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星期天的下午。约翰和玛丽正围坐在狭小屋子里的餐桌旁,面前是中午饭吃剩的食物。现在,他们每个人都有一把调羹可以用来喝粥了。
玛丽是一个节俭的妻子,当经济许可的时候,她仔细地给家里添置一些舒适的东西。她也鼓励丈夫改善外在生活。他不仅忠实地阅读妻子的书籍,还因着妻子的坚持,每周日都上教堂参加敬拜。他去教会不是因为想听讲解神的话语,而是因为在教堂里可以看到有许多有趣的东西。
约翰去的教堂属于英国国教[4]。里面有一个祭坛、一个牧师和一个唱诗班。这一切都非常吸引约翰。约翰对牧师非常尊敬,他特别羡慕唱诗班的歌手。他们竟然唱得那么好!约翰希望能跟他们唱得一样美!
教堂却没有纯正的福音讲道。牧师传讲一篇很短的讲道,但大部分的主题几乎与侍奉神没有什么关系。
这天下午,约翰超乎异常的平静。玛丽认为这是很不平常的,因为他通常非常健谈,并且跟她讲各种笑话,但是,今天他什么也没有说。他静静地喝着粥。玛丽努力让他说话,问他:“约翰,今天上午新来的牧师讲道怎么样?”
“讲的是守安息日为圣日,”约翰回答道,“他说,我们要离开罪恶,利用星期日来服侍主。玛丽,我从未那样做过。在星期天,我过得比一周的其他日子更加不敬虔。”
“约翰,那就从今天开始。”
“玛丽,也许我应该这样。”
“也许”这个词使得玛丽怀疑丈夫的意图,但是她仍然抱有希望,这一次他会改变。不幸的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吃完饭,约翰开始谈论其他的事,当时钟报时声响起的时候,他说道:“玛丽,今天的天气真好,我要出去到田野里待一会儿。也许这些不快的念头会消失。”
“约翰,但是我认为你……”
“哦,玛丽,来吧,牧师没有说我们不能参加一些消遣活动。”
当约翰出门后,这个好妇人只能叹气。
实际上,英格兰的局面很奇怪。在1633年,国王查理一世发布了《消遣书》(Book of Sports)。里面是一个列表,规定人们在星期天下午可以参加哪些消遣活动,比如拉弓射箭、玩球、敲钟、跳舞、赌博,以及其他类似的活动。当正午的时钟敲响时,这不是召集人们进入教堂参加另一场聚会,而是告诉他们消遣的时间到了。
幸运的是,克伦威尔努力终止这种恶行。他一废黜(chù)查理一世,自命为英格兰的护国公,就焚烧《消遣书》,发布命令,要求人们尊安息日为圣。然而,在埃尔斯托这样的小村庄,人们并不在意克伦威尔的命令,地方当局秘密地允许这种违法行为。在许多地方,星期天的消遣还是在继续。
约翰总是津津有味地参加各种游戏。玛丽总是希望他能够退出,但不幸的是,他又回到欢乐场上去了。
当他快要踏上田野时,有人抓住他的肩膀说道:“嘿!难道你不认识老朋友了吗?”约翰转过身来,看到是他上学时的朋友,鲍伯·里尔克。
“嗨,补锅匠,你还好吗?”
“我非常好。鲍伯,你怎么样?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我在剑桥读书。”鲍伯脸上带着微笑地回答道,“实际上我正在学习作传道人。那肯定比修补旧水壶要困难多了,难道不是吗?”
“毫无疑问!你可能不得不阅读许多厚厚的书本。”
“的确如此。约翰,我读过的书连你的小屋子都装不下!”
突然,他们被田野里传来的喊声打断了,“嘿,你们两个来不来跟我们玩?”
