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琅琊打人的时候,朝槿便拉着息墨跑下了山坡,一边跑,还一边忍不住地笑,等跑到了息墨的大帐附近,她才松手。
息墨一路跑下来,已经气喘吁吁地,此刻转头看向山坡那边,有些担心:“不会出什么事情吧,我们还是过去看看吧。”
“别担心,琅琊身手好着呢,一会儿他替你教训完那个臭小子就会自己回来了。”朝槿用手给自己扇风,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我不是担心他,我是担心丹胡,万一他出了什么事情,他父亲那边要怎么交代?”息墨叹了口气,他自然是不担心琅琊的,在他看来,即便是成年的武士,也没几个能打得过琅琊。他只是怕琅琊出手太重,伤了丹胡。
“行啦,行啦,琅琊还是有分寸的。”朝槿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不是这样想的,若是琅琊都有分寸了,那她的名字都可以倒着写了,不过嘛,像丹胡那样的小人,即便是被琅琊打死了,也是活该,“再说了,他们又不知道我们的身份,要怪,也怪不到我们头上。”
“可是……”息墨还想再说,却见大帐的门帘被掀开了,琅琊从里面走了出来,看着他们两个:“你们两个也太慢了,我还在想要不要回去找你们。”
“啧啧,当初我还真没想到你有这个本事,还有这样的脾气,有你在,以后我们也不担心被欺负了。”看到琅琊,朝槿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她几步跑过去,一把抱住了琅琊的脖子,欣喜地仿佛自己发现了一个宝贝。
“丹胡他没事吧……”看到琅琊,息墨也松了口气,这还是第一次他和部落里的贵族们发生正面冲突,若是丹胡不依不饶,大君那里肯定不好交代。
“他没事,不会来找麻烦的。”琅琊摇了摇头,那张总是绷着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个笑容,他任由朝槿挂在自己身上,只是朝着息墨认真地说,“你可以容忍他们出言不敬,我却不能容忍他们侮辱我的朋友。”
“你……”朋友二字,还是息墨第一次听到琅琊对他说。虽然相处了一个多月,不过在息墨看来,琅琊之所以留下,也是因为朝槿,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他一直觉得像琅琊这样的人,除了朝槿,不会再理会任何人,却不想,他竟然当自己是朋友。
朝槿看着他们俩,能听到琅琊这么说,也是打心底高兴的,她一直担心自己带琅琊出来是一个错误,虽然琅琊有保护自己不被欺负的能力,可是在人类的世界里,武力并不是唯一能伤人的工具,她害怕终有一天,她会害得琅琊在这个充满各种算计的漩涡中受到伤害,他也害怕琅琊无法融入人类的圈子去。
毕竟,她不可能一生一世护着他,如今见他将息墨当做朋友,若是以为自己走了,琅琊至少也能得到息墨的保护,倒也放心了不少。
“阿莫图!”三人正站在门口说话,息墨却听得有人远远唤他的名字,转过头,便看到了骑马朝着这边来的贵木。
贵木刚刚打完马球回来,一身短袄马靴,手里还拿着马球棍,息墨心里一沉,莫非是丹胡在贵木面前告状,要贵木来教训他。据他所知,这个二哥可不像旭达尔那样,对他亲切和善,贵木对他这个世子的厌恶,从来都是写在脸上的。
“哥哥有什么吩咐?”息墨朝着贵木俯身行了个礼,带着几分恭敬地说道。
“父君要我来告诉你,今晚大帐有晚宴,要你带着朝槿姑娘一起去。这次来的是夏启的客人,穿得隆重一点。”贵木挑眉看着这个对自己低眉顺目的弟弟,只觉得有些不屑,他说完,也不再跟息墨客套,只是目光一扫,掠过一旁的朝槿,落到了大帐门口的琅琊身上。看了几秒,打马转身便走。
走了几步,却又勒住了马,他转头看着息墨,淡淡地说:“阿莫图,你记住了,你是牧仁家的儿子,不是那些兔崽子能随便欺负的,这次你做得很好,若是他还敢有下次,你告诉我,我让他再也没那个胆子。”贵木说完,转头便走,仿佛一刻也不想多做停留。
息墨看着贵木的背影,原本沉着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即便是很讨厌自己,即便是要和他抢大君的位置,可是这个哥哥还是护短的。他是想说,自己是牧仁家的儿子,只有由牧仁家的人欺负,其他的人都不许骂?
