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升的太阳,照射在东部集市每一个忙碌的身影上,留着长胡子的大爷,满身泥泞的,露着肩膀的中年在扯棚,遮挡中午的烈阳。
“来来来,让一让了~孩子今天上学,起晚了,马上迟到,大家让一让”
一位妇女骑着自行车,带着一个孩子,孩子不断昂着小脑袋向前瞅着。
经过曾经的幼儿园,骑过石桥,不断忙碌的身影,伴随着空气中令人作呕的腐臭味。他们终于来到学校门口,偌大的校园一个身影也没有了,妇女把车一直骑到教室门口,慌张的一个个教室找着老师。
“唉~!老师可以收下这个孩子吗?”
妇女拉着一个黑不溜秋的小男孩,孩子的眼中满是忧愁,但比这妇女的忧愁要少很多,他可以依靠他母亲。俩人从西边教室一直问到东边的教室,孩子两只小眼睛直勾勾的望着面前这个留着短发的女老师。
“可以,当然可以了”
兴许是孩子的眼神,让这老师同意了,又或者是这位老师有一颗善良的心。
“就让你儿子在这班吧”
“好好,谢谢老师”这名妇女激的也阵猛点头。
至于说他为什么迟到,那就源于他太相信老师说的话了,幼儿园老师在最后一天说,等到去新学校,只要是八点前去就行。结果他就是快到八点才去。
小男孩叫文良,那名妇女自然就是小男孩的母亲了。他们家在东部小镇的一个小村子里,村子人不多,村里人经常会有人吆喝,有时候吆喝家里鸡丢了两只,有时候围村边走边骂世道不公平,文良妈也曾参与过,村里人很多没有文化,落后谈不上,小康社会到现在也谈不上。
对于那时候的文良来说,他只记得上体育课时自己门牙被争强好胜的自己摔掉了,很担心自己牙再也长不出来,又怕自己妈妈去学校找老师怪罪老师,文良觉得这就是不能怪老师,文良妈很大声的和文良班主任讲着话,想凭声音压过老师一头。
体育老师头发黑黑的鼻子挺挺的。
他用手轻轻把文良上嘴唇掰上去上下左看了半天
“这分明是乳牙,哪里是门牙了!”
爱子心切的母亲就是不相信这个老师说的话,站在一边的班主任当面凶了体育老师一顿,然后这个因为一个**牙错认为门牙的妈妈才被班主任和孩子劝回家,半路上还是一直大声责怪着这个老师,因为这个事情后,班里同学很多朋友都责怪文良,
“明明是你自己摔倒的,现在还让你妈妈来找老师,真是不害臊不要脸”
文良坐在座位上看着这个骂着他的人,他不让母亲来找老师就是这个原因,他在来的路上就一直劝妈妈不要来,可是拗不过,半推半就找到体育老师,文良只是在他的木桌子上趴着,看着前人在桌子上留的字句。
后来文良的“门牙”又慢慢长了出来,很自责的文良妈,在一次送文良上学的时候遇到这个体育老师,满含歉意,但一直没有当面道歉。
文良进到班级读书。一个很热的中午,文良班上的同学,不知道从哪里提着两串漂亮的大贝壳,到水池洗,同学们看到问他要了很多,百般追问下,他说是在学校后的河道里一棵槐花树下捡的,在文良去时,已经没有了。
“消息传的真快啊”只好问捡到的同学要了三四个没染色的,自己染上色,一直挂在衣柜上,直到拆屋时,才拿下来。直到成年还一直保留着。
天空西边红红的太阳,余辉撒到学校的每一处角落,从木门上的玻璃射一束光,照到文良的班级内,被光照到的女班主任仿佛观音菩萨一样,口中蹦出咒语来,念到写完作业的可以到外边去玩,文良他第一个到教室前的空地上跳绳,没多久一个脸蛋圆圆的扎着马尾的女孩也出来了。
“你做的真快!”周茹看着这个脸和脖子都黑黑的男孩说道。
“嘿嘿…你做的也很快”他跳着笑着看着面前这个漂亮的女孩。
夕阳下,两人的影子重重叠叠,相聚然后又分离,就像未来他们的关系一样。
“赵宁~”班主任拿着扫把站在讲台上喊着那个在最后一排桌子拐角处盯着她的小胖孩,全班同学一会瞧瞧班主任一会看看那个在最后一排或是被老师追到讲台上的小黑胖子。
孟婷婷攥着橡皮噘着嘴双眼盯着这个成天不学习净调皮捣蛋的男孩。
“赵宁,快回你位子上”
文良盯着赵宁,又看向赵婷婷大大的眼睛,白白的脸蛋,心中暗自想着。
“老师和他打起来多好玩,这样就不用听课了,再说了这管你什么事啊…”
“就不回,就不回,我凭什么听你的”
赵宁噘着嘴又吐着舌头,双手上下左右乱摆动,一瞬间又盯着讲台上的老师,老师静静的笑着看着他,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原来是赵宁旁边那个男孩正要悄悄的要抓他,赵婷婷脸上也笑了起来。
那个男孩也看向赵婷婷,在还没开始抓赵宁前,那个男孩就看向赵婷婷,冲她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于是班里每天都在上演猫抓老鼠的游戏。
但这样的日子只持续了一个学期,
“唉,你们中午看见赵宁父母来学校了嘛?听说是来找老师的,说是要告老师打骂学生”
“真的么?”
