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良姥姥家离文良家20里左右,房子大多都是用土砖和石头建成的,文良家虽也是农村,但当他到姥姥家这里,却更有一种乡土气息,屋后的苔藓,院子里南边有一棵大槐树,经常有鸟停在树上,特别是樱桃成熟的季节,东边有一棵香椿树,大大的香椿树树杈上搁着刷锅用的高粱把,以前文良听妈妈说,这是她小时候亲自栽的,那时候不过齐腰高,用手比划着笑着向自己儿子女儿说着,看的出来那时候母亲很快乐。
如今却比屋顶还要高了,母亲也到中年了。西北角种着一棵樱桃树,结出的樱桃很大有种淡淡的酸味,文良只吃过两三次次,但却记忆犹新,它的味道和市面上买的有很大不同,它不是红色,它只是带着一些微红色,原本家院前有两个土屋,但因时间久了,姥爷怕它哪天就塌了,就喊着舅舅把它拆了,屋是烧制的瓦,院的外墙是姥爷用拆的石头片,一点一点垒起来的,虽然是七十多岁的人,但垒出的墙很正灰暗的房间东西各摆一个床,西边的大床是留给来看望她们的人睡的。
一间大屋靠西边用高粱隔开,中间放着小木桌,东边放着一个大箱子一个大缸,旁边开着一个小窗户,窗户台上搁着一个煤油灯,有次过年,文良爸骑着三轮车到文良姥姥家。
刚刚停下车,正准备敲门,姥姥就已经把黑黑的小门开开了
“来了啊~”
“快叫姥姥”跳下车的文良
“姥姥~”文良爸不说话只是从车上往下搬着节礼,文良跟着妈妈的身后,由姥姥领着进去,文良爸抱着酒跟在最后,
“一大清早,我就打两个喷嚏,感觉今天你们要来”姥爷背着手从屋里走来,
“走进屋去”
姥爷想去拉文良,但他紧紧拉着他妈的手。
“哈哈”姥爷爽朗的抬头一笑,这让文良放下了戒心
第一次抬头认真观察这个老人。在姥姥做完饭,吃过饭,踏上回家的路。
文芳文良他们的母亲,三人经常回到姥姥家,次数勤到很少来姥姥家的文良姨碰上面。文良姨家在厕所离文良姥姥家是文良到姥姥家的两倍路程。
文良姥姥膝下有四位子女,文良大舅,二姨,第三是文良妈,第四是小舅,小舅文良没见过,只是从母亲口中听说过,
“你小舅长的很俊俏,白白的脸,小时候他听同村同学的描述,在他同学口中上海非常好,这让你小舅非常向往,一次跟着同学爬上拉煤的火车到了上海,人生地不熟的,他一个乡下人根本没见过那些场面,后来听他说,在上海吐口痰就要被罚钱,在那里被吓得恍恍惚惚的。”
“一天夜里扒着火车坐了回来,到你姨家在你姨家住了一个星期又回来了,听你姨是当时你小舅满脸满身都是碳灰,晚上到你二姨家她差点都没认出来,那时候家里没钱,就让你小舅在家帮别人放放羊割割草然后就到你姥姥家前的伙伴就看电视,我们都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日常恢复到从前,有天你小舅在人家玩,人家看你小舅一直喝水,有时候能喝一暖壶,起初也没在意,你小舅也不跟我们说,后来事情变严重了,到医院检查是糖尿病,是在上海时被吓的”“糖尿病能吓出来嘛?”
