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瞄了一眼手中的黄观十大罪状,脸色一黑,将状纸往他怀中狠狠一摔:“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多问,先看看你自己干的好事!”
啊,老朱同志,你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你这是卸磨杀驴,你这是忘恩负义……哼,我都不希得说你。
黄观目瞪口呆,心里急跳两下,凭空打了个寒战,突然有了一种不妙的感觉。
家门不幸啊,教出了这么一个败家玩意儿!
朱元璋哀叹一声,老脸黑若木炭,怒气冲冲拂袖而去:“回去闭门思过,罚抄十遍,好好反省!”
不会吧,老朱同志,你真的生气了?
黄观愣了愣,急忙打开状纸,低头看了两眼,顿时心惊肉跳,瞬间就浑身都冒出了冷汗。
只见上面洋洋洒洒,言辞激烈,列举了自己的累累罪行。
什么强抢民女、随地吐痰,什么仗势欺人、霸占老百姓财产,什么诽谤孙德崖、压迫老郎中刘丹溪……
罪状一条一条,清清楚楚,名目繁多,铁证如山,将他干过的坏事,全部翻了个底朝天。
其中最吸引人眼球的,就数拐骗未成年少女……小香香!
后面还有十几位定远善良老百姓的联名血书,写到动情处,龙飞凤舞,声情并茂,强烈要求严惩恶贼黄观,还百姓一个公道。
那一个个鲜红的血手印,触目惊心,让黄观看得头晕目眩。
干什么,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嘛,我还是个孩子啊!
按这上面所说的罪状,刀刀见血,杀我十次都足够了。
少爷我……真的有那么坏吗?
黄观面色苍白,手心全是冷汗,突然感到心悸烦恶,四肢厥冷,血压降低,意识有点模糊。
三德看少爷摇摇欲坠,脸色也不对,急忙上前扶住他,关切问道:“少爷,少爷,你这是怎么啦?”
黄观头晕眼花,慌忙闭上眼睛,轻轻地摆摆手。
别紧张,大家都别紧张,少爷我有血液恐怖症,这是……晕血了,让我坐下歇歇就好。
黄观歇了良久,终于缓过来,用衣袖遮住血手印,盯着状纸仔细看了一遍。
群众的心声,锥心泣血啊!
黄观龇牙咧嘴,顿时怒了,将有血手印那张递给高仁,咬牙切齿道:“高大哥,按这血手印名单抓人!”
少爷要大开杀戒了,定远又会像濠州一样,血雨腥风,血流成河!
三德吓了一大跳,凑到高仁面前瞧了一眼,义愤填膺大叫起来:“少爷,这不是胡说八道嘛。我可以作证,小香香是自愿的!”
定远本地的刁民,太没有礼貌了!
黄观将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勃然大怒:“我倒是要看看,是谁那么大胆,收了那两个臭不要脸狗东西的好处,信口雌黄,颠倒黑白,玷污少爷我的清白!”
高氏兄弟满面怒意,杀气腾腾地领命而去。
三德一看没有自己的任务,厚着脸皮凑到少爷面前表忠心:“少爷身子金贵,抄十遍会累坏的,不如……让小的代劳!”
靠,去,去,猪一样没用的东西,一边玩去。你会写字吗?
黄观瞪了三德一眼,对他甚是失望:“啥事也干不成,我真鄙视你!”
三德脸色一垮,委屈得差点哭出声来。
黄观突然良心发现,轻轻拍了拍他手背,语重心长道:“三德啊,你今天表现不错,替少爷又背了一次黑锅,少爷我记在心里呢。我回去跟母亲说说,给你涨工钱!”
三德刹那间热泪盈眶,感动得眼泪哗哗的。
少爷太仗义了,替他被黑锅,值!
其实三德出身穷苦,也没有文化,追求并不高。
在老朱家照顾黄观少爷,工作轻松,管吃管住,还能跟着少爷抖抖威风,生活很满意。
三德现在最大的梦想,就是攒几文私房钱,娶一个跛了右脚媳妇,取长去短,生一个不跛脚的小三德。
再让他子承父业,继续照顾少爷的儿子……黄小观少爷。
黄观最见不得三德这副没出息的样子,转头不去看他。
望着手中的状纸,黄观又龇牙咧嘴,气都打不到一处来。
心里将刘正刚和陈智愚的祖宗十八代,全部都问候了整整十遍。
这两个臭不要脸的狗东西,文笔竟然这么好,一篇十大罪状,居然拼凑出这么多字数。
这不是要活活……累死本少爷吗?
黄观恨不得将这两个伤残人士,从病榻上拉起来,再狠狠痛扁一顿。
都快断气的人了,还留下这一堆烂摊子,让少爷我活受罪。
别让我再看见你们,见一次打一次!
“回家,回家。”黄观搀着三德的手臂站起来,眉开眼笑道:“回去找我的小香香帮忙,这小丫头跟着母亲,都快学成才女了。”
刚回到老朱家门口,就碰了愁眉苦脸的周德兴。
偷袭横涧山,最大的有利条件就是,二月初二,天降大雨,可以大大保证定远军的成功率。
老朱同志相信科学,也相信小伙伴周德兴,给他派了一个苦差事……观天象!
据老朱同志的说法,合适的人,干合适的事,天气预报是周德兴的长项,人岗很匹配。
我们都知道,周德兴师父水平有限,有苦说不出,只能硬着头皮上阵,好日子终于走到头了。
别人都忙着收粮练兵,他却要每天抬头盯着天看,颈椎病都痊愈了,天空还是阴沉沉的,没有半点要下雨的迹象。
周德兴一看见黄观,就发了疯一样冲过来,急急问道:“黄世侄啊,你说二月初二会下雨,有几成把握?”
黄观呆了呆,笑嘻嘻道:“世伯,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小侄自学成才,精通阴阳术数之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衣卜星相样样精通,士农工商全都擅长,生平从来不打诳语,人送外号铁口神断,那是有口皆碑的!”
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
周德兴瞠目结舌,下巴都要掉下来,听得头都有两个磨盘那么大。
啧啧,黄世侄这吹牛的本事,远超我周德兴当年,不服不行!
这一瞬间,周德兴才知道什么叫做……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真感觉自己这些年白混了,在神棍界蹉跎了岁月,又蹉跎了青春。
周德兴艰难倒吞一口吐沫,望着黄观正色道:“世侄啊,不是世伯不相信你,而是此事关系重大。世伯怕你太年轻,出了差池,给同行丢脸。”
黄观大剌剌点着头,极为正经的望着周德兴:“世伯,要相信科学,小侄说下雨,就肯定会下雨。如果到时候没有雨……那一定是天意!”
啊,天……天意?
这玩意儿谁能说得准啊。
周德兴傻眼了,眉毛鼻子苦成一团,惊得当场跳了起来。
黄世侄,没有你这么干的啊,你这不是……坑世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