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乱世至尊:笑揽江山雪
2048700000067

第67章 帝都飞雪

从塞北吹来的寒风很快就笼罩了整个夏启帝都,细碎的雪花夹杂在寒风之中飘然落下,闹市街头的行人们都换上了锦衣大氅,撑起了紫骨伞遮挡着突如其来的风雪。

“公子爷,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房门外有女子轻声禀报,声音恭敬。

屋内着了一身紫色官服的沈逸之在婢子的服侍下披上了孔雀翎细织的裘衣,推开门便见一身狐裘的端木晴华静立于门前,微微俯首,恭敬地看着他。

“晴儿,今天我要陪陛下在宫中用晚宴,就不回来了,你们到时候不用等我,先吃吧。”微微点了点头,少年的脸上有淡淡的笑意,如冬日薄雪中撒下的一米阳光。

“今天雪大,公子路上小心,带上奴婢为公子备好的暖炉吧,仔细天寒冻坏了身子就不好了。”狐裘少女退到了一边,捧上了一个金顶暖炉,这些物品多是当今圣上赏赐的,沈公子只是入宫当太子伴读几个月,便受圣上封赏,当上了礼部侍郎,赏赐接二连三地送到这座府邸上,不仅有给沈逸之的,还有给她端木晴华的。

“说了多少次了,你不是侍女,不用自称奴婢,而且,叫我逸之就好。”沈逸之有些无奈地看着端木晴华,自从受封礼部侍郎,住进这座太后赏赐的大宅子之后,端木晴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处处小心翼翼,对他也分外恭敬。

“公子刚刚取得皇上的信任当上礼部侍郎,奴婢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奴婢不想给公子留下话柄。”少女只是微微垂着头,恭敬地说。

“说起来,新任的殿前金吾卫中郎将萧溯大人,似乎近日来对我很不满呢……”说起朝中的事情,沈逸之叹了口气,他是上个月才受封礼部侍郎的,一同受到封赏的还有曾经一起的伴读萧溯,只是他们一个封了文官,一个封了武将,似乎那个萧家小世子对这样的安排有些不满。

“萧溯大人?就是那个我们在风池居遇到过的公子吧,那公子有些飞扬跋扈啊,公子还是小心些为好。”想起那个几个月前在风池居与他们闹事的贵公子,端木晴华皱了皱眉。

“他大概是不高兴我与他都受了封赏吧,其实他就是脾气大了些,性格还是不坏的。”沈逸之却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捧过金顶暖炉,缓步走出了沈府。

“子陵……”待紫衣的侍郎彻底消失在门外,身着狐裘的少女才抬起了头,轻声唤了一句,她转头看着长廊外的飞雪,低低叹了口气。

一转眼,半年就要过去了,她原本打算离开帝都南下寻亲的,却被沈逸之挽留了下来,她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不忍心拒绝那个白衣翩翩的文弱少年,为什么自己不忍心对他说一个不字。

“端木姐姐,”有婢子绕过回廊,匆匆赶了过来,将她的思绪也拉了回来,“这里有一封刚刚送到的大人的信。”婢子说着,将手中的信封递到了她面前。

端木晴华接过信,只见上面用娟秀的小楷写着“沈逸之亲启”,她叹了口气,将信递给婢子:“放在大人书桌上吧,这是白姑娘的信,小心不用弄丢了。”

“白姑娘?”这小婢子刚刚进府不久,对这个陌生的名字有些好奇,一时忍不住,脱口就问道,“白姑娘是谁啊?”

“这不是你该问的事情,等大人一回来就把信给他,其他的不许多问,知道了吗?”一向和善的端木晴华突然沉下了脸,冷声说到。

“是……是,奴婢知道了……”婢子被她这样的反应吓了一跳,喏喏退了下去,回廊内又只剩下端木晴华一人。

“呵呵,白蔓薇……”端木晴华看着院脚一株绽放的红梅花,淡淡地笑了,“真想看看是一朵怎样明丽的花儿啊,居然让大人这样的人都为之倾倒……”

雪还在一直下到了傍晚十分才停息,皇城各处都积上了不厚的积雪,沈逸之在宫人的带领下,绕过曲折的回廊,前往太液池东岸的听雪阁。在那里,盏盏琉璃宫灯早已被点起,黄昏时的精致阁楼被映衬得更加美丽。

“沈侍郎也来了啊,还有两个时辰才开宴,太后娘娘让几位公子先在这里赏雪等候。”阁楼门外站着一个妙龄少女,她着了一身淡粉色的宫装,娇小的身躯包裹在鹅黄色的狐裘之中,只露出几片裙角,若隐若现,分外美丽。

“沈逸之拜见郡主。”沈逸之恭敬作礼,眼中这位美丽的少女正是萧将军家的掌上明珠,当今圣上的堂妹萧凌音,从前在白翎身边做伴读的时候,他经常见到这个女孩到皇宫中来,彼此也算熟识。

