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镇桂林的赛尚阿,恨不得一个早晨将发匪全部消灭,他根本上是否定“坐困”之法的。于是把乌兰泰叫到桂林,狠狠训斥道:“副都统大人,你难道永远满足于都统二字前面加个副字么?此次朝廷动了血本,要人给人,要物给物。你身为前线主将,怎么只知“坐困”,不知进攻,难道还要重犯周天爵贻误战机之罪么?”
乌兰泰耐心解释道:“主帅大人,发匪由象州突围,意在全力东下。卑职率大军防守东南,几次与敌决战,而遭重大伤亡,将士无心进攻,如勉强发兵,必然给发匪以可乘之机。若灭匪不成,反而让其流窜东南,卑职我吃罪不起呀!”
赛尚阿本不知兵,听了乌兰泰的解释,也无可指责,只好说道:“好吧,你部死死围困东南,我即刻命令向荣。巴清德由西北面进攻。”
西面兵力对比却较悬殊,武宣县内集中了清军主力的主力。向荣楚军已是不弱,再加上新到都统巴清德职位很高,部下彪悍,武器装备更为精良,而防守西面的仅石达开一军,作战人员仅三千,要对付上万名清兵,形势的严峻可想而知。
好在石达开部能攻善守,很会打仗。尽管面临几倍于我的清兵,太平军将士仍很乐观。他们占据有利地形,以一当十,阻挡清军。
紫荆山西面高山耸立,悬崖峭壁,难以行军,由武宣入紫荆山唯有走猪仔峡。双髻山。
猪仔峡两边悬崖峭壁,中间只一条路通往山内。太平军采用老办法,在两边悬崖上堆积石头,不用枪弹,就能杀败来犯之敌。
一次向荣采取硬攻,首先用炮猛轰猪仔峡两边双髻山,然后派三千人向猪仔峡冲锋。谁知太平军躲过了敌人的炮轰,待清兵冲到猪仔峡中间地带时,两边太平军一起向崖下推去岩石。清兵躲闪不及,被砸死砸伤近千人,向荣。巴清德再不敢采取硬攻了。
石达开闻讯大喜,随之诗兴大发,为此写下两首歌谣,一直流传至今。歌谣道:双髻山顶生两峰,太平天军逞威风。
狗牙龙旗它敢上,斩断龙腰擒向荣。
第二首道:三尺马刀白霜霜,日夜把守双髻山。
清兵上来一千个,砍下狗头五百双。
石达开不仅善于用兵,而且文采出众,他写的歌谣不胫而走,立时传遍全军上下。有几个嗓子好。爱唱歌的战士,还自己给它谱了曲,在山头上悠然唱开了:双髻那个山顶啦生两峰喂!太平哟喝天军嘢逞威风哇!狗牙那个龙旗呀它敢上嘛!斩断那个龙腰啊擒向荣哎!
嘹亮的歌声飘飘然传到山下,向荣亲耳听见,不禁大怒:“龟儿子的,气煞我也!大丈夫怎能受如此羞辱!不夺回双髻山我誓不为人。张国梁!”向荣高叫一声。
张国梁因为有一种特殊身份,很受向荣器重,现在官职已是都司了。听到主子叫唤,张国梁立即趋身向前道:“卑职在……”
向荣双眼紧紧盯着张国梁道:“你过去曾是这一带地头蛇,一向习惯于山区作战。这双髻山是悬崖峭壁,发匪把守得紧,你看怎么办?”
张国梁笔直站在向荣面前,道:“卑职以为双髻山高峰耸立,易守难攻,发匪重兵把守,猪仔峡实难通过。要夺取这军事要地,必须要出奇制胜,攻其不备。”
向荣很认真地听着:“你的意思是……?”
张国梁诡谲道:“这双髻山如此高大,难道只有猪仔峡一条通路么?必然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小路。如找一个熟悉地形的人带路,选一支精兵偷偷爬到山顶,突然向发匪发起攻击,又何愁双髻山不能攻取呢?”
