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德崖现在被郭大帅按在地上摩擦,自身难保,根本没有心情斗地主。
闻言面色一正,孙德崖十分为难的样子,干笑道:“世侄啊,老朱兄弟被郭大帅抓起来这事,我也很同情。可是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很难翻案啊……”
靠,这老家伙皮笑肉不笑,老奸巨猾,果然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主儿。
黄观也不多废话,直接取出那摞郭大帅的黑材料,在孙德崖面前晃了晃:“世伯,小侄手中有些东西,伯父你看了,肯定会感兴趣的……”
说来你可能不相信,郭大帅其实是一个主人翁意识很强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像钉子一样钉在濠州不肯走。
濠州是我郭子兴打下来的,方圆几十里的所有东西,就是我郭大帅的!
什么霸占良田的地契,贪污受贿的单子,胡乱报销的证据……
白纸黑字,厚厚一大摞,烂底多不胜数,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孙德崖眼睛一亮,眼珠子缩了一下,面露惊喜,呼吸马上变得急促起来:“这是……好东西啊!”
见这老家伙两眼放光,黄观就知道有戏,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笑得简直像极了一个十足的奸商:“世伯,这可是小侄冒着天大的生命危险,好不容易搞来的机密材料,价钱……好商量哦。”
嗯,价钱?
孙德崖愣了愣,黄世侄不按常理出牌啊,不去经商赚取不义之财,太埋没人才了!
“世伯请看这里……”黄观指着白纸黑字,满脸气愤,义正言辞道:“二两银子就买了十亩上好的良田,其中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黑幕?有没有仗势欺人?有没有强买强卖?有没有……”
郭大帅这心,真是黑得不见底啊!
孙德崖痛心疾首,听得自己都愤怒了:“触目惊心,触目惊心啊!身为濠州统帅,却没有以身作则的觉悟,这是明目张胆的强取豪夺!”
我孙德崖早就看上了那片良田,好歹也出价三两银子,可惜让郭大地主抢了先!
孙德崖心情激动,面皮通红,顿时变得热情好客:“哎呀呀,黄世侄,里面请,里面请,咱们到帐内细谈。来人,上好茶……”
靠,我和孙世伯你的就交情,还没有到这个地步吧?
一起喝着小茶,唱友谊地久天长,除非我喝的那碗茶水里,你让人下了……砒霜!
黄观心里顿时提高了警惕,急忙摇头道:“世伯,小侄还有事要忙,就不进去了。”
孙德崖哈哈笑道:“世侄,你这就见外了啊!”
黄观跟着笑了笑,举起手中的黑材料,问道:“世伯,这东西一口价,一百两银子,你有没有兴趣?”
又是一百两!
黄世侄,你还不如直接去抢!
孙德崖神情一僵,为之气结,就像被人砍了一刀,一下子跳了起来。
上回孙德崖就被黄观阴了一把,赔了一百两银子的精神损失费,气得茶饭不香,三天睡不着觉。
现在孙德崖听到一百两银子,就像是伤口上被人狠狠戳了一刀,刻骨铭心的疼痛,一下子全都涌上心头,忍不住要当场发彪!
银子是小事,关键是面子问题。
孙德崖原本不纯洁的心灵深受打击,吹胡子瞪眼睛,恼火地瞪着黄观。
靠,真是越有银子越小气,少爷我今天就吃定你这老家伙了。
要是不让你心甘情愿掏出这一百两银子,你的孙子就跟少爷我姓黄!
黄观怒了,急忙给三德打眼色。
三德在来的路上,已经得到了少爷的指示,马上心领神会,恰到好处上前说道:“少爷,有这东西在手,咱们就不必麻烦孙元帅,直接去找郭大帅赎人算了。”
“对啊!”黄观一拍脑门,恍惚大悟,“唰”的将那摞东西收进怀里,向孙德崖抱了抱拳:“打扰孙世伯了,买卖不成仁义在,小侄告辞。”
孙德崖呆了呆,实在想不到黄世侄如此坚决,果断转身就走。
就凭黄世侄手中的黑材料,石破天惊,份量十足,随便放出去一份,都可以闹得满城风雨,完全有资格坐下来和郭大帅谈判,轻松将朱元璋捞出来。
好像……没有自己什么事了?
见者有份,一向都是我们的传统美德啊!
孙德崖很悲愤,黄世侄你这样做,对得起你孙伯父,对得起濠州城的父老乡亲,对得起天下千千万万的老百姓吗?
没有赚到,那就是亏大了!
这一刻,孙德崖突然伤心欲绝,觉得割了心头肉一般的疼痛。
曾经有一个翻本的机会,离自己是那么的近在咫尺,直到黄世侄转身离去的时候,才追悔莫及。
如果上天能够给让我重新来过的机会,我一定会拉下脸面,咬牙对黄世侄说,一百两就一百两,成交!
孙德崖顿时急眼了,疾步上前拉住黄观衣袖:“黄世侄,慢着,慢着……”
靠,你这老家伙,终于上钩了!
