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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天下名将(殇阳血三)

“风止”赢渊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

凌冽呼啸的夜风噶然而止,离国的军旗和殇阳城下的六国军旗都停止了摇动。

赢渊微微一笑,双手举起,“风震”话音随着双手一同落下。

随着一声爆鸣,城下的炬石车被忽然击碎,投臂落下,碎木和干草揉成的火团散开,装着菜油和牛油的木桶被落下的杂物砸中,流满了一地,零碎的火星落在了油里,火焰四起。

炬石车坍塌也压死了车旁的陈国士兵。

“风震”,“风震”,“风震”……

赢渊一口气说出来数十个风震,随着话音,数十个炬石车被轰碎,菜油牛油散落,一片火光连天,形成了一道火墙。

赢渊挥手一拨,夜风再次吹起,不过这次却是朝着联军的方向。

火墙朝着联军的方向烧去,赢渊停了下来。

“父亲。”赢渊转身,拱了拱手。

“王爷准备正面对决?”谢玄问。

“对于你们这些谋臣,当你们旗鼓相当计策用尽的时候,最终依然只有武士般的对决可以结束一切。”嬴无翳以手指弹动那柄苍青色的“绝云”,刀声铿然。

他提刀而立,呼吸着混着浓烟的呼啸的,“这是武士的方式!虽然看起来蠢了些,不过也算酣畅淋漓!”

浓烟吸入喉管,他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不得不退了几步,擦了擦被呛出的泪水来。

“王爷!”张博大惊,他还很少看见这个铁人般的主上咳得直不起身。

“他妈的!”嬴无翳直起身,狠狠地骂了一句,“放出这么大的烟来,难道是个烧锅的出身?”

张博和谢玄一愣,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嬴无翳擦了擦眼角,也跟着他们笑。赢渊和赢玉也跟着笑了。

周围的军士看着三位领军之人在这样的生死关头忽地笑声大作,不禁呆住了。

“王爷还是王爷!”谢玄拱手。

“生死不过弹指间的事,又有什么可惧怕?要说死,我们三个身经百战,早该死了。我们在九原当乡下诸侯的时候,生死面前,不是也可以这么大笑而行么?”嬴无翳理了理短髯,忽地大喝,“张博!你的马喂好没有?”

“喂好了!”张博高声回应。

“那就叫他们列队!”

张博转身,疾步下城。

嬴无翳透过浓烟,眺望着远处的联军大阵,紧紧挽着女儿的手,“阿玉儿,我带你来这里,能够看到这样一场大战,很是欣慰。虽则阵上刀枪无眼,你或者都不能生返离国,不过我要给你看看,这就是你父亲纵横的地方!你看这大阵,便是六国的联军,是我们离国的敌人,父亲现在要以一支军队独战群。你怕不怕?”

阿玉儿摇头,一张晶莹如玉的脸蛋上尽是坚毅:“女儿不怕!”

“声音很好,够洪亮!”嬴无翳点头,“可是你为什么不怕?”

阿玉儿手指着城墙背后乌鸦鸦仿佛堆积起来的赤旅步卒,又指着站在一旁按剑的谢玄,又朝着一旁的赢渊一笑“因为谢将军张将军,还有父亲的属下都会跟着父亲奋战,还有哥哥,所以我也不怕!”

“答得更好!”嬴无翳微微地笑了,捏捏她的脸蛋,而后叹息,“可惜你为什么不是男儿?”

他移步准备下城,谢玄却忽然踏前一步拦住了他:“国师曾说有计谋可以全歼白毅的大军,此时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属下冒死请问,国师献给王爷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计?”

嬴无翳淡淡一笑:“我的刀已经在叫了,现在是决战之前,还管那些人做什么?”

谢玄讶然:“王爷和国师彻夜长谈,难道并无结果?”

“计谋是有的,我也应允他去实施,安排了人手去配合他的行动。不过,你相信国师么?”嬴无翳斜眼看着谢玄。

谢玄沉默了一会儿:“属下对于国师的来历和所图,深表怀疑。”

“那你又何苦问我?”

“王爷也对国师有所怀疑?”谢玄吃了一惊。

“谁会相信那些不知道其来历、也不知道其目的、身怀你不能理解的秘术、把你看不到也摸不着的神明当作天地间最神圣的主宰来向你传道的人?”嬴无翳冷哼着笑了笑,“雷碧城只是我棋盘外的一颗棋子,有他没有他,雷骑军依然是雷骑军,嬴无翳依然是嬴无翳!武士的一生,只相信自己掌中可以握住的东西!”

嬴无翳举起右手,猛地一振。绝云长刀横在他的身前,映着烈火,划出一道明丽的光弧。

他转身下城,那里他的坐骑已经备好,一身赤红的炭火马不安地嘶鸣着,两名养马的军士都拉不住。嬴无翳上去狠狠地拍了一巴掌:“你莫非怕么?”

