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哪有那个本事?”
“你敢!”江浸月怒不可遏,想也不想无数水珠势如破竹便向她弹过去,布泽轻易躲开,双手一挽媚火燃上五指猛地打在江浸月身上。霎时犹如三味真火烧舐心间,引来五脏六腑撕裂般疼痛起来,全身焦灼却偏偏不见其形,江浸月抱紧胳膊死死瞪着布泽,眼中闪过一抹狰狞血色。
云冰祁见状急忙跑过去,步子刚跨出就被魔军截拦,他眸色一沉,长剑拉出凛冽剑光将所有人眸子照亮,气吞山河之势,眨眼间魔军已齐齐倒地。夙浼护法长眉微拧指尖结印,蓝光穿胸透骨,云冰祁背上便狠狠受了一掌,嘴角溢出猩红的血来。反手又是一掌,像在摧毁一座岿然不动的大山,那白衣男子终是没能支撑住,杵着剑缓缓倒在地上。
“阿浸……”昏迷之前还不忘轻轻唤一声。
“云冰祁!”江浸月大惊失色地冲过去想将他扶起来,冷不防身体被巨大的凝聚力拽着后退,脖上一紧,窒息感翻天覆地汹涌过来。
布泽一手死死掐住江浸月,面上一抹狠戾:“知道吗,他不是什么云冰祁,而是你的九渊大人。”
“放……开……我……”江浸月被掐得喘不过气,心道豁出去了,要死一起死!索性抬起双手来使劲掐布泽,丫的,我们比比谁先掐断谁脖子。两人的状况如此一发不可收拾,夙浼却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眼中携着的趣味越来越甚。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清冷的曲子,干净澄澈,一如天涯明月,又似海声绵延不绝,却不知是何吹奏,一声声泛开,带起耳边经久不息的涟漪,一圈圈扩散,繁华之后是内心最深处的安静祥和。
眼前红色身影一过,印伽打出时布泽应声倒地。江浸月眼睛一亮,嘴边笑容绽开,抬头果然看见那红衣男子满脸愤懑地骂道:“这该死的疯女人,又来迫害我家小浸了!幸亏老子赶得及时!”
条件性反射举身投进他怀里,江浸月激动得难以自控:“小红!”
“能和别人对着掐脖子,我家小浸越来越争气了!”鹤顶红赞叹地张开双臂,一个大大的拥抱,又忽地想起什么,“哦对了,阿衔和她师父也来了。”那是江浸月离开南海以来第一次见到自己姐姐。
江浸月眼眶立刻湿润了,她的确把她们遗忘太久,看到这熟悉脸庞,内心感怀牵动她一头扎进她怀里,像以往那样撒娇道:“姐姐……”
江衔月眸中泛起水雾,拍拍江浸月的肩膀道:“在外面过得好不好?我们很想你。”
“我很好,姐姐……对不起……”
“你看,你化作人形的第一件事却是叫我们艰辛地找了你这么久。”略有埋怨,又哽咽,“过得好姐姐也就不操心了,阿娘还等着你回家呢。”
“嗯……”江浸月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五个月的漂泊,只突然觉得,有家,真好。有人挂念,真好。
“呵呵,都到齐了。”布泽皮笑肉不笑地站在夙浼身边,“刚我还琢磨着怎么将你们捉进镇妖塔,这会儿倒是一起来了。”
“魔界私自打开九渊塔,仙界可不会袖手旁观。”
夙浼不置一词,然抚弄着指间指环,那水晶里隐约倒映出他那双幽蓝色瞳仁,夜幕下又几分不真切。
“师父,”江衔月急忙跑过去扶着他,忧心道,“你没事吧?”
“没事,阿衔快将你妹妹他们带离这里,魔界应该还会再来。”
鹤顶红白了一眼云上的仙君,嘀咕道:“还以为多厉害的角色,结果才交上手就给打跑了,丢死大爷我的脸……诶小浸,这坨奇冰怎么了?”
