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落月之城，城主城堡的书房中，卢卡斯城主和缇娜隔着桌子，相对而坐，结束了两人之间的谈话。
与其说是谈话，不如说是卢卡斯城主单方面的询问。
这一问不要紧，没想到问出来了许多令人震惊不已的东西。
比如缇娜时常翻找自己的藏书室，还时不时地从里面顺出点什么来。
更过分的是，她竟然经常在半夜里溜出城堡到森林里，做一些危险的实验！
自觉犯了大错，缇娜从头到尾都安安静静地缩在座位上，从外表来看异常恬静，跟平时的她相去甚远。
倒是让卢卡斯城主有些惊讶，但丝毫不影响他的怒火。
“你……唉，我该说你什么好……”
他揉捏着眉心，头疼地说。
“那种东西，你怎么敢一个人尝试？就算是经验丰富的法师，也万万不敢贸然碰触陌生的领域，你认为你比他们还厉害？”
“就是因为他们这种谨小慎微的态度，法术的研究才会一直止步不前……”缇娜小声抱怨，“再说了，这不也没出什么事情嘛……”
“没出事情？！”卢卡斯城主瞪大了眼睛，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没出事情能惊动到圣者大人吗？！要不是圣者大人心怀慈悲，你觉得你还能完整地坐在这里跟我说话？！”
缇娜不自觉地缩了一下脖子。
“……但圣者大人收我做学生了啊。”少女的声音显得有些底气不足，“所以说，也不完全是一件坏事……”
“胡说八道。”卢卡斯城主再度瞪了缇娜一眼，“凡是不要抱着侥幸的心态，要不然很可能会变成坏事。“
缇娜嘿嘿笑着。
“记住我的话。”卢卡斯城主有些不悦。
“嗯嗯。”
“……”
面对满不在乎的缇娜，卢卡斯城主十分头疼，却也束手无策。
在子女教育这一方面，他明显不如缇娜的母亲，只可惜现在她不在落月之城，要不然必定会让缇娜铭记这次的教训。
等她回来再说吧，相比于自己这个父亲，缇娜明显更听母亲的话。
没办法，卢卡斯城主只好转移话题。
“圣者大人说三天之后，会派人来教授你知识？”
“老师是这么说的，说是他的第一个学生。”缇娜思索道，“——也不知道我是第几个。”
“很可能是圣者大人指定的继承人……”卢卡斯城主也同样思索着，关注的角度跟缇娜完全不一样，“你一定要跟他打好关系，能获得一位未来圣者的好感，就算学不到什么，收获也十分巨大。”
“父亲！“卢卡斯的这番话，明显让缇娜有些不高兴，“您这么说，到底是在看不起我的天赋，还是认为我跟您一样，交朋友只看利益？”
“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卢卡斯城主苦口婆心，但缇娜还是捂住了耳朵，一路叫着“我不听！我不听！”跑出了书房。
“唉……”卢卡斯城主只能叹气。
女儿根本不愿意听自己的唠叨。
但转念一想的话，这也不完全算一件坏事，最起码这说明了缇娜有了自己的主见。
然后，卢卡斯城主神情一滞。
……他刚刚好像自打脸了？
三天后。
森林里某个隐蔽的角落，一道漩涡状的通道，悄声无息地出现。
一位身穿黑色长袍的人从中走出，将面目隐藏在了兜帽之下。
那不是别人，正是苏添。
按理说，神明的降临需要信徒祈祷的指引，但他之前降临过了，因此可以再次降临到此处的一定范围之内。
这个范围，大约是半径一公里的一个圆。
同时，苏添留了个心眼，没有降临到圆心处。
三天前的晚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说不定这里会成为一个景点，赶来许多看热闹的人。
苏添不想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谁知道这种穿梭空间的手段，是不是区区一个“圣者的学生”所能掌握的？
