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薇薇、北方走出医院的大门时,已经是圣诞节的傍晚。
过往的寒风发出“嘶嘶”的声音,但丝毫不影响这节日里欢乐的气氛。
大街小巷商店的橱窗上都贴了圣诞老人,圣诞树在街角随处可见。各大商场都将折扣放到最低以求吸引顾客,海报传单,贴了一大串。大街上处处都洋溢着新年的味道。气温自二十号便开始急剧下滑,只是干冷却不见雪花。
我们并没有回宿舍,只是并肩在街上散步,这样的夜晚,回去倒可惜了。
更何况,我和薇薇还另有安排。
路两旁的法国梧桐几乎只剩下枝干,几片枯叶夹带着雪花,孤零零的飘落。
见到久违的雪花,圣诞夜的天空开始不平静起来,人烟稀少的大街上开始有人潮涌动,三五成群。他们手里拿着焰火棒,噗嗤噗嗤地亮了起来。
薇薇兴奋得不得了,拉着北方也去路边的便利店去买焰火棒。她把买来的焰火棒从旁边的小情侣手里正燃烧的烟火棒那里引着,手里的焰火棒噼里啪啦地燃烧起来,照得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她说,宋北方,生日快乐。
北方对于薇薇这一声还是有些意外的,她露出这半年来少有的开心的笑容,接过薇薇手里的焰火棒。
北方,你二十二岁的生日礼物,不是手上这根焰火棒,而是一场烟火,一份爱情,还有一个为你而活的男子。
薇薇的话刚落音,阴霾的天空忽然开出花来,青蓝色、粉白色、焰红色、金黄色、深紫色……墨黑色的夜空亮如白昼,北方的脸在过往的烟花里忽明忽暗。
此时雪已经越下越大,鹅毛一般簌簌地落下来,发出细微的声响。天色暗下来,雪花在霓虹灯下脉络清晰、迅速旋转。
而齐鲁,就在这漫天的烟火中朝我们走来。
这一刻,好像全世界的灯光都照在他的身上,耀眼得让人张不开眼睛。他白色的羽绒袄在呼啸的寒风里被吹成一个口袋,雪花摇摇曳曳的落在他的发间,挺拔修长,衣冠胜雪。
他每走一步,都有烟花在夜空里炸开了花。好像是潮湿了许多年的阴暗角落,遭受到阳光的洗礼,从此再没有冰冷与绝望,岁月就此静好。
看着这样美好的齐鲁,我突然就哽咽了,虽然现在的情景是我的和薇薇的意料之中,但我还是觉得太不真实。凛冽如刀的风雪迷了我的眼睛,不知道此刻的北方是否也像我一样,泪流满面。
齐鲁来到我们面前,把手压在一旁的我的肩膀上,痞痞的看着她笑,他吹了口哨,对北方说,姑凉,今晚有空吗?
嗨,同学,放学有空吗?
二零零一年春,我们和齐鲁之间的第一句对白,就是这样幼稚得有些滑稽。
时间过得可真快,而在这过去的八年里,温暖美好的圣诞夜下,又唱过多少情歌,走失多少情人?
北方颤巍巍的迈开步子,朝前走了一步,她的眼泪簌簌的落下来,看着齐鲁的眼神,却让我毕生难忘。
你可以想象一个人以最美好的姿态站在你面前,却以最绝望的眼神望着你,那种巨大的绝望似乎可以把一切都吞噬掉。而绝望中却又带着希望,仿佛大火中展翅欲飞的凤凰。
宋北方,如果我们之间只隔着九条车道,我想这九年足够了。二零一零年的以后,你就跟着我混吧?
第九年,齐鲁正式向北方告白,说这话的时候他的手臂还压在我肩上,却让我突然喘不过气来。我看着他垂在我面前纤长柔软的手指,指甲修剪的整齐而干净。
我们离得这么近,离幸福却那么远。
你爱不爱我,是不是全世界只剩下一个我,你才肯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