,消失在红蜻蜓孤儿院的大门外。
或许是苏陌言太过敏感,他睁开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透过窗外的电闪雷鸣,却再也找不到身旁踏实的怀抱。
他哭着大喊:“妈妈,妈妈!”那凄厉的哭喊惊醒了整所孤儿院,明亮的灯一盏接一盏的打开,简修女奔下楼,伸手打开陌言房中的灯,只看见两个孤独的孩子相互抱在一起。
她走到桌前坐下,看见一封压在木制竹蜻蜓下的信,抽出信打开,信的正面写着:相信妈妈,只要你听话,妈妈过几天就接你回家。
翻过来,信的反面还写着:简修女对不起,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可能我已经乘火车离开这座城市。不要告诉言言,我不能接他回家,就让这美丽的谎言陪着他长大,一个不负责任的妈妈上。
她收起信,张开双臂拥抱着两个孩子,故作轻松的说:“言言不哭,你妈妈让我告诉你,只要你好好听话,她过几天就接你回家。”
苏陌言抬起头,他擦干泪水,笑了笑,说:“简修女,言言会乖乖听话,耐心的等待妈妈接我回家。”韩佑希拍拍他的双肩,笑着说:“我陪阿言一起等。”
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苏陌言一天天的长大,没有妈妈在的日子,只有竹蜻蜓一直陪伴。他从不问简修女妈妈什么时候会来,因为他相信妈妈总有一天会来接他回家。
又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五岁的小陌言独自躺在床上,他孤独的抱着竹蜻蜓,在床上默默流泪。闪电划破夜空,他惊恐的叫着“妈妈,妈妈”。
韩佑希睁开朦胧的睡眼,他穿鞋推开卧室的门,就着闪电的明亮推开隔壁房门,跑到床前连人带被的抱过苏陌言缩成一团的小小身体,柔声安慰:“阿言别怕,哥哥会保护你。”
苏陌言慢慢的放松,小心翼翼的从被窝中钻了出来。他歪着头疑惑的问:“佑希哥说的是真的吗?佑希哥真的会保护我吗?”
韩佑希挺起胸膛,他坚定的说:“我一定会保护阿言的。”闪电再次划破夜空,苏陌言紧紧抱着韩佑希的腰,一直说:“佑希哥,我怕。”
他坐在苏陌言身边,双手捂住他耳朵,轻声说:“记住哥哥的话,只要你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想,这个东西就永远不会存在。”
突然天空中一阵轰隆隆的雷响,苏陌言一下缩进棉被,声音发颤的说:“可是佑希哥,我还是好怕,你陪我睡好不好?”韩佑希掀开苏陌言蒙头的棉被,手指戳戳他嫩滑的小脸,取笑:“胆小鬼。”
“佑希哥最坏。”苏陌言拉上被子,翻个身再不理会韩佑希。他钻进被窝,伸手在苏陌言身体最敏感的部位挠着,逗得苏陌言边躲边笑。
“看你还敢不敢说我坏。”“佑希哥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苏陌言笑着向韩佑希求饶。“那你应该怎样说?”韩佑希仍然不依不饶,作势要挠。
苏陌言早已爬到床的另一端,求饶加讨好的说:“佑希哥……”“嗯?”“最、坏!”两个人在床上爬来爬去,玩得不亦乐乎,几乎整晚都没有睡觉。
整个假期就在两人的玩闹中度过,转眼又要开学,两人手牵手离开红蜻蜓孤儿院,一起踏进镇中维一的一所小学。
说是学校,也只不过由三间瓦房组成,最大的一间是孩子们的教室,剩下一左一右的两间,一间是教师的办公室合并宿舍,仅剩的一间作为食堂,供孩子们用餐。那一丁点儿的空地,远远不够孩子们玩耍。
走进教室,桌椅上落满了灰尘。韩佑希拿起抹布就着从自来水管中滴下的几滴水,仔细的把自己和旁边苏陌言的桌椅一起擦干净,然后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一个六十岁上下的男子抱着一络书走了进来。他放下课本,在黑板上写了几个字,他说:“同学们现在开始上课,我们先来认识一下几个一年级的同学,从你开始。”
几个孩子介绍完后,他突然说:“再过两个月我就要离开了,能和你们在一起,我才觉得我这一生没有白过。在这几年里,这儿来了一批又一批的志愿者,我看的出他们很爱你们。
只是这个镇太穷,没有能力留住他们。去年有个女大学生愿意留下来,可没过多久却又被调了回去。我多愿意有一个人能留下来帮我,我只希望我离开后,还有人愿意留在这个穷山沟。
