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没错，对，我们这里的赤金存货很多，无需担心，您是说——不，不行，500龙门币的单价是市场行情，我们不接受降价……”
依特拉青年捧着电话，和另一头的客户唇枪舌剑。
喀，喀，喀——
高壮的丰蹄搬出一只沉重的纸箱，放在传送带上，这些都是即将发货的赤金，也代表着不久后入账的龙门币。
而在摆满交流商照片的办公桌后，威严的菲林青年坐在那里，厚长的大衣披在身上，一种成功人士霸道总裁的味道就这样透了出来。
纤长的手指上盖着一点老茧，按在一张调查表上。
公司名称，预算可能，价格范围。
现在的他不需要亲自接听电话过去讲价，也不需要忙于搬运货架纸箱，他需要做的就是在这里做好一切的策划，选定最佳的方案。
这就是他，喀兰之主，银灰。
“老爷，制造站的砾小姐发来信息，说是赤金的库存量已经清零了，下一批大约还有30个小时——”
“足够了，角峰，15张订单的报酬相当丰厚，讯使的谈价进步很大。”
银灰把某家公司的情报甩在桌上，伸了一下腰，尾巴甩了甩。
办公桌坐得久了，尾巴就会有些难受，谢拉格的菲林们，不，应该说是希瓦艾什家族的菲林们都有一条相当长的尾巴，这能保证他们运动时妙到巅毫的平衡，可也让他们并不习惯于久坐。
“接下来的工作，是她们的了。”
充满磁性的男声刚落，贸易站的门便打开了。
“~Party~嘻哈~烤好的啊噗噜派~~~”
“啊咧啊咧，德克萨斯，我那样的效率，你今天能做到吗？”
“……咔啪。”
先是一个叼着Pocky的黑发鲁珀少女，左手边是哼唱着嘻哈节奏的，顶着大灯泡的红发萨科塔，右手则是纵过伤疤的白发杀手。
很奇怪的组合，但也许这个名为“罗德岛”的组织就是这样一个神奇的地方。
司机，杀手，押运员。
财阀，军统，野心家。
“这些是剩下已经处理好的货物和目标公司，”
他整理的报告递了出去，名为“德克萨斯”的少女抬起头，就和以往交接的时候一样，那张对任何人都欠奉着表情的脸。
“多谢。”
两个字，很符合她一贯给别人的印象，能少说就少说。
离开贸易站，关上门之前听到了那里面逐渐吵闹起来的声音。想来自己刚刚整理好的办公桌会被那个自称“拉普兰德”的杀手用尾巴扫个干净，坐在上面说废话，那个萨科塔会放着“Rap God”跳着瞎乱的自编舞蹈，那个“德克萨斯”则会叼着Pocky默默地工作。
可这些也不关他什么事情了，了解这么多的唯一原因只是他看得多了而已。
“老爷，其实我一直想问？”
“你想问什么，角峰？”
丰蹄大汉望了眼身后关上的贸易站：
“为什么德克萨斯能吃Pocky？”
“噗！”
讯使捂住了嘴巴，两只短耳在头顶上抖着。
“也许是因为这是鲁珀族专用的Pocky呢？又或者是那位小姐很享受甲基黄嘌呤带来的兴奋和肌肉痉挛，就像有人喜欢抽烟一样，追求刺激。”
他不介意这种类似于笑话一般的交流，难得的轻松可以让人更好地放松，特别是对于刚刚结束工作的人来说。
“哥……哥哥！”
一声细喊响起，银灰转过了头，恐怕就算是喀兰贸易的股票跌停也不会让他出现这一瞬间如此的急躁。
“恩希娅？你怎么在这里？”
“欸嘿嘿，就是，想来看看老哥你呀。”
崖心，或者说是恩希娅挠了挠头，一对大耳朵晃了晃，银灰注意到她的尾巴不自然地动着。
她的手背在身后，似乎在藏着什么，纠结了好一阵的样子，抬起头，扬起了大大的笑容，举起了手中的礼物：
“看！”
三根手工编织在一起的彩绳，紧紧缠绕，不分彼此。
“我也送给姐姐一条了！虽然现在嘛——但我们是一家人，对不对！哥哥！”
一家人。
真是，好美的词。
还好，银灰现在已经过了那会轻易流泪的年纪。
同样，他也过了那个喜怒哀乐皆在言表之中的年纪。
因为他现在是“银灰”，而非“恩希迪欧斯·希瓦艾什”。
“那辛苦了，恩希娅。”
他抬起手，揉了揉妹妹的脑袋：
“讯使，你先带恩希娅回去吧。”
“好的，老爷。”
看着妹妹身后那条甩来甩去的尾巴，银灰的嘴角还是忍不住带上了淡淡的笑意。
很淡，甚至看不出来，就像冬日之中的喀兰雪山。
恩希娅也长大了呢。
看向讯使的目光也从同伴挚友的信任转变为了一些审视。
不过这种审视也同样一闪而逝，还有谁比自己更了解讯使呢？
“老爷，接下来是要去甲板吗？”
“当然。”
他转过了身，迈开了步子。
如果说“恩希迪欧斯”现在仅存的自由是什么，那么便是这一秒他脚下的这块甲板，吹拂在身上的风，和眼前的掠过的景色。
角峰站在后面，离得比较远，这是护卫最极限的范围，也是“恩希迪欧斯”难能可贵的自由空间。
角峰不会知道此时此刻银灰的所思所想，因为这是“恩希迪欧斯”的自由。
沙！——
这是丹增展翅飞翔的破空声，12月的冬阳碎开了阴沉的天空，打在他的脸上，斑驳陆离。
寂静，这是恩希迪欧斯所感受到的全部。
真真正正的放松。
“——有什么事吗？我的盟友？”
银灰没有回头，只是问着。
“只是看到你站在这里，有些好奇而已，角峰并没有拦我。”
“呵。”
这个时候，他终于回过了头，看着面前这个罩在兜帽里的人。
“你似乎遇到了一些麻烦。”
“唉——准确来说是一些问题，非常严重，让人细思极恐的问题。”
博士递过来了一份文件：
“之前也找白面鸮聊过，发现里面的水很深。”
“哦？”
这是感兴趣的升调，他接了过去。
在下一秒，冰蓝的眸仁竖起。
这是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反应。
“格里芬，作为喀兰之主，你与她们有过接触吗？”
情报缓缓放下，再一次看到那张脸，吹拂荒野的放松消失了，只有一点回忆和凝重。
“以前，在来罗德岛之前，曾拜托过她们保护恩希娅。”
“这？——”
兜帽下的声音出现了短暂的气喘。
“能详细述说一下吗？”
回答他的，是银灰的摇头。
“抱歉，我只是聘请了她们中一支名为‘404’的小队作为保护，也许恩希娅更加清楚一些。”
“404吗？好的，我明白了，多谢。”
匆匆接过情报文档，博士迅速离开了，看上去这个格里芬让博士非常上心。
可银灰自己却并没有实话实说。
不，应该是“藏了些真实”。
他抬起头，望向远方。
那并不是谢拉格的方向，而是维多利亚。
维多利亚王国，一个富有自由、浪漫气息的国家，充满着古典氛围的高贵，也将“恩希迪欧斯”塑造为了“银灰”。
当然，也留下了“恩希迪欧斯”的青春。
不知不觉，他的嘴角扬起了一抹意义不明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