约翰和鲍伯立刻抽身加入朋友中间,不久之后,比赛全面展开。
约翰热情地加入了比赛,好像他从未听过早上的讲道。吃午餐时,困扰他的一切严肃思想消失殆尽。他还是原来的约翰,鲍伯也同样兴致勃勃。
他们开始下午的一场棒打游戏,轮到约翰拿起球棒击打一根叫作“猫”的小柱子。他站在一个球员圈子里。约翰必须击打那根柱子,否则他的队伍就会被淘汰,两队之间就要轮换。
又一次轮到约翰击打称为“猫”的柱子。他已准备好挥舞球棒,突然,他好像听到来自天上的声音对他的灵魂说:“你想离弃你的罪恶进天堂,还是保留你的罪恶下地狱呢?”
约翰楞在那里,他忘了挥动球棒。“嘿,约翰,快点打啊!”鲍伯大喊道,但无济于事。约翰一动不动,鲍伯无法想象约翰出什么问题了。现在约翰出局了,不得不换成另一队,但他根本没注意。约翰正望着天,难道他看见主耶稣了,还是他的想象?不,约翰坚决地认为,他看见救主了,他正忿怒地看着约翰。难道主耶稣真的跟他说话了?想到这里,约翰惊恐起来,战兢地站在那里,仰望天空。
然而,与此同时,从他心里升起另一个声音:“约翰,别傻了。这对你太迟了。难道你真的相信,像你这样不敬虔的年轻人还有任何希望进天堂吗?你想都别想。”
“我同意这样的声音,”约翰心里想着,“我已经太邪恶了,想都不敢想要去天堂。”带着这样的念头,他快速转向朋友们,说道:“请继续,我要再玩一次。”
但是,对约翰来说,他已经失去玩游戏的乐趣。他所看见的异象极大地影响了他。
当游戏结束后,大家都各自回家去了。约翰尽力摆出一副充满活力的姿态,提心吊胆地与鲍伯谈论着。他们一起前往鲍伯存放马匹的村庄。一路上,他们的对话总被约翰频繁的咒骂打断。但鲍伯对此一点不在意。他认为咒骂没什么大不了的,在这种情形下需要这样的话。虽然他正在为了做牧师而学习,但丝毫没有因此而收敛自己的无礼行为。经过邻居霍莉的商店时,朋友们仍然站在那里,他们互相道别,鲍伯继续上路。
当他们在商店窗户前聊天时,约翰不受约束地说出一连串咒骂。邻居霍莉刚好在她的商店里听到了。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好鸟,村里人都知道她是个不敬虔的妇人。但是,约翰·班扬的咒骂超过了她的极限。她感觉不得不去跟他说。
霍莉猛地把门打开,对着约翰咆哮道:“你啥时候能消停消停,别这么不积口德,好吗?我这辈子还从没听到过这么可怕的咒骂!真让我害怕,我告诉你,约翰·班扬,你是两腿走路的活物里面最不敬虔的。你可能会带坏整村、整城的年轻人。”随后一声巨响,她砰地一声关上了商店的门。她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鲍伯相当吃惊,说道:“看到了吧!你就这样饶过她吗?我认为你应该打碎她的窗户!她以为她算老几,竟然这样数落你?”
然而,约翰没有听从朋友的建议,他的脸变得煞白。他说道:“鲍伯,我要回家了,一路顺风。”约翰朝自己的小房子走去。
“多么粗鲁的妇人!”鲍伯自言自语地说,“如果她胆敢对我说那样的话,我一定会好好教训她一顿!”
当约翰一进门,玛丽立刻发现发生了特别的事情。她亲切地问道:“约翰,出什么事了?”
“玛丽,你是指游戏吗?那没什么事。只是跟我们的邻居霍莉有些过节。”
“跟邻居霍莉有过节?怎么会呢?”
然后,约翰把邻居霍莉商店前面所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她。他说道:“玛丽,老实说,如果某个敬虔之人那样说我,我不会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因为是邻居霍莉,她自己都说脏话,这真的令我很难堪。玛丽,我要停止咒骂。”
“约翰,你会的。但是,你要认识到,靠着自己的力量,你不可能停止咒骂。你必须向神祈求,给你自控的力量,跟那些罪作斗争。只有这样你才能成功。但是,请相信我,如果你想靠着自己的意志力,你会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