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薇薇刚来我的病房的时候,我就急忙的拉过她,把钱隔着被子塞给她,然后以百米赛跑的速度冲到了厕所。这些钱不仅没有让我睡着,还让我连厕所也不敢上,忍了一夜,好不容易等来了薇薇。
我回到病房的时候,薇薇也急得不得了的样子。我问她,薇薇,你怎么了?
薇薇脸色铁青的看了我一会儿,说,南方,把钱看好。我今天有点事,要请假,估计要很晚才回来。这是我刚刚给你买回来的点心,你饿了就吃,中饭和晚饭我会拜托护士帮你送来的。
薇薇,你要去哪儿?发生什么事了?我抓住要走的薇薇不解地问道。
好了,南方,不管你的事,是医院的事。我得赶去处理一下,你自己在这儿可以吗?薇薇宽慰似的朝我笑笑。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我真的很害怕现在再发生什么我不能承受的事,原来生命真的有不能承受之轻。
薇薇跟我说完话,几乎是奔出了病房,我听见她的高跟鞋在走廊的地板上发出清亮的声音,就像那天北方的一样。后来,薇薇的高跟鞋和地面碰撞发出的声音真的和北方一模一样了,都在我心上敲出了一个个小洞。
薇薇并没有向她说得回来那么晚,她回来的时候,刚刚黄昏。简单的问了我几句之后,便窝在床边的沙发里不动了。我问她怎么了,她也像没有听到似的,只是满目愁绪的看着窗外的落日。
南方,那笔钱,是我们的了。
薇薇转过头来,微叹一口气对我说。啊?我惊讶的望着她,她不是和我一样也不知道钱的出处吗?
南方,这么久以来我们都在等配型,其实是有合适你的配型的。他们也不是不愿意提供,只是那是一场豪赌,你知道并不是所有的肾移植都能完全成功的。虽然我是个医生,一个肾的人,是不能跟两个肾的正常人相比较的。
薇薇继续说道,我垂下头去不说话,如果换了我,我也不会答应把自己的肾割下来一个给别人的,虽然我常常说些堂而皇之的积极向上的废话。我又怎么去要求别人去为我这样做呢?毕竟,我对他们来说也只是一个陌生人,即使我认为自己很可怜。
算了,不说这些了。南方,我有种预感,你的病要峰回路转了。薇薇来到我身边,坚定的说。我看着她一闪一闪的眸子,突然觉得她有些令人捉摸不透。
峰回路转?预感?我沉默地望着她不说话。
然而薇薇话在一个星期以后就被实现了,有人愿意为我提供肾源,手上的这十万块来路不明的钱成为了我的救命钱。薇薇说,南方,这是一场赌注,我们被绑在了一起,一输俱输。
当时的我还不知道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反过来安慰她,我说,薇薇,你别怕,我相信我会活下去的。
但是在手术的前一晚,我却突然不安起来,因为我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见到齐鲁了。我问薇薇,齐鲁呢?
薇薇手里削水果的刀一下子划在虎口上,划出好长一道口子,血立刻蹿了出来,滴在我雪白的床单上,晕染出晚霞一样漂亮的花朵。我完全不知所措了,既不敢递给她纸巾,也不敢碰她。
她安慰着我说,没事没事,不小心划到了,小伤口而已。我去找护士包扎一下,你在这儿等着我。她说完便匆匆地往护士站去了,我的脑海里一直重复着她刚刚的动作,明明削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划到手了呢?
我意外的想起那次我晕倒之后,齐鲁站在窗边为我抹吐司的情景,我问齐鲁,我的病是不是又严重了?他的手一抖,勺子中的甜酱就落在了盘子里。
那明明是措手不及的反应,齐鲁措手不及的是无法把我的病情告诉我,那薇薇也是措手不及吗?她又有什么不能言语的苦衷呢?
薇薇去护士站去了很久,久到墙上的钟足足走了两圈她才回来。她坐在我身边,略带歉意地说,刚才来了急诊,我去帮忙了,耽误了点时间。
嗯。我狐疑的盯着她,默默的点点头。我知道,薇薇根本没有什么急诊,因为她身上的烟草味儿出卖了她。
和齐鲁、北方在一起呆久我的,对烟草非常敏感,甚至能闻出薇薇身上的烟味是摩尔。那是北方最爱的牌子,她说那种烟卷带有甜味,让她觉得生活也是甜的。
我几乎是确信了薇薇抽了烟,因为摩尔是女士香烟,而医院里又是禁止吸烟的。我不知道薇薇爱上这个烟的原因是否与北方相同,她也觉得生活太苦了,需要加点儿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