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渊高高跃起,两丈高大的身影在半空中犹如巨神降临,重戟劈空落下!
抗着钢铁长枪的山阵士卒,抬头看去,赢渊凌空而跃,将凌空而下的重压合着挥舞重戟的力量,狠狠劈向山阵。
钢铁长枪与重戟相交,没有响起兵器相交的金铁之声。
长枪的尖端掉落在地上,在草地上砸出一个小窝。断口处光滑的映射着火光。
赢渊落地的一瞬,一手把住戟尾挥出,千余斤的力量,直接掀翻了山阵两人高的巨盾。
巨盾在空中落下,压死了一片士卒。
赢渊从山阵的缺口冲了进去,双手握住重戟尾端,旋转起来,赢渊在山阵的嬴政营中来去,整个人像是一架沾满鲜血和尸骨的风车。
赢渊忽然停下,手上的重戟飞了出去,一眼看过去,重戟刮过的地方,数不清的残肢尸体,大部分的士兵都是被齐腰斩断。
赢渊猛跨一步,一手握住一名山阵士兵的脑袋,巨大的手掌覆盖住了山阵士兵的头,将他提了起来。
“啊!救救我……救救我……”被抓住的山阵士兵哭喊着,巨大的死亡突然就降临在他的身上。
上过无数次战场的山阵士兵,觉得自己已经不怕死亡了,当降临在自己身上时,绝望和无助再一次回归了他的怀抱。
山阵士兵双手高过头顶,双手不停地扰动,识图搬开死亡的手掌,悬空的双腿不停地抖动。
随着骨头清脆的响声,一具无头的尸体摔落在地上,脖子流出的血和其他尸体混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
赢渊甩了甩手里的血,双手抓起山阵的重盾,狠狠地拍下,清脆的骨头声格外响亮。
这一切都在很短的时间。
“越过去!”赢渊高举着马刀,所有得离军冲进了山阵的缺口,缺口越来越大,和山阵相撞的离军死伤惨重,战马嘶吼着倒地,战士的尸骨挂在了枪尖上。
可是离军们毫不在意,义无反顾的冲上去,撕开山阵的防线。
“将军山阵枪甲二旅三旅也被冲破!”
军报再次送上塔楼。
“山阵合拢继续推进!”白毅下令,随后侧头看向一旁的程奎,“程将军,风虎骑能不能再冲锋一次?”
程奎不思索,对着一旁的淳国军校下令,“让风虎们再冲锋一次!断开缺口的汇合!”
“哪里还有可调动的步卒?”白毅猛地起身,损失再大也不足畏惧,可是战线完全崩溃,就会给离军以脱逃的机会。
白毅俯瞰战场,纵然拉长的阵线中有无数的漏洞可以打击和切断,无数的雷骑从山阵的缺口涌进,山阵的巨盾不停地倒下,每一面重盾的倒下都标志着一处山阵的破裂。惊恐不安的战士们像是被利刃劈开的海潮一样分散开去。
“蒙白大将军教诲,事到如今,既然是国家之难,总要有人迎头而上,”古月衣起身,饮干了杯中的酒,“诸军都已经蒙受损失,出云骑军不能全力血战,是我们晋北的耻辱。古月衣愿领五千出云骑军,出战东侧。”
“出云骑军骑射见长,封堵离军,古将军有把握么?”冈无畏置疑。
出云骑军是一支轻骑,却并不像离军雷骑和淳国风虎是以强劲的冲锋著称。出云骑兵以骑射之术闻名天下,出战时候总是在两翼骚扰杀伤敌人,最后汇合步兵巩固阵地。为了便于发箭,有时甚至连腰刀都不用,这支骑军能否挡住雷骑的冲锋,确实是个疑问。
“试一试吧。”古月衣一笑,起身就要下去。
他在梯子前微微一顿,转身向着白毅长拜:“白大将军英雄之器,古月衣敬佩您的坦率。不过我离开晋北国的时候,主上并不曾说要保存实力。主上曾经叮嘱我说,嬴无翳对于任何一个诸侯都是可敬可怖的敌人,所以若是能够杀了嬴无翳,我国愿意拼尽国力。他还说当日在秋叶山城见到大将军的时候,就期待有一日和大将军并肩而战。所以白大将军,也并非每一国都没有您那样的英雄之气。”
古月衣疾步下楼,白毅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自问:“晋侯爵,雷千叶么?”