听到小舅这样得的糖尿病文良很诧异,文良妈继续讲着“后来住进医院,家里也没钱,你爸和我拿一百块钱去医院看他,一九八几年的时候钱硬,家里也没钱,他躺在床上依旧笑着,钱根本不够,后来病情加重,听你大舅说当时他头发掉光了,皮肤溃烂,整个人非常惨,在生你的那年那个时候,你小舅去世了”
“唉~”母子俩同时叹了口气。
“你姥爷应该在西边路口里的教堂中,你去找找”
“哦嗯”
文良蹦蹦跳跳的跑向教堂,在一间小草屋小木门里一个小角落里找到了姥爷,房里有很多位老人,他一人弓着腰抬着头看着前边坐在长板凳上,嘴里念念有词,北边中间有块黑墙上边写满了字,黑板上贴着一个十字架,两边各贴一张耶稣,文良认得这个人,他姥爷家北边墙上贴着满满的纸张其中就有一张耶稣像,问过姥姥知道他就什么。东边阳光从没有玻璃的窗户口照射进来,为这间暗暗的房间增添一份光明。
“姥爷”
文良手臂挽过他的脖子趴着他身后,在他的百般要求下最后骑着三轮车回家了。不知道是春夏秋冬哪个季节里,教堂被拆了,姥爷也少了一个能玩能待的地方,但他有了更多时间陪姥姥。
姥姥在家一个人衲鞋垫,年纪虽然大了,眼睛却不花,鞋垫整整齐齐,都是留给文良他们的。
姥爷每次吃饭必定喝两杯酒,就着小菜,坐在小桌一角,吃过饭喝几口水漱漱口,躺在竹子编的躺椅上嘴里念着“感谢主感谢主感谢主”文良他曾经也想学姥爷每天都念两句,但始终没坚持下来。
“妈,你看姥爷又打呼噜了”文良喊着在门前和姥姥唠嗑的母亲。
“姐,要是我能快点长大该多好啊!”歪着头弯着腰文良看着文芳。
“嗯,应该会很好吧”文芳看看房门外的天空,和电线上的鸟儿。
睡醒后,喝点热水,卷一支烟放到嘴里抽起来,卷烟的纸是文良上学写完作业的纸,烟草是文芳在地里割的。姥爷领着文良到舅舅家附近的树林里找知了龟幼虫蜕下的壳,虽然文良姥爷年纪很大了,但眼睛却很好,用随手捡起的木棍指着地上,文良嘻嘻的笑着,
姥爷看着文良哈哈的笑着。
几年后文良姥姥身体不好,一夜突然摔倒了,文良大舅打急救电话,到医院脑溢血,下半身就不能动了。
在姥姥躺在床上躺着那几年文良妈经常去看望他的母亲,隔两天就去看,无论春夏秋冬,总是骑着电动车跑10公里去看望,她虽然没上过几天学但她将孝心尽到了极致,但即使这样她也在姥姥去世时哭的死去活来,她应该哭理所当然,文良他们本以为她会因为母亲的离去而性情大变,她却表现的十分冷静,只是从姥姥家把挂在墙上几十年的表拿了回来放在床前。
文良没有去,当时他正拿着手机看小说,剧情很精彩,外边阴沉沉飘着小雨,文良爸喊文良许久,但文良沉迷在手机上,听到姥爷去世,文良只是简单“嗯”一声。
多年后,文良后悔万分,每当夜里一个人吹着冷风,文良就想起姥姥那温暖的怀抱,但他永远享受不到了。姥姥给予文良的温暖,是一种跨越时间的温暖。
在姥姥家前两百米处就是文良舅舅家,文良的大舅家。文良刚刚开始很害怕这个舅舅,不苟言笑,个子高高瘦瘦的,但他这个舅舅似乎很喜欢文良,前几次文良都躲在母亲身后,从进门开始,他舅舅家养着一只大狼狗,文良家的那只大狼狗就是他舅舅送的。后来慢慢熟悉了,文良也慢慢大胆起来
“还是这个样子啊”
文良刚刚坐在黑皮的沙发上望着翘着二郎腿的舅舅问道。
“不是这个样子,那应该是什么样子”
文良舅舅露着整齐的牙齿,满含笑意,看着文良。
“那至少应该变一变啊,每次来你家都是这个样子”文良摸摸屁股下的沙发,文良家没有沙发,沙发这个东西让文良很好奇,好奇里面藏着什么。
“快要变了,再过不久,就要搬到前面盖的屋了”
舅舅的言语以及行为深深的影响了文良,也影响了文芳。对舅舅算是到了一种崇拜的地步了吧。
太阳刚刚升起,操场上站着一排排的少年少女,穿戴整整齐齐的校服,一个个稚嫩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他们属于祖国的花朵,一个个都带着红领巾,不带学校老师会罚钱,有时候会让学生在讲台上站着,接受全体学生的注目,少年的心已经有尊严这种东西了,但老师们会认为他们没有。老师大多文化是高中或初中毕业,农村在这方面要求不严格。
“尊敬的老师,同学们,早上好,今天是6月16父亲节……父爱是沉默的,一般情况下是不容易被感觉到的,它就如发丝的生长、血液的循环很难让人察觉,父亲已开始老去,已不再年轻……”
演讲的是孟婷婷,二年级的时候跟文良一个班级,她站在国庆的北边教学楼上,面对着南边的国旗,和国旗南边的一个个学生老师和文良。
文良抬着头,遥望着她,看不清脸,许多年以后当文良看到他们一起的毕业证,有人觉得她很漂亮,那双有灵气大大的眼睛让人记忆犹新。
如果说好感是喜欢,那么文良喜欢她,或许因为父母对他的教育,他父母曾说在学校要老老实实,一定要老实,这让文良什么都不敢做。或许是他严重遗传了他父亲的性格,文芳评价文良说,他固执的性格很像父亲。又或许是环境对他的影响,文良知道与别人对比,有尊严的心,他自认为以他的外貌以他的成绩以他的家庭情况,孟婷婷不会看上他。以至于多次与孟婷婷擦肩而过都不曾言语,极力躲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