“这里除了你和溯哥哥就没有什么外人了,沈大哥不必这么多礼。”萧凌音平时也从来不自恃身份高贵,和沈逸之还有住在她家的萧溯关系都还算不错,所以此刻也只是柔柔地笑着,请沈逸之到听雪阁中。

“原来萧大人也到了啊,逸之有礼了。”看到阁楼里坐在屏风边看着楼外飞雪的萧溯,沈逸之再次拱手作揖。

“在下也只是刚来一会儿,沈大人不必多礼,如今大人官至侍郎,该在下向大人行礼呢。”一直默不作声的萧溯站了起来,刚要朝沈逸之行礼,却被后面进来的萧凌音一把拉住了。

“不是来赏雪的么,两位大人何必如此多礼,快坐吧,婢子新烫好了绿痕,你们都来喝一点暖暖身子吧。”萧凌音笑着在桌边坐下,为他们各自斟了一杯酒,招手让两个有些别扭的少年坐下。

“今年的雪,似乎来得很早呢,往年这个时候还是秋高气爽的天气啊。”萧凌音看着楼外被夕阳点染的萧凌音世界,淡笑着说,在他们面前,是一片开阔的小园,比邻着太液池,平日里是供皇子们习武练剑之所。

“这几日的塞北应该是早就大雪纷飞了吧,帝都的天气要比塞北暖和很多呢,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啊……”沈逸之饮尽了杯中的酒,也看向楼外,有些感慨。

“溯哥哥在南郡的话,很少见到雪吧,那里的气候一直都很暖和啊。”萧凌音笑着又为沈逸之斟了一杯酒,转头看向一直不再言语的萧溯。

“泽水郡气候温润,在我有记忆以来,就从来没有见过雪,这还是第一次吧……”萧溯只是看着外面银白的世界,低声感叹,他的声音很淡,不带任何感情,可是眼中的向往却是掩不住的,那样的欣喜与好奇,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气质,是如何也藏不住的。

“第一次?”沈逸之看到了他的眼神,似乎是有一丝触动,他站了起来,走到了外面的小园中,“雪真的是很美的东西啊,晶莹洁白,不染纤尘,应该是这世上最纯净的东西吧。”

“纯净么?你所说的最纯净的东西,却是可以掩盖天下的一切丑恶啊。”萧溯听他一说,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笑容中带着些微的嘲讽。

“萧公子这样想吗?其实,我也不知道雪到底意味着什么,代表着什么,不过,确实是个能给大家带来欢乐的东西啊,在塞北,我们都喜欢这么玩啊……”还还没有说完,便见得一个白色的雪球直直地朝着萧溯飞了过去。

根本没有想到会这样,萧溯来不及躲闪,被打了个正着。萧凌音也没有料到沈逸之居然敢这样拿雪球打他,一时也愣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逸之!你这个臭小子,你做什么!”抹掉了脸上雪渍,萧溯猛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双手握拳,一脸怒意地看着站在雪地中的沈逸之。

“下雪的时候,打雪仗,堆雪人,才是最快乐的事情啊,怎么样,一起来玩吧,萧大人?”沈逸之却对他的怒视没有半分的惧怕,只是又捏了一个雪球,在手中掂量着,突然又朝着萧溯打了过去,这一次,萧溯轻松地躲了开去,雪球打落在后面的屏风上,散做一片。

“反正离晚宴还有两个时辰,在这里坐着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大家一起来玩吧。”沈逸之俯身,想要再次捧起一个雪球,刚一抬头,便听得嘭的一声,一个雪团在他的脸上炸开,冰冷的感觉刺得他脸上一痛,好不容易才看清眼前的情形。

“既然要玩,就一起玩好了,玩多久本公子都奉陪到底。”不知道何时,萧溯已经来到了园中,此刻也俯身再次去抓雪球。

“好啊,好啊,我也要玩,可不要因为我是女孩就让着我哟!”萧凌音在一旁看着,也掩面轻笑着,跑到了园子中,加入他们的“战斗”。

夕阳晚照之下,银色的时间笼上了一层橘色的光芒,太和殿前,拥着一身锦色狐裘的贵妇人迎风而立,带着凉意的风吹动她鬓边的发丝,女子身形消瘦,高挑的身姿在雍容的狐裘的包裹下更显妖娆,她侧目远眺,望向了不远处听雪楼的方向,那里距离太和殿只有十数米之隔,此刻,只听得阵阵欢笑声传来,引得过往的宫人都驻足朝里面张望。

“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居然敢在太和殿如此吵闹?”从殿内走出来的银甲军人也听到了那样的笑声,他沉下脸,低低说了一句。

