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眉头一皱,身子一矮,一个翻身险险闪过,看着持剑而立的两个人,神情第一次变得严肃了起来。
“上一次没能杀了你,这一次,我不会再有失误了……”枭再一次冷冷地开口,“朝槿姑娘,这是我们同族间的对决,还请姑娘不要插手……”
朝槿轻轻一扬眉,笑了:“既然如此,我就为公子扫平那些杂碎,让公子好好对决吧。”看着墨玉身后跃跃欲试的神武军们,朝槿咧嘴一笑,手腕一转,持剑跃起,她的身形轻盈,速度也是极快的,神武军们还没能反应过来她在哪里,便被斩杀于地。
殷红色的血碰洒了一地,还洒落在朝槿青色的衣衫上,她却一点都不介意,只是一次又一次地举剑,穿梭在不断涌上来的神武军中,将那些凡人一个又一个地杀死。
“想杀了我吗?于你来说,是不可能的……”墨玉看向枭,此刻,他也无暇去估计逃跑的海棠或是被朝槿屠杀的神武军们,他感觉得到,感觉得到这一次,站在他对面的那个同族男子,身上正散发这可怕的气息,那样浓烈的杀意,是在上一次猎苑中不曾见过的,这一次,他真的要小心对待才行。
“不可能吗?那就来试试吧……”枭只是冷冷地笑了一声,在话音还未落下之时,他蓦然挥剑出手,剑尖平削,直指墨玉的心脏。对方也料到了他会有所反应,他迅速侧过身子,手中已经多出了一柄长剑,剑身一封一刺,化解了气势凌厉的攻击,反手一挥,带着寒光的长剑斜斜划向了枭的腰间。
那样快的速度,若是换做常人必然是不可能躲过的,只见枭一个侧身,足间一点,退出去几步,手中的剑却不停下,一挑一刺,由下而上,拨开了墨玉刺来的剑,同时划向墨玉的头部。
身子往后一倾,躲过了那一剑,墨玉一个翻身,冷冷地看着枭,脸上却是阴冷的笑:“上次果然是小看你了啊……”
他冷笑着说完,又一次持剑刺了过去,两人的速度都快得惊人,房间中顿时只剩下无数青色的剑光,还有两抹不断交错的身影。偶尔有退开躲避朝槿剑锋的神武军踏入房内,却是被那些缭乱的剑光瞬间斩杀成了几块,血肉横飞地落了一地。
这样的缠斗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时辰,仰或是一个世纪。在剑光停止的时候,屋外的朝槿也停下了动作。在她的周围,是横七竖八堆积在一起的尸体,鲜血流满了地上,打湿了厚重的地毯,还有些顺着走道的边缘缓缓低落。在几米开外,所有的神武军都不再敢上前来,他们畏惧地看着那个满身是血的女子,朝槿的青衫已经被血湿透,殷红的血液混杂在一起,已经分不清是她的,还是那些神武军的了。
而房内,停下来的两个人隔着几步之遥静静站立,顿了几秒,只见墨玉突然捂住了心口,他的身子颤抖,连连后退了好几步,直到靠到了柱子才勉强站稳。他看着枭,想开口说话,一开口,便喷出一口血,那是墨色的血液,是魅族特有的,永远都洗刷不掉的污秽的血液。
“我说过,你杀不了我……”枭以剑抵地,似乎也是伤得不轻,他看着墨玉,冷然地笑了起来。
“为……为什么不杀我?”墨玉看着他,喘息了良久才顺过气来,他有些好笑地问了一句。刚刚,他明明有机会杀掉他的,可是,他却在最后的那一刻,剑锋一偏,没有刺向他的心口。
“我想过要杀你……”枭的声音淡淡,不带任何感情,“可是,又害怕,你死之后,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和我一样的异类存在,所以……”
他说到一半,似乎是觉得自己多言了,便不再多说下去,看向屋外的女子时,他也是微微一愣,“朝槿姑娘,我们走吧……”
朝槿静静地站在那里,手中还握着青色的长剑,她低头看着地面,没有人能看清楚她的表情。在听到枭低唤的时候,她才仿佛回过神来,抬起来头,有些茫然地看向了枭。
“呵呵,你以为你这样走得掉吗?你怕寂寞,我确实不需要同类的,我只要是独一无二的就好。”墨玉捂着心口,却是低低笑了起来,他抬起左手,打了一个响哨。走廊对面突然多出了好多的神武军,他们都拉弓提箭,对准了对面房中的两个人,每一个人的箭尖上,都包裹着熊熊的烈火。虽然隔得那么远,墨玉还是能察觉到那火焰的灼热,他的位置在墙边不远,他努力往后挪了挪身子,看着枭,冷冷地笑了,“就让明烈的火焰将你焚尽吧,这个世界上,有了我,便不需要你这样的存在了。”
他一声令下,火箭齐发,直直射向房内的枭,枭想躲避,可是,刚刚已经重伤,在加上烈火的灼烤,他根本不能移动身子。魅影天生惧光惧火,遇光遇火则瞬时灰飞烟灭。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这一次,是真的会灰飞烟灭了吧……
那样的炙热在记忆中只出现过一次,那一次,还是在十数年前的一个雨夜里。漫天的火光映红了压得很低的夜空。缠缠绵绵的丝丝细雨中,刚刚幻化出人形的他站在漆黑的沼泽之中,虽然隔得还远,可是那灼人的热浪却依旧让他疼得窒息。
周围是和他一样,刚刚幻化成人形的影魅们。他们呆呆地站在那里,纵然是来袭的热浪灼烧得他们面部都变得扭曲,可是,他们依旧像是没有意识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急了,大火在朝着沼泽这边蔓延,若是再等下去,他必然会在这场火中灰飞烟灭,他不要,他不要刚刚有了形体,刚刚有了意识,便死在这连天的大火之中。似乎只是出于求生的本能,他突然动了起来,不去理会呆站在一旁的那些所谓的同伴,他点足掠起,轻盈的身子朝着熊熊烈火相反的方向跑了出去。
就在枭快要觉得自己已经灰飞烟灭的时候,他却觉得眼前一暗,有一抹身影在最后的那一刻挡到了他的身前,有火光从身旁不远处擦过,却没有一束落到他身上,他睁开紧闭的眼,才发现,那个刚刚还愣在远处,为自己的杀戮所震慑的女子此刻已经闪身到了他前面,她张开了宽大的袖子,傾身挡在了他身前,为他承受了所有射来的火箭。
那一刻,不仅是枭,就连重伤靠在墙边的墨玉都愣住了,他们都没有想到,在最后的那一刻,那个女子会有这样的举动。
朝槿苍白的脸上带着笑,无数的鲜血侵染了她雪色的长衣,如墨的青丝已经披散,凌乱地在风中招摇,有箭落在了她的背上,她身子一震,仿佛才回过神来,一把抱住了还跌坐在地上的枭。
见她中箭,枭心下一急,也反手抱住了她,火光之中,朝槿淡淡地笑着,那样的笑在这火与血交织的夜里显得分外诡异却是十分妩媚。她拥着枭,猛然向前走了几步,两人走到了窗边,朝槿猛然身子一倾,和枭一起,倾身翻落出了轩窗,直直地朝着楼下暗色的暖玉河落了下去。
“放箭,朝他们放箭,不要让他们跑了……”看到这里,墨玉才暗叫不好,若是让他们落到了水里,凭着枭的本事,肯定是能让他们逃掉的。
神武军们一拥而上,朝着坠落的两个人猛地射箭,可是,大袖招展中,他们的箭却纷纷落空,朝槿和枭一起坠落到了深而缓慢的暖玉河水中,没有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