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县衙内,众人席地而坐,墨锦城学着县令的样子用手把碗里的黑色的糊状物沿着碗边压成饼,抓起来放入口中。
只是这食物的口感仿佛像沙子一般,而且粗糙的划着食道生疼,味道又是酸哭,基本上就等于难以下咽,墨锦城努力地咽了下去,乞伏玉如和风天策都吐了出来,木青动都没动。
“对不起,殿下,实在没有东西可以招待你们,让你受委屈了。”县令满是歉意道。
墨锦城笑了一下道:“大人不必自责,能果腹就行,你们也一直吃这些东西吗?”
县令尴尬地笑了下,说道:“实不相瞒,我们平时吃的还不如这个,给殿下吃的是加了面的,我们平时都只是豆汁混着豆叶,在年头不好的时候还会加些观音土。”
“观音土不能吃吧。”墨锦城皱了皱眉,观音土他知道的,因为他经过灾区的时候就看过有人吃过这东西,面黄肌瘦,腹大如球。
“为了活着,哪还有什么东西不能吃的。。”县令悲凉道。
“你的俸禄呢,难道朝廷没有给你俸禄吗?”墨锦城问道,“为啥会如此凄凉?”
“殿下有所不知,我们并不是朝廷的官员,而是镇西王认命我们的,我们的俸禄都是由镇西王大人发放的。”县令回答道。
“镇西王有什么权利认命官吏,他想造反吗?”墨锦城站了起来。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县令也站了起来,“殿下你也也看到了,我们这里本就是荒蛮之地,谁也不来,最后没有办法了,朝廷这才让镇西王大人自行安排所属地的官吏,俸禄也由镇西王大人自行发放。”
“那你的俸禄是多少?”墨锦城继续问道。
县令苦笑了一下道:“不怕殿下笑话,小臣月俸只有五斗,而且有时候还只发相当价值的麻布,灯油和盐等,得我们自行售卖换取粮食。”
“朝廷对各阶官员的俸禄早有明文安排,他镇西王为何敢克扣你这么多?”墨锦城愤愤不平道。
“唉。”县令叹了口气道,“殿下,西平不比中原和水乡啊,西平大多数的地都不长庄稼的,即便长,很多地方长的也是殿下你看到的那种黑豆,民众都饿着肚子,哪还有余粮给我们发俸禄啊,我们官吏的俸禄都是镇西王大人从自己的俸禄里面拿出来的,能分到五斗已经是着实不易了。”
“可是这点俸禄你怎么养活家人和手下?”墨锦城问道,一个衙门里除去公职人员,其他的像主簿,衙役的俸禄都是由县令发放的。
“殿下也看到了,我这县衙就这么几个人,我哪还有钱去雇其他人,衙役,主簿都是小臣的家丁老奴。”县令无奈道。
墨锦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真的没想到,同为异姓王,一个住在比皇宫还要气派的居所,拿着附近三省的税赋,另一个却在这样贫瘠之地,还得掏出自己的俸禄分给领地的官吏们。
“这里离镇西王的驻地还有多远?”墨锦城有点期待和镇西王的见面了。
“沿着路向西南走,大约还有五六日的路程。”县令回答道,“只是这一路上还会经过很多的村庄,像刚才田地里那些刁民比比皆是,殿下还是等巡逻的队伍来了和他们一起去晖城吧。”
“没关系,就这么几个刁民我们还是可以应付的。”墨锦城说道,“我们今晚休息一晚,明天就上路。”
“那就委屈殿下今晚睡我的床铺吧。”县令说道,同时吩咐老奴去铺床。
“我们风餐露宿早就习惯了,而且我也习惯了和他们一起睡,这样有了事情他们也能第一时间护着我。”墨锦城找了个理由笑着推辞道,难道能让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睡在地上吗?
“这样啊。”县令摸了摸头,这样的理由确实难以反驳,“那殿下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老奴。”
“谢过县令大人了。”墨锦城作揖道,县令急忙回礼。
还好风停了,墨锦城一行人也算睡了个囫囵觉,早上告别县令后沿着土路继续南下,昨天准备洗劫墨锦城等人的村民却早在衙门门口等候着,待墨锦城出来后,村民跟上了几人。
可能是忌惮风天策,这帮村民只是远远地跟着并没有什么行动,每次墨锦城回头张望的时候,村民就停了脚步,墨锦城转回头后,他们又会继续跟着。
“这帮人想干什么?”墨锦城也被他们跟烦了,这帮人已经跟了几个时辰了。
“殿下不必搭理他们,他们不敢怎么样的。”木青说道,不过她的弓却一直拿在手上,生怕会有突发事件。
“要不给他们些钱物?”墨锦城小声问道,他也自知不对。
“先不论我们已经所剩无几了,就算是有钱也不要接济他们,这么多人,我们能接济的过来吗,而且这件事也不应该是我们管,找他们的镇西王去。”风天策愤愤地说道,“哪有人因为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洗劫他人,一方领主还默认这种行为,不予惩戒。”
随着墨锦城等人继续往前走,人群慢慢地停了下来,跟了一句的村民在一座路碑前停了下来,仿佛是一条无形的线拦住了他们。
就这样走了一天,依旧是黄沙,荒漠,寥寥无几的作物,破旧不堪的房屋以及焉头耷脑的人们,所有的一切交织在一起都透露出无奈和绝望。
这一夜他们选了一个只有墙壁的土房过夜,唯一的马匹因为没有草料和水已经到了极限,随时都会倒下。墨锦城几人也是默默地啃着干粮不再说话,要不是在县令那补充了些水,这会恐怕早就没得喝了,即便这样,水袋也快见底了。
“殿下你可知道这西平本是南平王的领地。”风天策突然说道,“只是左大人嫌弃这里人少地贫,不愿受封镇西王,迫于无奈才把南平王的封号给了他。”
墨锦城愣了一下,疑惑道:“册封这样的事也能任由左十三的性子来吗?”
风天策笑了一下道:“当时朝廷的兵都没有左家军多,不同意又能如何?”
“那镇西王没有意见吗?”墨锦城问道。
“镇西王只是一介文官,一无军权,二无将领,也只能忍气吞声了。”风天策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