哪怕再苦再累,也不能让这儿的孩子因为没钱而不能上学。好了,孩子们,这些书虽然旧了点,但还是可以看下去的。现在我喊一个同学,一个同学就上来领书……”
因为这里三、四年级的同学比较多,所以课堂上的内容多以他们为主。
中午,十几个孩子整齐有序的走进学校食堂,吃着可口的饭菜,韩佑希将碗中维一的一块肉夹到苏陌言碗里,笑着说:“阿言给你,我才不喜欢吃肉。”
苏陌言放进嘴里,这肉好香。
下午是体育课,没有专业的体育老师,孩子们只能在一丁点儿大的空地上玩耍,苏陌言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玩跳房子。
放学了,韩佑希斜跨着书包,牵着苏陌言去河边抓鱼,直到天黑了才回到红蜻蜓孤儿院。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两个月过去了,学校送走了退休的老教师,又迎来了一个自愿审请调到这儿来当支教的年轻教师,他刚三十出头,已是闻名已久的博士导师。
韩佑希仍像往常一样带着苏陌言上学,他们经过河边,却突然发现一个黑影在水中拼命挣扎,好像水底有什么困住了他。“不好,有人溺水了。阿言,你快去通知村里的人,我去救他。”“嗯。”
韩佑希扔下书包,他顾不上脱衣,纵身跃入冰冷的水中,奋力地向河的中央游去。他深吸一口气潜下去,原来他的脚不知怎么被鱼网困住。
苏陌言一路小跑着来到附近的村庄,几个村民正吸着旱烟。他气喘吁吁的说:“有人……掉进……河中……快去……救……”他话还没有说完,一下便晕了过去。
“小朋友,小朋友?”高个子看他脸色不对突然想起他的女儿,他叫旁边身材中等略胖的男人帮忙看着,自己跑回去。过了一会儿,他半抱起苏陌言,将药塞进他嘴里。
另外几个人跑到河边,看见离溺水者不远处的一条小船,一个人拍了拍脑门,突然自言自语的说:“一定是这样。”他回村口取来一样工具。
没有工具,鱼网一时间破不开,眼看这人就要慢慢沉下去,韩佑希却什么事都做不了,只能在一旁干着急。突然,只见一根既粗又长的绳子映入韩佑希眼里,只听岸上人大喊:“水里凉,我们拉你上来。”
在韩佑希抓住绳子的瞬间,只听那人奄奄一息的说:“救……我……”“谁有破网的工具给我,我要救他。”他们拉回绳子,把工具绑在绳子的另一头,然后抛进水中。
“抓住绳子。”韩佑希顺着绳子游去,他抓住绳子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下,先将绳子绑在那人身上,然后用余下的部分割开鱼网,他拉拉绳子,岸上的人合力将那人拉上岸。
韩佑希游回岸边,他爬上去,在村民家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两人背起书包,乘拖拉机来到学校。走进教室,老师叫他们在座位上坐下。放学后,两人被叫进办公室。
两人走进办公室,这里竟比教室还要简陋,里面除了一桌一椅和一张床外,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男子伏在案上,借着窗外的月光,为孩子们批改作业。
看见他们进来,男子抬头,他推过一旁还热乎的饭菜,说:“吃吧。吃完了老师还要去做家访。”吃着简单的饭菜,看着师母坐在床上哄着宝宝睡觉,两人的心里都不是滋味儿。
男子看在眼里,不由的眼圈泛红,他柔声问:“告诉老师,今天为什么迟到?是不是你们的家人生病了?还是因为你们的家人不让你们上学?”
韩佑希犹豫了一下,他说:“不是的,老师,我和阿言都、都没有家人。”“没有家人?那你们都住在哪儿,能告诉老师吗?”
韩佑希迟疑了一会儿,仍说:“红蜻蜓孤儿院。”“吃完就早点回去吧,别让院长等太久。”吃完饭,两人在男子的陪同下,顺利的回到红蜻蜓孤儿院。
“回来这么晚,是不是又调皮了?真是的,还带着言言一起调皮。”“不是的,简修女,我们,我们今天迟到了,被老师叫进办公室。”简修女坐下,神情特别的严肃。“怎么回事?”
韩佑希把早上发生的事告诉简修女,还说:“后来我到村民家换了件衣服,就和阿言乘他们的拖拉机去了学校,如果您不信,我的衣服还在村民家,阿言也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