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最终在爱里失去了别人,又因此失去了自己;在痛苦里最终失去了善良,又因此失去了世界的时候,就会明白,距离原来是爱的翅膀。
学会和北方遥遥相望的我,开始在网络上继续叙写小说。我写北方、写齐鲁、写薇薇、写苏桔梗……
我写每个有故事的人,用晦涩简陋的文字拼凑出许许多多人的人生,连成一曲又一曲的哀歌。
我看着屏幕上那些华丽而凉薄的文字,总想着,把爱写成兵临城下的不朽传奇,那么,你会不会不辞冰雪披荆斩棘地奔赴而来?
就在我还发怔之时,薇薇就就推着轮椅来接我出去透气了。
是的,在北方走后的不久里,我的病就已经严重到要终日住在医院里了。
薇薇要照顾我,也极少回齐鲁租来的那套公寓里。但是薇薇并没有退租,我在想,她是不是在为我准备一个办葬礼的地方呢?
不过好在,在这最后的最后,还有文字和薇薇陪着我。
夕阳的余晖落下,与西方雾霭色的云彩吻成一条地平线,粉红色纱帐般的流云划过锦缎一样精致的天际,浅橙色的光芒斜射过来,零零星星地落在远处走廊下小姑娘的格子裙上,像一段破碎的音符从指间流淌出来。
我呼吸着少年手中口琴般悠扬的空气,坐在轮椅上惬意的伸了个懒腰。秋风迅速扫过,林荫路边的梧桐树热烈的摇晃着脑袋,偶尔有金色的五角叶子急速下坠,在空气中翻飞,最终跋山涉水。
而就在这树叶纷飞的道路尽头,我却幻境般的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周围的一切都自动遁去,我的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只看得到北方和齐鲁的脸。他们迈着坚定的步子,一前一后的朝我飞奔而来,我灰色的世界刹那间春暖花开。
像是江南阴暗潮湿的梅雨季后,乌云里钻出的第一缕阳光。
许久,北方风尘仆仆地来到我面前,她蹲在我面前问我,南方,你好吗?
我抬起头张望她那张不染尘埃的脸,半年远离尘嚣的生活让她从蓝玫瑰变成了栀子花,褪去所有的戾气,她仿佛只是一个温婉贤良的女子。
南方,你过的好吗?北方紧紧的锁着眉头,自我安慰似的只等着我说句“我很好”,她就能安心许多。可是北方,这句话却是我一直想问你的。
你好吗?你若不好,我便是死了,也不能安心了。
薇薇很适时的递上纸笔来,我几乎要用尽每一根汗毛的力量才能握住笔杆,我说,北方,我想你。
笔尖离开印着淡花的粉色信笺,北方的眼泪就落在上面。
齐鲁也蹲下来,他拉住我的手,橄榄般漂亮的眼睛像一片动荡不安的海面。
他说,南方,对不起,当初是我太难过了才会口不择言,说了那些伤害你的话。我们这一生既然早已注定要成为彼此的羁绊,就让我们一起渡过所有的难关。我把北方送回来了,她以后不会再离开你了,你也不要离开她,好吗?
二零一零年的中秋,这个我暗恋了很久很久,久到我都忘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暗恋的男子,以我最好朋友的男朋友的身份蹲在我面前,像以前一样叫我,南方。
我的胸口像是七月红灯口的十字街头,堵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闷热难忍。林南方是骄傲的小孔雀,但我却不明白当初我不知道齐鲁喜欢北方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勇气亲口向他说一句,我喜欢你。
如果我比北方先说喜欢,他会不会看在友谊的份上而跟我在一起?
就算最后他还是会离开我,也比现在,我不能说我喜欢他,也不想说我喜欢他,要好得多吧。
其实,我是真的很想像那些撒狗血的偶像剧中的女二号那样,大着胆子说喜欢,你不喜欢我,我立刻就从天桥上跳下去!
可是,我不能那样做。在这场爱情与友情的战争中,我一味的委曲求全,最后也只能自作自受。不过,再说那些还有什么意义呢,我都没有以后了。
我不知道齐鲁和北方会突然回来,是放不下我,还是知道我要死了。
本来我是不怕死的,齐鲁对我有怨也好,恨也罢,他们都已经退出我的生活,就算我突然死去,他们也不必去面对这样的生离死别了。
而现在我突然惧怕死亡,我突然不想离开他们,我想好好的活着,我想活下来。
都进去吧,这儿风大。薇薇把毯子盖在我的腿上,对着北方和齐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