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了一夜,今早起来,城门口的雪已经堆积到了脚踝,天刚蒙蒙亮,张山起身穿好铠甲,又罩了一件棉袄在外面,才缓缓走出门去,昨夜他当值,守了半夜,被风雪吹得实在是太冷,想着这么大的雪天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就径自睡去了。
此刻,打开门看到门前长街上一队队扫雪的侍卫时,他先是一愣,这郡守府的侍卫们都是没事干了吗?大冷天这么早就跑出来扫雪,也不知道是发得什么疯。
他踩着厚厚的积雪,骂咧咧地打开紧闭的大门,准备拿了扫帚扫雪,却在看到城外那一队骑兵的时候,愣住了……
那是一队一身银甲的骑兵,每一个人胯下,都是一匹俊美的良驹。他们排成两列,跟着为首的两名男子。
“这……这是……”这样的阵势,在平康郡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看到过了,这些年是清平盛世,在这平康郡往来的都是些行商的人,很少会看到有军队出入。
“新任的平康郡王白宸羽。”为首的两个男子中,有一个黑衣的文士看着目瞪口呆的守城军士,他低低地笑了起来,拿着折扇指了指在他身边一脸闲散表情的王爷。
“白……七……七王爷……”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张山更是一愣,颓然跪倒在地,都不敢抬眼看面前的男人。这便是传说中的两朝元老,当今圣上的叔叔了吗?本以为是一个年过而立的中年人,却不想现在看来也只是而刚及弱冠的少年郎罢了,他虽然看着年轻,却是不怒自威,让人竟然不敢抬头与他对视。
“去通知白大人吧,说我们到了……”看到守城士兵的反应,七王爷白宸羽似乎很满意,他微微点了点头,就看到那士兵丢下了扫帚,一深一浅地踩着雪跑开了。
“王爷一来就下大雪,也不知是不是好兆头……”拉了拉身上的大氅,北门岳看着漫天的白色,有些不满地说到。
“民间不是有句俗话,叫做瑞雪兆丰年嘛,用在这个时候正好合适。”马背上的白宸羽懒懒地笑道,他抬眼望了望笔直的长街,看着那些扫雪的侍卫,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这俗语可不是王爷这么用的……”北门岳却是皱了皱眉头,与他一起看着前方,“倒是为难了这些侍从,这么早就要起来扫雪。”
“也算白墨行有心,只是这落渊是怎么搞的,现在都不见来,难道是睡过了?”白宸羽手腕一抖,带着马往前走了几步,四下环顾,想找找自己的属下过来没有?
他正说着,却听得远处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起,转头便见了数十个侍从扯着长毯,朝着城门这边跑过来,长毯一路铺过来,竟然让白宸羽望不到头,他收起脸上的笑意,眸子却是一闪,这白墨行果然有心。
接着,便见了一身藏青色官服的白墨行带着治下的文书、军官,匆匆朝他们这边走来,在离白宸羽还有十步远的地方,一行人俯身下拜:“下官白墨行,携属下恭迎平康郡王。”
此刻天以大亮,许多闻声赶来看热闹的百姓们看到他们的父母官俯身下拜,便也都朝着白宸羽拜了下去。
眼前是数百上千人匍匐下拜的场景,白宸羽看着,唇角微微上扬,这样的大拜,也只有皇帝能受得起吧。若是换做别人,肯定会慌张下马,只怕被人告上一状说是忤逆犯上。
可是,受拜的人是白宸羽,这个心怀天下,身份尊贵的人,他自然是不在意地,知道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壮观的场景,过了片刻,才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白宸羽不过是一个郡王,受不起大家如此大礼,都快快请起吧。”
看着百姓们陆陆续续站了起来,白宸羽也没有下马,只是低头看着不远处的白墨行,几年未见,这个帝都的旧识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有劳白大人了,不过是个被贬的王爷,怎可劳大人这般厚待。”
“王爷能来平康郡,是我们平康郡的荣幸,郡王府还未完工,只能先请王爷在我府上屈尊几日了。”白墨行刚刚年过不惑,身子伟岸,丰神俊朗,他拱手遥遥朝着马背上的年轻王爷下拜,声音恭敬。
“正好,本王有很多事情要像郡守请教,”白宸羽笑了,他翻身下马,一旁的北门岳也随着他朝白墨行缓步走去,“不过,去郡守府之前,还想请郡守带本王去西大营看看。”
天元元年冬,七王爷白宸羽入驻平康郡,分封平康郡王,他刚一上任,便即刻下令,整修多年未用的军营,并在西郊开了一个马场和校场,广招能士,扩充兵力,全然不顾此举会引起帝都臣子的非议。而在几日前,北瀚州最大的合川部继三年前剿灭苏和部之后,又先后踏平了数个部落,正式在北瀚州建国,国号库勒,将从前居住的主城定为国都。
历史的序幕已经掀开一角,更多的风起云涌正在慢慢显露,一切,都将不似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