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跟程亮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好像没有之前那么好了。但我说不出有什么具体的表现,或许是借作业的次数变少了,或许是我与周边同学笑闹的时候他插嘴的频率变低了。
总之,好像是有那么一点不一样了。
期末复习是一段十分枯燥的时光,本应该抓紧每分每秒备战期末考的,同学们偏偏都会在这时候变得格外躁动,总想在枯燥的时间里找点乐子。自习课的时候,教室里基本都是小纸条满天飞。如果是以前,程亮大概会隔着走廊探身与我窃窃私语一些没什么营养的话题,但是现在一句话也没有。
倒是我的前桌任建,向来很喜欢给我传小纸条,虽然常常都是些没什么营养的话题,但他总是乐此不疲。
“女生宿舍晚上熄灯以后会卧谈吗?”晚自习的时候,任建传了一张四四方方的纸条给我。
我:“偶尔会。”
任建:“我们宿舍也常常会卧谈,并且提到你的频率非常高哦。”
看到他跟小学生一样歪歪扭扭字,我有些诧异,从没想过我会成为一群男生无聊的话题中心,很好奇他们会聊关于我的什么。
我:“提我什么?”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纸条都没有传过来,我纳闷着,这男的莫不是在拿我逗闷子,话说一半吊人胃口,就这么把话题终结了?正当我想戳他背催他回复的时候,他的纸条传了过来。
任建:“比如昨天晚上我们聊喜欢的人,程亮说,在他的心里,王林占80%,蒋敏占11%,你占9%。真看不出来原来他喜欢王林,他俩平时好像也没什么交集。其实我们都以为他喜欢你。”
打开纸条,看到潦草的这一段文字,我的脑子突然就一片空白,紧接着,我的心就像打翻了调味筐,五味杂陈。我想过我的暗恋总会有得到答案的一天,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从别人的口中听到喜欢的人对你的想法,真的有一种绝望又不甘的心情,但是我又能做什么呢?
扎眼的9%,就像一根刺一样狠狠扎进我的心里,我的初恋还没真正开始,就要画上句号了吗?
王林,算是班花吧,很漂亮。蒋敏,班长,品学兼优,明明长得很可爱却又常常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果然,对于我来说那么特别的程亮也只是一个平凡的男生,视觉动物而已。
我勾起嘴角,有些不屑地笑,提起笔在纸条上回复:“哦。”
“哦”是一个很冷淡的回复,基本上想要终结话题,扔下这个字肯定能行。但不一会儿,纸条还是顽强地传了过来。
任建:“那你知道我喜欢谁吗?”
我:“谁?”
任建:“你。”
脑子里面一片混乱。现在想起来,任建跟我传纸条的目的大概是表白,但却意外的向我透露了我最为关注的事情。只是当时的我根本没有办法正常思考,仅仅只是觉得他是在安慰我。没过脑子,我就回复了:
“可我喜欢程亮。”
但也许以后也不会喜欢了。
这是十分混乱的一个晚自习,我想,前后座的两个人内心都是一样的五味杂陈。回想起来,我真的非常残忍,我其实可以更理智地拒绝他,“对不起,我们不合适。”“对不起,我家里不允许我谈恋爱。”“对不起,我们还是做朋友好不好?”
指名道姓地告诉一个喜欢你的人你的心另有所属,真的太过残忍。
那个夜晚,辗转难眠。
脑海里就像放电影一样回想起这一个学期的点滴,我为了更靠近程亮,做了那么多以前不敢做的事情。我幼稚地以为,要是变得跟他一样,那我们就能更加靠近。而事实是,他好像并不喜欢跟他一样的人。
我承认我很生气,一度觉得特别讨厌程亮。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明明是完整的一颗心,为什么可以这样量化地分割成好几个部分?
为这样一个人做改变,把自己变得自己都不认识了,值得么?
不值得。
我给了自己答案。于是,那个无眠的夜晚,我做了一个十分重要的决定,做回那个脚踏实地的好学生,沉迷学习,无法自拔的那种。
人与人之间可能就是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默契,我和程亮并没有面对面的发生什么事,但就是十分默契的不和彼此说话,他甚至连作业都不会问我借了。
我还是会和身边的人玩得很开心,只是对于程亮却冷漠了。
不久之后得某一天中午吃过饭,我早早回到教室开始做作业。任建也在,但因为害怕尴尬,我们一直都没有什么交流。这段时间,任建变得沉默,沉默得可怕。
程亮来到教室,跟祁小峰笑闹着。一个回身没注意,碰倒了任建的玻璃杯子。
“哗啦”一声,一地的玻璃碎片。所有人都愣了几秒钟。
“你眼睛长头顶上了吗?”任建站起身,恶狠狠地吼道。
其实程亮和任建的关系一直都还不错,面对突如其来的怒吼,程亮显然很惊讶,一时间愣在原地。
“任建你T.M是吃错药了吗?”程亮向来也不是吃素的,他被吼的莫名其妙,火很快就上来了。
两个男生面对面站着,脸上都是恶狠狠的表情,怒视彼此。气氛剑拔弩张,感觉下一秒就要打起来了。
所有的人都一头雾水。平日关系甚佳的同学、兄弟、室友怎么就能为了区区一个杯子要动手?
我想,大概是因为我的拒绝吧,任建对程亮生出嫌隙。不管是嫉妒还是愤怒,总之心中总有一团火想要发泄。
我重重拍了下课桌,站起身,瞪着他们:“为了个破杯子你们俩至于吗?幼不幼稚?”
我推开他们,跨过一地残渣,拿了扫帚和簸箕回到他们面前。
我抬手按住任建的肩膀:“你,坐下!”
任建倒是很顺从地坐回自己的座位。
我转头看向程亮,到这一刻,我们俩已经有大概一周没有说过话了。
我昂首瞪着他:“你,回去!”
我指着他的座位。程亮低头看我,他眼神里的内容我无法完全读懂。总觉得,有点愤怒,有点怨气,好像还有一点点,一点点的难过。
他与我对视几秒,就乖乖回到座位上了,当然还是带着强烈的怒意。
我很认真地清扫了一地的玻璃碎片,没有跟他们多说一句话。
初中的第一个学期,就在这种微妙的氛围中草草收场。期末考试结束后,班主任给我们班大范围地调整了座位。部分男生的身高窜得太快,已经不能再坐在前排了。包括程亮。
程亮、祁小峰、任建就这样被换到了教室的后排,离我很远的地方。陆离也跟我分开了,坐到了祁小峰的前座。
那个年纪彼此间的关系啊,真的会因为座位的远近而发生很大很大的变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