女生八卦的心理还真是从小就有。
“那老师……”
“你们说的都不对,他父母是让他转学的”赵婷婷昂着小脑袋,一副大人模样。
“你是怎么知道的?”
“哼,保密,不告诉你们”
然后她便坐下来写起字来。自从那天他父母来学校后,文良就再也没见过赵宁,直到上初中。
在那个时候人们都认为喜欢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事情,认为喜欢一个人,就要和他结婚,就要和他一辈子。文良下课后,想着要认识认识同学名字又不好意思去找老师,结果他就一排排的翻同学本子第一页,看他们名字当他翻开秦果的新买的笔记本第一页时,发现在本子中间空白处歪歪扭扭的写着{我喜欢你孟婷婷}
那一刻文良很诧异又有些愤怒,心里暗暗想着“哼,你怎么也可以喜欢她,不行,我不能让你喜欢她,我要告诉老师。”
那个时候,文良觉得只要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那么他们就会在一起。孟婷婷也听说了这件事情,脸红红的,眼也红红的,趴到位子上哭了起来。老师并没有像文良想的那样会责怪秦果,只是平静的跟他说了很多话,
“你明白什么是喜欢嘛……”老师她蹲在讲台上看着面前这个低着头小男孩。男孩沉默不语,手指攥着裤角。
“回位吧”秦青果回到位上低着头看着课本,过会又和赵婷婷一样,趴到座位上了,一会头朝南盯着文良一会朝北盯着窗外的操场。
文良看到她双肩抖动写着作业偶尔用卫生纸擦擦鼻子。
“这是我造成的嘛,不过我并没错”
事情随着时间被欢喜声淹没了。
这年春天文良妈在接文良回家的路上从一群走在水渠道上的少年,要了一只小黑狗,把它放到自行车篮子里,但又怕它突然跳出来,文良只能抱着它。之前养了一只小黄狗,有一次放学它跑出门被捉走了,后来听说是旁边的村子捉走的。
“你能有什么办法,现在恐怕已经死了”文良妈无奈又毫无波澜的说着。每次放学这只狗总是出门去迎接文良,围着文良转圈,又在文良前面领着路,可能怕文良找不到家。它被捉走后再也没有迎接他的人了,每次文良回家原本蹦蹦跳跳高高兴兴好好走路的文良回到村庄前看不到它,突然就老老实实低着头回家。
小黑狗的到来冲破了小黄狗不在的悲伤,小黄慢慢的被淡忘了。小黑陪伴了文良的少年期间青年时期。这是文良取得名字,文良姐给他取名字叫“花”。
小黑变老后无论文良怎么喊,小黑它也不会理会了,有时候抬头看看你,有时候连头也不抬,文良也见证者小黑的生老病最后又被捉走了。
文良村子里像他这样大的孩子不多,女孩就更少了。
三个女孩子,有两个不是本村的。一个被拐到这,住在文良家前。另一个原生家庭出事,一个姐姐拉着弟弟妹妹三人住在原本负担就重的姑姑家,在文良家后面。
刘美,常年在外干活皮肤被晒得像头发一样黑,刘美每次放学回家第一时间不是写作业,而是背着粪娄子。到地边河边去割草回家喂给她家养的兔子,文芳家就住在刘美家后,隔着几间房子,文芳喜欢热闹,她们俩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朋友,文芳会叫上文良到东边河里捉鱼。把它们喂养在黑色皮桶里,旁边放着黑色雨伞。每当下雨文良总是拿着雨伞在雨里祈祷让雨赶快停,有时候老天爷会听他的,就像长大一样,老天爷也听他的,文良长大了,成年人。
那些鱼儿最终被吃了,他们最终也长大了。黑色水桶不知道被丢到哪里了,雨伞也早已经消失了,连同那段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