向荣连连点头:“好。好!此次偷袭就交给你去完成。”
张国梁找到武宣地主刘季三,道:“刘老财,此次攻打双髻山,你可要给我找一个熟悉地形的人。”
刘季三挪了挪脂肪过剩的身躯,摇动上翻厚实的嘴唇,道:“大人,这东乡附近有一个砍柴佬,常到双髻山打柴,熟悉那一带地形。只是这砍柴佬妻儿老小一大堆,吃了上顿没下顿。要他带路,可要多搭些银两啊!”
向荣满不在乎,道:“钱财何足惜。去,赏银一百两,要他来带路。”
有钱使得鬼推磨,那砍柴佬得了一百两银子,便不分黑白,带了清军一支精锐部队,向双髻山秘密小路而去。
张国梁负责指挥这支偷袭队,他紧跟在砍柴佬后面,到了那秘密小路的入口处,张国梁问:“老乡,这地方叫什么名字?”
砍柴佬答:“大人,这地方叫鹞婆石,因为地处偏僻,所以很少有人到这里。”
鹞婆石一带杂草丛生,野藤缠绕,有走不完的悬崖峭壁。张国梁正在疑惑,不料,砍柴佬撩开一片野藤杂草,钻进一个山洞似的路口,清兵们一个个跟着走了进去。
这条秘密小路弯弯曲曲,坎坎坷坷有时还要攀登一下,但毕竟可以通到双髻山顶。
砍柴佬带着清军偷袭队终于爬上了双髻山顶,步步向太平军阵地近。
此时,向荣则在山下架好大炮,他得到偷袭队登上山顶的信号,命令炮兵猛烈向双髻山发起轰击。向荣下了最后的决心,尽全力夺取双髻山,所以这次他又加强了炮火,新添了几门九节大炮,炸弹一颗颗向双髻山顶飞去。
太平军阵地上一片慌乱,猛烈的炮火一时让人无法躲藏,当场就炸死了好几十人。更甚者,一发炮弹恰恰击中火药库,只听得一声巨响,火药库引起爆炸,太平军又不幸死伤几百人。
坚守双髻山的将领是石祥祯,他见火药库爆炸,危险性大,便命令部下迅速撤退下来。
炮火刚停,向荣又命令清军向猪仔峡冲锋。石祥祯正要带部队上阵地去投入战斗,可是清军偷袭队已占领了山头,居高临下地向太平军扔石头。打火枪,太平军又死伤一片。
张国梁首当其冲夺取了太平军阵地。他扑在山顶,无情嘲笑道:“长毛发匪,你们何以执迷不悟?快投降吧,还来得及,不然就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石祥祯藏在一块大石后面,愤愤骂道:“,又是这个张国梁,天地会中怎么出了这个败类,老子今日要和他拼了。”
石祥祯骂完,止不住起身露出头来,立即山顶上“砰”的一声,飞来一颗枪子,擦破了石祥祯肩头一块皮,鲜血随之染红了锁金褂。
幸而有一个叫张遂谋的随从,立时按下了石祥祯的身子,他提醒道:“匹夫之勇会坏大事的。何必与这叛徒争一日之长短呢?现在火药库被炸,阵地被占,我们再往上冲,岂不是以卵击石么?”
石祥祯怎么也无法冷静,他让张遂谋包扎了一下伤口,正要率部冲锋,突然石镇仑从后面喊道:“祥祯,主将命令我们保存力量,迅速撤退,向新圩那边转移。”
石祥祯得到主将石达开命令,这才率部携带伤兵撤退东去。猪仔峡。双髻山自此失守。
双髻山。猪仔峡一失,紫荆山西面已无险可守,向荣。巴清德遂率大股清军进入山内。敌众我寡,石达开部只能节节后退,无力对清军进行有效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