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四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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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物爱(9)

首先,有对家园的爱,对我们成长之地的爱,或者是对那些曾经是我们家园之地的爱;对所有与此相当接近和相像之地的爱;对旧交的爱,对熟悉的景色、声音和气息的爱。请注意,对我们来说,这最多就是一种对英格兰、威尔士、苏格兰或者阿尔斯特的爱。只有外国人或者政客才会提及“不列颠”。吉卜林说:“我不爱我的帝国的敌人。”我觉得他的说法欠妥,甚至荒谬可笑。谁能说我的帝国?拥有了这样一种对家乡的爱就拥有了一种对生活方式的爱,对啤酒、香茶和篝火的爱,对带车厢的火车、未武装的警察以及其他一切事物的爱,对当地方言的爱以及(些许少的)对母语的爱。正如切斯特顿所说,人们不愿意自己的祖国遭受外国人的统治,就好比不愿自己的房子被烧毁的理由同出一辙,因为他“甚至来不及”去尽数一切他可能会失去的东西。

很难找出任何谴责这种感觉的合理的观点,正如家庭为我们提供了超越自我之爱的第一步,因此这为我们提供了超越家庭自私的第一步。当然它不是纯粹的仁爱,它包含了对当地邻居的爱,但并不是基督含义上的邻人之爱。不过,对于那些连见过的父老乡亲都不爱的人,是不可能提升到爱那些素未谋面的“人”的。所有自然的情感,包括乡土之爱,都可能成为精神之爱的敌手。不过,自然情感也可能成为对精神之爱的预先模仿,(譬如)对精神肌肉的训练,上帝的恩典日后可能会发挥更大的效用,就好比女人小时候照顾玩偶,后来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也可能出现一种场景:宣布放弃这种爱;将你的右眼挖出来。不过,首先你得有一只眼睛。没有眼睛的生物——至多仅仅拥有了一个“感光”点——难以担负去沉思冥想出那节严苛经文之意的重任。

当然,这种爱国主义丝毫不带有攻击性。它只需要独处。只有为了保护自己所爱时,爱国主义才会变得激进好战。对于任何一个哪怕有一点点想象力的人来说,爱国主义都会使其产生一种对待外国人的良好态度。我怎么可能爱自己的祖国,却意识不到其他人也同样有权爱他们的祖国?一旦你认识到法国人喜欢咖啡和甜点就像我们喜欢熏肉和鸡蛋——那就祝福他们,让他们享用吧。我们最不想做的事就是把任何别处都弄成自己家的模样。如果家与别处毫无差别,那么,家将不再是家了。

第二种成分是对祖国历史的一种独特态度。我是说那段存在于民众脑海中的历史:我们祖先的丰功伟绩。请记住马拉松,请记住滑铁卢。“我们操着莎士比亚的语言,不自由,毋宁死。”(出自华兹华斯)感受历史,即强加了一种义务,也提供了一种保障,我们绝不能低于祖先曾确定的标准,因为我们是他们的子孙,我们大有希望不会低于先辈的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