黄观悄悄松了一口气,将心放在了杂碎里面。
说实话,自己还真没有胆子去大帅府,直接找郭大帅捞人。
这种自投罗网的莽撞行为,等于肉包子打狗,给人家一锅全端的机会。
孙德崖将胸膛拍得咚咚作响,大义凛然道:“我和老朱兄弟情同手足,相见恨晚,一向都很欣赏他的为人,如今老朱兄弟蒙受不白之冤,本大帅岂会袖手旁观?世侄,救人这事,就交给我来办,谁叫我是你世伯呢?”
靠,老而不死是为贼也!
黄观目瞪口呆,听得眼睛都直了,觉得自己在孙德崖面前,显得是那么的渺小。
瞧瞧人家这脸皮,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脸不红心不跳,眼珠子都不眨一下。
佩服!
黄观将那摞黑材料掏出来,理直气壮道:“世伯,一口价,一百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看黄世侄这样子,是吃定自己了,孙德崖龇牙咧嘴,感觉有点肾疼。
孙德崖腮帮子抖了抖,将两张纸钞重重拍到黄观手上:“成交!这是一百二十两宝钞,世侄你收好了!”
靠,元朝宝钞泛滥成灾,这玩意儿在造反区等于废纸,烧了糊弄鬼,鬼都不相信。
一百二十两面额的宝钞,想兑一百二十两的现银,做梦吧你?
外币兑换,也要交手续费的,只是元朝官府的手续费,贵得太离谱。
孙伯父,你别欺负我人小不懂事!
黄观手往外一推,浑身正气:“伯父,小侄做买卖,诚信为本。说好了一百两纹银,就是一百两纹银,价钱公道,童叟无欺……不接受宝钞。”
咦,这黄世侄年纪虽小,却是坚持原则,还诚信为本呢,鬼精得很,一点也不好糊弄啊。
孙德崖顿时对黄观刮目相看,对着身后的军卒一挥手:“来人,给本元帅取一百两纹银来。”
一百两银子,对孙德崖是小事,毕竟他身为濠州五大巨头之一,吃空饷,乱报销,坏事都干尽了,贪墨了不少。
“这个……”孙德崖望着黄观,好像很难为情的样子,干笑道:“世侄啊,你那里……有没有世伯的东西,一并拿出来,价钱好说。”
元朝在历史上出了名的腐败黑暗,无官不贪。在这年头做官,成功的最大秘诀,就是不要被抓住,否则没有不出事的。
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孙德崖的觉悟很高。
黄观摇了摇头,正色道:“这个真没有。小侄也是急于救义父,才搞到这些黑材料,其中却没有世伯的份儿。由此可见,世伯两袖清风,清正廉洁,真乃世人学习之楷模也!”
孙德崖哈哈一笑,自认保密工作做得很到位,绝不会有把柄落在外人手中,不禁有些飘飘然。
黄观抱拳一揖到地:“孙伯父,小侄义父的事,就拜托你了!”
孙德崖将军卒送来的一百两纹银,亲手交到黄观手上,亲切地拍着他肩膀,信心满满道:“世伯办事,世侄你放心,回去等我好消息。”
离开了孙德崖大营,三德提着手中的银子,挤眉弄眼笑道:“少爷英明神武,神机妙算,果然又宰了孙德崖一刀,估计那老贼不气死,也得气出病来。”
那还用说,你也不看看你家少爷是什么人。
黄观得意扬扬,鼻孔朝天哼了哼。
我这是帮孙德崖,给他一个翻本的机会,助人为快乐之本嘛,他还得谢谢我。
三德回头望了一眼,担心道:“少爷,你这么轻易就把东西交到孙德崖手里,万一那老贼拿了东西不办事,如何是好?”
靠,少爷我不是已经白赚了一笔吗,私房钱又多了一百两银子,本钱已经回来了。
黄观对此却一点也不担忧,笑道:“孙德崖虽然是个小人,却是草莽出身,一向说话算话,很讲义气,不会耍什么花样。再说了,义父是郭大帅的智囊,孙德崖早就巴不得义父滚蛋了,他肯定会尽力的。”
三德翻了翻白眼,明显住不过孙德崖的为人。
黄观狠狠一挥手,咬牙道:“三德,咱们回家收拾东西,准备搬家去定远!”
话说孙德崖得了黄观奉上的杀器,迫不及待,转身就带着人,杀气腾腾去找郭大帅斗地主。
事实证明,只要抓了一手好牌,你就是桌子上的王者!
孙德崖如有神助,破天荒头一回,往大堂中间大马金马一坐,直接抢了郭大帅的地主。
郭大帅没有搞清楚状况,有点晕了!
还没有回过神来,孙德崖就气势汹汹将那些黑材料往桌上一拍。
那气势,简直就像甩出一把封顶拖拉机,牌面还是清一色的同花顺,还在拍着桌子一个劲催促,快点儿啊,我等得花儿都谢了!
郭大帅踌躇良久,头一缩……要不起。
哈哈,你郭大地主也有今天!
孙德崖畅快淋漓,一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欢畅,顿时遍布全身,忍不住仰天长笑三声,又是一把大连对,最后一对王……空炸收官。
直接打了郭大帅一个漂漂亮亮的春天!
郭大帅彻底被打懵了,满头的大汗,擦都擦不完:“来人,放了朱元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