“是音儿和溯儿他们吧,听宫人来报,那三个孩子在那里打雪仗呢。”唇角挂上了一抹精致的笑容,在笑的时候,女子脸上的线条变得柔和起来,不似刚刚那般冷漠疏远。

“音儿?这孩子越发没大没小了,都是给她娘亲宠的,这样不加管教,日后长大了该如何是好?”听说是自己的孩子,萧弈脸上有了些微的怒色,他是军人出身,从小就遵守着各种严苛的规章制度,在他看来,不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应该从小严加管教,才能不失大家风范。

“音儿很好啊,是个好姑娘呢。”一旁的萧玲却只是淡淡地微笑到,“和从前的我很像呢,希望以后她能有一个比我好的结局啊。”

“和你很像吗?她不过是个只会撒娇的小姑娘罢了,哪里像你那般文武双全,你是太看得起她了。”萧弈对自己的孩子却没有半分夸赞的想法,只是有些无所谓地说,“这样的女子,又如何配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又怎么母仪天下呢?”

“母仪天下,哥哥是想把音儿送进宫吗?”似乎是有些吃惊听到这些话,萧玲侧过头,看着自己的哥哥。

“这不是约定吗?白家的皇后,历来都是从萧家选出来的,翎儿这一辈,萧家能配得上他的孩子只有音儿了。”萧弈说得很轻松,仿佛在谈一件和他自己无关的事情。

“可是,你问过音儿她愿意吗?你就这样擅自安排她的一生,她以后真的会得到幸福么?”萧玲叹了口气,以其说她在说萧凌音,还不如说她在说自己吧,就是因为这样被父母肆意地安排,所以才注定了她后半生的不幸吧。

“若不是选音儿为后,妹妹又想选谁?难道妹妹是想趁这个机会拉拢其他家族吗?这样也罢,毕竟是你自己的儿子而已,终究还是白家的人……”有些不悦地说完,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拿出一卷卷宗,递到了萧玲面前,“这是西海的战报,鲛人似乎是极为愤怒了啊,一向不喜欢反抗的种族居然都坚持了半月的战事了。”

“都怪从前阿轩对他们过于压迫,西海边上的居民都不把鲛人当人看,还经常有商人拿漂亮的鲛人做买卖,听说这次的战事起因就是西海上的海盗掳走了鲛人的公主,引发的仇恨吧。”萧玲接过战报展开,看着看着眉头就微微皱起,“其实都不过是借口罢了,这场战事,或早或晚总是会爆发的吧,就算是鲛人不想反抗,西海的那些人也想将不善于反抗的鲛人彻底征服吧。”

“可是,这次鲛人似乎得到了什么援助,我们的军队可是节节败退啊,在这一下去,可如何时候?”萧弈也皱起了眉头,看着渐渐暗下去的天色,沉声说。

“娘娘和将军放心吧,不出三日,鲛人定当不战而退,我们只需最后坚守三日便好。”就在这时,却又有一人从大殿中走了出来,那是一个身着红色狐裘的青年,他墨色的长发并没有绾起,而是随意地披散着,在夜风中纠结飞舞,他来到了两人身后,躬身一拜,声音淡然。

“嗯?怎么说?”听到来人的话语,萧玲回头,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个年轻人。

“那些鲛人之所以会赢,全凭今次又西边吹来的季候风,他们迎着风势,用火攻之术,再结合他们轻盈的身手和在水中的自由活动,连续破坏了很多艘我们的战舰,这次的战场在西海上而不是在陆上,所以,我们吃了很大的亏。”年轻人也并不多礼,站直了身子,款款陈述,“娘娘和将军不必担心,西海战事必将在三日之后结束。”

“你怎么断言三日后会结束?这西来的季候风会吹一季的啊,若是一直这样,我们恐怕要等到来年春天啊。”萧弈有些不满他的从容高傲,皱了皱眉,说到。

“因为,三日之后,西来的季候风就会改变方向,他们再也不会有任何依凭,将不战自败。”低低地笑了起来,张吕清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

“改变方向?怎么可能……”萧玲伸出手,接住被夜风从房檐上吹落的薄雪,叹了口气,“难不成,你还会操控风向不成?”

“微臣不才,正好有这样的能力,倒是可以助西海上的众将士一臂之力。”躬身一拜,张吕清笑着说,“不过,微臣有一个请求作为交换。”

“我希望夏启和西海的鲛人重修旧好,击退鲛人军队之后,就不再与他们发生冲突。鲛人不善战,也不喜战,很看重族人,这次战事也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族人罢了,若是休战之后,夏启能和鲛人达成平等条约,和鲛人平等共处,也是一件好事啊。”张吕清俯身一拜,声音中终于有了几分恭敬之意,缓缓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嗯?你居然是为鲛人说情?”萧玲转头看着他,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个人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说的这些,哀家也曾考虑过,与鲛人交恶本就不是我们的本意,若是能借这次机会重修旧好也不错。”终于,萧玲点了点头,笑着看着这个新任的钦天监,“若是这次你可以让我们不战而胜,那么一切就按你说的去做,夏启与鲛人平等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