诸国将军从塔楼上眺望出去,看着古月衣白甲紫袍的背影在夜色中急奔,出云骑军的下属已经牵上了他的白马。他翻身上马,对空射出一支火箭,随即放马驰向已经破败不堪的战线,整个战场上的出云骑兵都随着他向缺口靠近,辎重营的大车也载着成捆的箭支向着东侧移动。
尽是白衣白铠的一支白色骑军在东侧步兵的阵线后急速地调整队形,副将在阵前摇着淡青色雪菊花的大旗。
骑兵们麻利地将辎重营运上的箭支插入箭囊,离军赤红色的骑兵转瞬间就撕破了原先的步兵防线,冲出烟尘,来得极快。
“准备!”古月衣抽出弓箭。
一字排开的出云骑射手动作整齐地抽出了弯弓。
“玄颐。”
骑射手纷纷搭箭,举起复合弓。弓只是半开,扣箭的右手贴近了面颊。
“盈月。”
骑射手以左手推弓,一次把弓推满。东陆射手中,这种特殊的推弓法只有出云骑兵的骑射手和陈国的射手“紫荆长射”采用,因为这两支射手队所用的弓都相当之硬,右手引弦很难张开硬弓。
只剩下一个命令了,出云骑射手的全身都绷到了极点。古月衣也亲自开弓,平素的微笑荡然无存,一双眼睛冷冷地注视着烟尘中逼近的骑兵。对方呼啸而来,他们的战马在厮杀中已经跑出了血性,热血沸腾下的马群仿佛噬人的野兽,并排仿佛高速推进的墙壁。那些马刀上无不血迹斑驳,交叠如钢铁的荆棘。
“破虏!”
古月衣暴喝,此时只剩下两百尺的距离。两千五百张弯弓齐振,同样数量的羽箭带起尖啸。短短的片刻后,另外两千五百枚羽箭被仰天射出,一场毫不停息的箭雨落下,把雷骑军彻底覆盖了。
出云骑军的“箭岚”。
冲在最前的上百雷骑栽落战马,人马身上都插满了羽箭。尸体自然而然地组成一道障碍。随后的雷骑兵却丝毫没有被障碍困扰,他们看都不看死去的同伴,一起纵马腾空而起,越过了障碍,冲锋的势头丝毫没有衰减。
“玄!”
“盈!”
“破!”
古月衣不断地下令,箭岚一阵一阵地投射出去,更多的敌人栽下战马,可是这支雷骑的主力却展现着可怕的斗志,他们无一人后退。三次齐射之后,雷骑已经逼近到只剩三十步。
那面雷烈之花的大旗就在古月衣前方,古月衣大喝:“乱阵!”
整齐有序的出云骑军大队完全散开,分为左右两支围绕着雷骑侧突出去,箭雨从两侧继续杀伤雷骑。而古月衣自己则带领麾下一队精英,正面直冲。
远在钟鼓楼上的诸国大将看见他一骑白马直突入对方的阵形,左右各挎一只箭囊,在战马狂奔中连续开弓左右驰射。有如全然不必瞄准。靠近他的雷骑纷纷落马,雷骑前锋的势头竟然被他所带的一小队骑兵强行截断。
“天生古月衣!”白毅赞叹。
转眼间古月衣箭囊已空,他略停下战马,从马鞍的插袋中再取一束羽箭,麻利地插进箭囊,转身就要继续冲杀。此时,他忽然感觉到背后一匹战马压迫着寒风高速地逼近!