万一不是，解释起来就麻烦了。
他走出了被灌木与周围大树遮蔽的所在，绕开那片林间空地，向着落月之城走去。
这里的地形并不复杂，是一片近海的平原，被原始森林包围了大半。森林中的树木也不怎么高大，最高的大概也只有八九米。
落月之城没有城墙，可能是因为不具备战略价值。
城中建筑，大多是由粗糙的石块垒砌而成的低矮房屋，尖状的屋顶上覆盖着成捆的稻草。只有在道路两边，才能偶尔看见两层的楼房，大多是商铺之类，顶上覆盖的也不是稻草而是瓦片。
整座城镇中，三层以上的豪华建筑，只有那么寥寥几栋。
城镇路上行人稀少，大多衣衫褴褛、面如菜色，更多的则靠在墙壁上，慵懒地晒太阳。
这种水平，说是城镇，其实更像是村落。
城镇的主干道，是单纯的泥土路。因为排水系统不完善，居民大多直接把污水泼到家门外，弄得道路上污秽横流，一不小心就会踩上去。
他还差点被一盆从二楼泼下的不明液体溅了一身。
“咋啦！瞪什么瞪？！走路不会看路啊？！”
看见苏添在瞪她，泼下不明液体的中年妇女大声嚷嚷着，砰地一声把窗户关上了。
那句话咋说的来着？穷山恶水出刁民。
苏添无语，只能叹了口气，感觉回到了中世纪，甚至连中世纪都不如。
前方是城镇的中心广场，算是城镇当中最繁华的地段。而在广场另一边的尽头，就是一座城堡，也是整个城镇当中最高的建筑。
这座罗曼风格的城堡有城墙保护，主体颜色为青灰色，建筑顶部是筒形的拱顶，还有一座圆顶的塔楼。
一些身穿铠甲的卫兵在城墙上巡逻，城门口也有。
整体显得非常干净整洁。
看见这幅与城中截然不同的景象，苏添暗中啐了一声。
万恶的封建主义。
他慢慢走近城堡，在两个持剑守卫警惕的目光中摘下兜帽，露出了一双绿色的瞳孔跟淡紫色的头发。
苏添观察过镇中的居民，发现他们的体貌特征更接近欧罗巴人种，完全没有像他这样黑发黑瞳的人。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黄种人。
以防万一，苏添略微调整了一下外貌，选择了跟缇娜一样的瞳色发色。
有时，长得相似也是一种缘分，有利于快速拉近关系。
“请两位进去告知一声，就说……”苏添停顿了一下，“就说缇娜·斯普林格尔小姐的老师，派人来访。”
两个守卫微微一愣，互相交换了一下目光。
最近确实听说缇娜小姐成为了一位圣者的学生，尤其是前几天，无数人也亲眼目睹了那道降临在森林里的神圣光柱，令这个传闻变得更加可信。
只可惜，那晚不是他们当值，没能跟城主大人一起迎接圣者大人降临。
守卫们不敢怠慢。
“阁下请稍等。”
其中一个守卫火急火燎得跑进了城堡，一身铠甲卡啦作响。
苏添在城堡外等待。
没多久，一个身穿华丽锦服的中年男人就出现了。
他身材高大，面容威武，有着跟缇娜相同的发色，大步流星地走到苏添跟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身后跟着的则是先前跑进去的那个守卫。
“欢迎贵客光临落月之城！”
中年男子热情洋溢地伸开手臂，用力地拥抱了苏添一下，还左右各来了一个贴面礼，让刚刚想伸手握手的苏添略微有些尴尬。
他不习惯跟陌生人如此亲密。
这位应该是缇娜的父亲？
一边僵硬地被人抱着，苏添一边想道。
中年男人终于放开了苏添，后退一步，自我介绍道：“在下是卢卡斯·斯普林格尔，是缇娜的父亲。”
果然。
但你们这边自我介绍是放在后面的吗？
苏添暗中吐槽，脸上挂起了制式的笑容。
“您好，卢卡斯·斯普林格尔先生。”他竭力让自己显得矜持一些，“在下苏添，奉老师的命令，来为您的女儿、缇娜·斯普林格尔小姐教授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