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薇薇就点了陈奕迅的《十年》来唱,清亮生涩的嗓子,听起来有另一种空灵的哀伤。
二零一零年,我和齐鲁、北方的第九年。
但是对于从八岁就和我是同桌的薇薇来说,这已经是第十三年。
记得第一次听《十年》的时候,不过才十几岁的年纪,觉得十年对我们来说太长、太远,好像浩瀚的星空永远也触摸不到。
但是现在如果和别人说起,我真真的可以说,十年前,我们怎样怎样。
突然觉得这首歌的时间写得短了,好像无法表达我和薇薇的心境似的,如果有首叫《十三年》的歌的话,我想薇薇唱起来会更有感觉。
薇薇的歌唱到一半,就晕得不行,不唱了。也难怪,桌上空了那么多酒瓶,他们三个就是均摊也要喝不少。
齐鲁和北方是夜场里打滚出来的,对这点酒也司空见惯了,脸不红,头不晕。也许是沉浸在爱情的喜悦里,齐鲁又叫了些酒来,和北方一对一的碰了起来。
我想,比起他们牵手、拥抱、接吻、小浪漫,我看得最顺眼的还是他俩把小酒杯碰在一起的样子。一饮而尽的齐鲁和北方,都带着一种飒爽的英气,好看的不像话。
关上了麦克风,薇薇歪在我身上小憩,北方和齐鲁的酒杯依然“砰砰“直响,我和薇薇就这样在陈奕迅的歌声里坐着。
歌曲的高潮段落,我看见齐鲁和北方都已经喝趴下了,七倒八歪的靠在沙发上,脸上上了胭脂似的,眼圈也微红。我想,在这样有些感伤的背景歌曲下,我们又是以这样的方式久别重逢,难免心头泛酸。
趴在我肩头的薇薇突然小声的抽泣起来,在庞大的音乐旋律下听不太真切,只是她靠在我身上的肩膀剧烈的耸动起来。
我不知道薇薇在难过什么,竟然也跟着她难过起来。
她说,南方,你说的是对的,并不是所有人都该像我一样傻傻的相信命运的宽厚与美好。我的骄傲,我的自尊,我的坚持,在这半年里我才发现,那些原来我一直执着的事,是那么可笑。
什么未来,明天,都太遥远,是我太天真。一个温暖的现在,比一万个美好的未来更让人心安。南方,这世道真凉,真薄。你以前告诉我,世态炎凉,别太善良。我觉得你是被北方给带坏了,但现在我发现,你们是对的。
北方,我怨过你,恨过你,气过你,骂过你,可是最后,我还是要祝福你。以前,是我太幼稚,以为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不懂你的好,伤害了你。你原谅我好吗?以后,咱们就做一家人。
薇薇说这话的时候,我突然为她心痛起来。
是不是每个原本纯净的像泉水一样的孩子,都会在时光的打磨下变成妖娆撩人的伏特加,尝遍心酸,饮尽磨难?从一块可雕琢却难堪的璞玉变成漂亮圆滑的鹅卵石?
比如齐鲁、比如北方、比如我,还有现在的薇薇。
但玉就是玉,石就是石。
北方朝我们这边摇摇晃晃的挪了过来,我急忙擦掉眼底的泪不让她发现。她用手捋着薇薇散落耳畔的发丝,说,薇薇,你没有错,谈何让我原谅你呢?上次的事,是我口不择言了,伤害了你的自尊心。南方是你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们也是很要好的朋友。
黑暗里,大家谁也看不清谁的脸,只是一种不谋而合的伤感气氛却悄然散开。
除了我之外,大家也都有些喝高了,各自说了些自己成长里不为人知的往事。
只有我静静的听着,给他们递纸巾。
二零零九年圣诞夜,北方生日的那个晚上,场面有些美好,又有些伤感。以至于后来的许多年里,我怎么也忘不掉那晚蹲在地上嚎啕大哭的薇薇、抽完一整包烟的齐鲁和表情扑朔迷离的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