“他被布泽打伤了。”江浸月眉头紧锁地把云冰祁搂在怀里,为他擦擦嘴角不断溢出的血,看样子伤得有些严重。
“让我看看。”江衔月走上前去替昏迷不醒的云冰祁探一探脉,不经意瞥一眼他的面容,手却突然僵住,她脸色惨白地愣在原地。
“姐姐?”江浸月费解地望着她,“他怎么样了?”
“布泽下手太狠,他凡胎肉骨自然承受不住。”扭头强作平静地对鹤顶红道,“惊寒,你快把他送到前面永安寺里去向住持借间屋子,我为他疗伤。我们今晚就在寺里留宿。”
鹤顶红颇为马首是瞻地背起云冰祁便朝寺里去,江浸月和江衔月则紧随其后。
“姐姐,布泽堕入魔道被叛仙界,那南海有没有受其牵连呢?阿娘……她还好吗?”江浸月垂下头,有些懊悔地问。久久听不到江衔月的回答,转头一看身边那金发女子失魂落魄地望着鹤顶红背上的云冰祁。
“姐姐?”
“嗯?”江衔月如梦初醒,“阿浸你刚才说什么?”
“哦,我说阿娘她还好吗?”
“她很好,就是手脚有些不灵便了。”
“哦……”江浸月目光便复杂起来,默默跟在她们身后:姐姐这个模样有些不对劲……抬眼看看那白衣胜雪、青丝如瀑的男子,她眼中似遮了重重雾霭。
永安寺住持很热情地为他们腾出了四间屋子,又备了斋饭,鹤顶红自是毫不客气,扬手招呼守在门外苦等的江浸月:“小浸快来用些宵夜,虽说全是素斋,不吃白不吃。”
“你先吃吧,我等姐姐出来。”江浸月兀自撑着下巴,总觉身边空荡荡的好像少了些什么,等她察觉过来才想起小羊羔还被她遗忘在镇妖塔里,习惯了有它默默跟在身边,这会儿不见了难免担忧起来,万一它在塔中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想想还是决定回九渊塔去瞧瞧,遂站起身准备跨出寺门。
“小浸,这么晚了你上哪去?”鹤顶红急忙追过去。
“我有只狼还没回来,我……”
“狼!!”鹤顶红惊得下巴掉地,“我怎么从没发现你居然有养狼这个魄力!”
“捡来的,养在身边好久了……”江浸月点了盏灯笼,昏黄的烛火将黑夜照出一抹亮色,“你在这等姐姐,我去去就回来。”
“慢着慢着!”鹤顶红甚是不满地拖住江浸月的手,“这么晚了,如果回去又撞见那个疯女人你确定你还能活着回来?”
“没事的,你放心吧。”江浸月说着就要走,又被鹤顶红拖了回来,强行抢走她的灯:“走,我陪你去。”
“可我姐姐……”
“阿衔她比你更懂得保护自己。”
声音逐渐远去,那一白一红的身影在微弱烛光引照下被夜幕淹没。
江衔月与昏迷的云冰祁盘腿对坐,以法术为他打通经脉,修护肝脏,又渡给他几股真气保住性命。一切就绪,江衔月小心翼翼替云冰祁掖了被角,痴痴望着他:可算是等到了,这个人和二十年前似乎并无多大区别。
她还清楚记得那个夜晚,她被海岸黄沙埋得快要窒息,他白衣如莲突然从九天上降下来,渡了真气又将她送入水中。她想他定是个温柔如水的男子,就像那一夜的海风,即便是身为九重天上的九渊战神。仅仅一眼,她就记了他二十年,等了他二十年,没想到却是转世下凡了。如今总算找到,心里也不知作何感想,只呆呆望着,目光细细描摹他的轮廓。追寻二十年前的那一抹温柔,哪怕时光远去,轮回碾碎,他早已不记得她……
想想他等下醒来应该会饿,于是起身拉开门准备去端一碗粥来,四下打量,发现桌上饭菜还热气腾腾那两个人却没了踪影。
“阿浸?”
无人应答。定是有什么事吧,所以鹤顶红也陪着去了,这丫头,总这般坐不住。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风声将屋内蜡烛吹灭,江衔月心下警惕,一挥手隔空点燃了烛火,赶紧跑进里屋,床榻上的云冰祁却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