炭火马依然警觉地竖着两耳,却明显安静下来。嬴无翳翻身上马,提起了沉重的斩马刀,刀刃为周围的火色映红,他凭空挥刀,带起沉重的风声。谢玄率领雷胆营,护着公主在他身后列队。

赢渊不知何时已经将身上的黑色甲胃脱了下马,披放在马背上,“殇渊”和“归墟”静静地插放在刀鞘里,漆黑的重戟被周围的火光照的通亮,赢渊看着戟杆,里面映射着他那双漆黑的瞳眸。

越来越多的雷骑在张博的指挥下披甲上马,扎束整齐地列队在雷胆营之后。烈火照在雷骑兵赤红色的皮铠上,越发红得如血。整个城墙已经陷入了火海,白毅硬是将数十万斤木柴抛进殇阳关中,点燃了这座不用木材修建的城池。

“白毅,真是我的敌人。”嬴无翳低声说。

他缓缓举起了斩马刀。枪骑兵们以矛柄敲击地面,刀骑武士和骑射手们以武器敲击马鞍,数千雷骑齐声低吼:“喝!喝!喝!喝!”

连身为离国二公子的赢渊和都统的谢玄和张博也不例外。

渐渐地,吼声汇成了一片低沉可怖的声浪,地面也因为枪骑兵的敲击而缓缓震动。

剩余的陈国的炬石车已经改为发射炬石,沉重的石料烧红之后被抛进城中,落地砸得粉碎,不但落地处的士兵无从幸免,周围一圈的士兵也为碎石烫伤砸伤。但是雷骑们的低吼却没有停止,反而更加响亮。

等到这片吼声完全控制了周围的节奏,一名军士高举起大旗一振,雷烈之花凌空招展。

……

城外的原野上,炬石车暂时停止了投射,殇阳关上密集投放的箭雨也忽然终止。

距离城墙五百步结阵防御的步卒谨慎地回撤,休国名震东陆的长弓射手“紫荆长射”此时已经列队在最前方,他们身前竖起防御的木栅栏。射手们虚引着长弓,将全部利箭插在身旁的泥土里,以便随时取用。他们每一个人都在从军的第一天领到一张精致的长弓,除非意外损坏,这张紫荆木制的长弓将跟随他们直到退役或者战死。他们精心调制和保养自己的弓,给弓弦上油,每日要练习发射一百支以上的箭,以确保能够熟悉自己的弓,就像熟悉自己的手指。紫荆木弓的射程可以达到令人惊叹的三百余步,力量仍然足以贯穿铁甲。这些骄傲的射手沉默地等待着,他们的眼神锐利如鹰,紧盯着燃烧的城门。

射手们以眼角的余光对视,周围静得如死,仿佛能听见同袍剧烈的心跳声。

下唐军的战士们高举起手掌厚、一人高的锻铁巨盾,遮挡在头顶,一个方阵缓缓地向着殇阳关下推进。方阵中是被一百二十人推动的攻城器械犀角冲,这件以整根巨木制成击槌的巨大武器在行进中发出轮轴滚动的隆隆声,击槌上镶嵌了生铁铸造的巨大槌头,尖锐如同犀牛的巨角。

任何城门都会在这件改良的巨型武器前崩溃为碎片,即便是用生铁铸成的天启城门。而巨盾组成一张龟壳般的防御,羽箭无法伤害盾下推动犀角冲的战士们,唯一的威胁是城上砸下数百斤的巨石或者木雷。可怕的重量可以把盾牌下的人压成肉泥。

紫荆长射仰天半引长弓,准备对着一切威胁犀角冲的敌人放箭,下唐军的战士们则混杂在紫荆长射最前锋的队伍里,用带着木柄的铁钩扯动床弩的钢弦,在张开的巨弩上安置并排的铁首大箭,每一支均有一人的长度,所有的大箭呼啸着离弦的时候,短时间内任何一段城墙的上方将无人敢于露头。

犀角冲缓慢地接近,它锐利的长角会突破殇阳关已经脆薄如纸的防御,剩下的将只有短兵相见,近身搏杀。

而离军没有动静,不见箭雨投射,更没有令人担心的木雷和巨石投掷下来,被烈火煅烧着的城头上似乎已经空无一人,雷烈之花的大旗早已降了下去。犀角冲到达了城门下,战士们用数十根长绳拉动被铁链吊着的巨槌,而后一齐放松,数千斤的巨槌轰击在城门上,城门发出一声就要迸裂般的巨响,艰难地挺住了。战士们没有放弃,再次拉动长绳,而后又一次放松巨槌。这一次的轰击取得了效果,锋锐的犀角刺入裹了熟铁的巨门,整个城门震动着,城墙上也落下簌簌的石灰。

犀角冲一再地发动轰击,它的周围是二百五十名高举巨盾的战士保卫着它,城门的崩坏只是时间问题。

息辕凑近叔叔身边:“再有几击,城门势必倒塌,离公大概没有想到我们会把这种沉重的东西带到殇阳关下来吧?”

息衍抽着烟,摇摇头:“军械是小道,战争是用人来打的。”

仿佛应他的话,殇阳关中的平静忽然破裂了,一阵阵低沉的吼声传了出来,有如一只远古的巨兽在黑暗中咆哮。

操纵犀角冲的战士们愣了一瞬,每个人心里都不约而同地升起一种恐惧,仿佛那只巨兽正在挣脱钢铁的枷锁,它已经按捺不住血管里流淌的凶性,随时都会冲出来撕咬。

吼声一阵强过一阵,几欲摧破城墙!

联军诸位将领立马在一处,六面战旗汇聚,将军们沉默地彼此对看。

“离军是要出城决战。”古月衣低声赞叹,“白大将军谋略过人,在这样强风的天气下,数十万斤木柴被抛进殇阳关里,他们果然不能忍受浓烟。”

古月衣不会想到,离军出城是为了决战也是为了回家!

他们等待这场决战已经太久了,需要鲜血和火焰来浇灌他们饥渴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