“你们开晚宴,叫我去做什么,我又不是你们苏和部的人……”朝槿平日里就看不惯贵木的嚣张模样,她撇了撇嘴,也不等息墨,径自钻进了他的帐篷,虽然此刻已是春天,她在外面站久了,还是觉得有些冷。
“大概是想要将你引荐给大家吧,你来苏和部一个多月了,还没有正式见过我的家人。”息墨也跟着进去,里面有呼和姆妈一直烧着的火盆,他看到朝槿缩在胡床旁烤火,知道她有些冷了,便从架子上将自己的披风取下来,递了过去。
朝槿没有接,只是对着火盆搓了搓自己发凉的手:“有什么好见的,平日里大家不是都见过了吗,我不想看到你那几个哥哥。”
其实她不想见到的,还有另外一个人。来苏和部一个多月了,虽然一直守在阿莫图身边,她还是一直回避着褚仁大合萨,每一次知道合萨要过来,她都躲得远远的。她不知道这个合萨到底有多厉害,不过但凡当上合萨的,多多少少都会些术法。朝槿倒是不怕他用术法对付自己,只是害怕身份被看穿,到时候惹来一堆不必要的麻烦。
虽然嘴上说不愿意,可是等息墨走出帐篷要去金帐的时候,发现朝槿早就准备好了等在门口。第一眼,他竟然没能认出眼前的女子来。
长发编成了小辫披散在肩上,略施粉黛的脸上带着一抹自信的笑容,一身火红的马步裙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躯,少了平日的懒散,多了几分成熟和妩媚。
“怎么样,这样打扮比较合适吧,也不知道见的是什么贵客,我要不要再去换一套更华丽的?”看到息墨望着自己,朝槿转了一个圈,问道,这还是她第一次穿马步裙,来苏和部半年了,平日里她都是穿她带来的那一套套长得一模一样的水红色长裙的。
“你……你这裙子哪里来的?”本来没指望她会换衣服穿,还在想要怎么给客人解释她那有别于草原女子的穿着打扮,可是如今看到她这般模样,息墨脑海里除了惊艳两个字,更多的是她去抢了谁家姑娘的衣服。
“木柯大娘给我做的啊,你以为我是去哪里抢的?”朝槿抬了抬眼皮,带着几分不屑地说,“不是我说,整个苏和部,有哪家姑娘有姑奶奶我这般好的身材。”
“这……这倒是真的……”看着那傲然挺立的双峰,息墨也只能吞了吞口水表示赞同,这苏和部里确实没有谁能有她这般好身材。
“行了,行了,快进去吧,别盯着看了,跟个小色鬼似得,你这孩子也整天不学好。”看到息墨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朝槿上去拍了拍他的脸,扯着他往金帐走去。
进金帐时,息墨发现,人来得已经差不多了,他的座位在王座左下手,在他旁边,是二王子贵木,贵木的对面则是大王子和琪琪格,对着他的那个右首座位是空着的,想必是留给夏启贵客的。
“阿莫图来了啊,”原本在和坐在身边的右贤王木翼伦聊天的牧仁大君抬起头,看到息墨,笑着说,目光移到他身旁的朝槿身上时,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朝槿也来了啊,这马步裙穿在你身上很漂亮。”
“多谢大君夸奖,朝槿冒昧前来,还望大君不要介意。”得了夸奖,朝槿笑着俯身作礼,收起了平日的吊儿郎当,倒是颇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模样。
“哪里话,快入座吧,客人马上就要来了。”牧仁大君依旧和颜悦色,招呼息墨和朝槿坐下。便听得帐外鼓号声响,大君和右贤王都站了起来,朝着大帐门口走去,在做的其他人便也都站了起来,随着大君一起望向帐外。
很快,大帐帘子被掀开,一个穿着褐色锦袍,带着雪裘帽的男子快步走了进来,在他手边,还牵着一个小姑娘。看到站在门口迎接的大君,带着雪裘帽的男子按肩俯身行了一个大礼:“夏启使臣张吕清携遮雪公主前来给苏和大君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