他想也不想,转身一箭射出。对方的武士纵刀一斩,羽箭破为两半。
“何人?”古月衣暴喝。
没有回答,唯有马蹄声烈。
只是瞬息间,那匹火色的战马已经逼到古月衣面前。古月衣全身战栗,却已来不及回撤,只能看着一道刀光裂空而来,激起的气流似乎已经割到了他的面颊。
这是对方的第二刀,大惊中的古月衣挥舞手中角弓去格挡。
刀光毫不留情地切断了弓。那一刀蕴涵的劲道竟然可以在切断弓身以后继续切断松弛的弓弦,古月衣面如死灰。两人擦肩而过,对方闪电般兜转了战马,再次一刀劈下。
对方使出了第三刀。每一刀看似都毫无区别,只是简单的纵劈,只是一刀比一刀更快,更凌厉!连闪避也已经没有空隙,古月衣在绝望中腰刀出鞘,两刀凌空相切,脆薄的腰刀在对方的刀劲下崩成了碎片。
第四刀紧随而来,被腰刀微微弹开的斩马刀只是凌空一震,而后再次劈落!
古月衣在千钧一发中滚身下马。刀落下,他那匹白马哀嚎一声趴在地上,鲜血从马鞍中间喷涌出来,马鞍断作两截,白马背上一道血痕。那一刀切断马鞍之后,更劈入白马的身体一尺!
一骑黑马驰到古月衣的身边,马上的武士挥舞长戟硬生生格下离国武士的长刀。
此时映着火光,古月衣终于看清了火氅赤铠的离公嬴无翳和黑甲黑袍的息衍,两人全力压下兵刃。一声巨震,仿佛两柄武器都要断裂一样。
两人带马贴身擦过。
嬴无翳兜转战马看着对手,息衍却猛地俯身拎起古月衣的腰带,头也不回地退却。
“对一个几乎空手的人,我居然用了四刀,还没有杀死他。”嬴无翳对紧跟而来的谢玄低声道。
他望着隐没在远方的黑马,摇了摇头。
息衍和古月衣回到塔楼之上,远处的雷烈之花大旗已经脱出重围,失去古月衣的出云骑兵们也无法再有有效的阻拦。雷骑们在三里之外驻马,并未立刻退走。
古月衣解下肩甲,才发现肩上的皮肤已经裂开,鲜血横流。将军们围上来看了,都是面色铁青,冲锋陷阵的人罕有不以自己掌中武器自豪的人,不过目睹嬴无翳重刀之威,他们却都没有挑战这个人的冲动。
“嬴无翳的霸刀,真有雷霆开山的力量,”息衍低声道,“古将军虽勇,不是对手。”
白毅已经没有现成的兵力可以调动,他面色绷紧,却也只能负手遥望嬴无翳本阵的所在。
此时的中央战场里,赤旅依旧和联军步兵苦战。而已经突围的嬴无翳缓缓举起了斩马刀。斩马刀映着火光,一片灿烂。
雷骑中有人全力吹起了号角,呜呜的号声在众人耳边回荡,三短一长。
随着嬴无翳举刀,号角声响起,战场上的局势忽然大变。
与风虎苦斗中的离军毫不犹豫地放弃了所有敌人,汇集在一处,向战线中间最大的空隙冲杀过去。
不管联军在背后如何掩杀,离军再不回头。
赤潮再次卷起,离军急速地汇合,越过那个缺口。而后突围的队伍稍做整顿,分散撤向东南方向。
嬴无翳的刀举起时,就像黑夜中唯一的星辰,召唤他忠心耿耿的武士们。此时他是这里唯一的巨人,他的威严覆盖整个原野!
“他是不计死伤,要强行突围!”古月衣忍着疼痛,低声赞叹道。
“我们来不及阻挡,已经是败了。”冈无畏长叹。
息衍没有说话,他看着那面云卷般的赤旗,旗下长刀指天。他微微打了一个哆嗦,发现自己手心里尽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