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不知何时再见,你要多加小心。”清晨凉薄的阳光洒落在长街上,朝槿仰着头看着坐在马上的息墨,秀丽的双眉微微皱起,她沉声嘱咐到。
“放心吧,有落渊将军在,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再说了,对手是哥哥,他不会伤我的。”看到她脸上担忧的神情,息墨笑了,自从上次昏迷之后,朝槿将他看得越发的紧,倒是比当初在北瀚州的时候都还要更加护着捧着,生怕出什么事情。
“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多个人也多个照应。”自从上次将息墨找回来,朝槿便觉得他身体里多出了一股奇怪的灵气,她真怕若是自己不在息墨身边,他会出什么事情。
“别担心了,我不会有事的,你就留在这里吧,战场厮杀哪里是你一个女孩子该去的。”息墨笑着朝她挥了挥手,抬头看了看等在不远处的随行大军,“我走了,你和琅琊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说完,他也不等朝槿再说点什么,打马快步离去,只是走出几米之后,才转头朝着朝槿挥了挥手,算作告别。
“这小子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看着他远去的背景,朝槿叹了口气,她倒是不担心战场上会出什么事情,他只是担心息墨自身会再出点什么岔子。
“姑娘似乎总是很担心让息墨远行啊。”慵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
“只要他离开我的视线范围,我就忍不住要担心他会不会出什么事情。”朝槿这个说的倒是实话,不过这其中的多半原因,只是因为她与息墨的性命是绑在一起的,所以她在她觉得息墨还不足以强大到保护自己的时候,她无时不刻都在挂心着他。
“白某倒是觉得,朝槿姑娘对息墨的感情,不像是姐姐关心弟弟。”白宸羽走到她身旁,与他一同并肩看着将士们出城。昨日弥生国的大军已经压到了洛桑郡外,洛桑郡守向塞北各郡借兵,并将战报递到了帝都,不出五日,帝都那边边要接到战事的消息了吧。
“不像姐弟,那像什么,我确实是一直把他当做我的弟弟来看待的。”朝槿侧头看了白宸羽一眼,这个王爷,不管什么时候见到他,都是一副懒懒散散,万事皆不关己的样子。
“白某觉得,朝槿姑娘你这般着紧他,以其说是把他当做弟弟,不如说是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了吧。”白宸羽迎着她的目光,微微笑了,有时候他真的觉得,朝槿对息墨的看护,更像是一个母亲在看护一个孩子,一个她觉得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原本以为白宸羽会觉得自己喜欢息墨,所以听到他这样的言论,朝槿一愣,随即抿嘴笑了,“王爷怎么能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说这样的话,若是被旁人听去了,还真以为朝槿有孩子了呢。”
“说笑罢了,姑娘不要在意。”白宸羽也跟着笑了,明亮的眸子却是暗了暗,这般的护犊之情,他曾经也感受过,只是,很多年前,那个会这般护着他的人便猝不及防地离他而去,而他今时今日所做的一切,便是为了让她泉下有知,能安心些罢了。
“王爷想到应对之策了吗?帝都的圣旨不日便要传过来了吧?”看着息墨一行人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朝槿这才收回了目光,引着白宸羽往听雨阁中走。
“昨日息墨倒是提到一个办法,只是一时间要去寻一个懂得起死回生之术,又让本王信得过的人,实在是难。”白宸羽随着她一起上了二楼,两人在临街的一间雅座中坐下,看着开始沏茶的朝槿,白宸羽笑了,“朝槿姑娘沏的茶,总是比其他地方的好喝许多。”
“起死回生之术?”对于他的夸奖,朝槿只是笑了笑,她将茶杯推到了白宸羽面前,才缓缓说,“若说要找懂起死回生之术的人,王爷面前倒是正好有一个。”
“姑娘竟然懂这样的秘法?”白宸羽端着茶杯,微微一挑眉,倒是没有多少意外,昨日息墨既然提到,便应该是他知道有人会,而息墨身边懂术法的人,也只有朝槿而已。
“起死回生之术自古以来便有,但是这世间能做到的,却没有几个人,因为若要起死回生,除了以命续命之外,便是需要有容器能够收集已死之人的魂魄,令其还魂。”朝槿不紧不慢地说道。
“因为收集魂魄的容器必须要有灵性,并且与施术人气血相通,所以一般的术士都无法掌握这种方法,在你们凡人之中,用得最多的是以命续命之法。”朝槿抬手为白宸羽的杯中续上水,缓缓说道。
“以命续命?”听到这个,白宸羽放下了端起的茶杯,只是看着朝槿,等着她的下文。
“以命续命之法便是施术者用自己的生命,为已死之人续命。我曾经听说过你们东明州的岳西国中便有人懂得这种续命之法。他们用自己的血作为献祭,用自己十年的寿命,让濒死之人起死回生。”这些都是从前和烨火一起修行时,听烨火说的。
“那么,朝槿姑娘会的,又是哪一种呢?”若是她会的是以命续命,那么眼前这个女子,是否真的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救他一命呢?
“我曾经跟王爷说过,我是花妖,却是没有跟王爷说过,我本是落霞雪山之巅,圣湖冰池中的一株红莲。”朝槿坐了下来,想了想,继续说,“在我修炼成人之前,长年饮雪临风,虽为花妖,却是修炼出了一颗冰雪魂魄。”
“雪魄是至净至纯之物,除了能助我修行之外,还能引魂聚魂。”朝槿说着,抬起来左手,她缓缓念咒,在她的手掌中出现了一颗冰蓝色的珠子,一抹寒气从中散发出来,一时间雅阁里里充满了冷意。
“这本是一个古法,只要尸身保持完整,在死后的十二个时辰里有术师用雪魄收魂的话,就可以让死者还魂。”也只是顿了几秒,朝槿手掌一合,那颗冰蓝色的珠子便消失了,她抬头看着白宸羽,“若是王爷真需要这起死回生之术,朝槿愿意助王爷一臂之力,只是,王爷信得过朝槿吗?”
“朝槿姑娘,那日在这听雨阁中,我们的结盟,姑娘可还记得?”白宸羽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挑眉笑道,脸上有了一抹轻松的神色。
“自是记得的,而且,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王爷的承诺,不会反悔。”朝槿也笑了,“不过,若是我要用自己雪魄帮助死者复生的话,需要用五百年的修为化作灵力一起注入死者体内。所以,我帮王爷,不是白帮,是要王爷拿东西来换的。”
“本王说过,我们是盟友的话,朝槿需要的东西,本王定会双手奉上,不会吝惜,只是不知,朝槿姑娘相要什么?”白宸羽听她这么一说,坐直了身子,他早该想到,这个女子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朝槿想要的其实很简单,我要王爷准许息墨加入踏雪轻骑,我要落渊将军传授息墨双手剑术和马上骑射,我要王爷信任息墨,就想信任北门将军和落渊将军一样。”
“……”似乎是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白宸羽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似乎是想要看透这个花妖少女心里真正在想些什么,“朝槿姑娘的话,出乎本王的意料啊,你想要的,就这么简单吗?”
“仅仅就是这样简单的要求而已,既然到了这个份上,请恕小女子直言了,”朝槿也看着他,她侧身轻轻福了一福,继续说到,“就算从前王爷让落渊将军收息墨为徒,也不过是看上了息墨的羲和剑罢了,一年多了,落渊将军教给息墨的,不过是一些寻常的剑术,而王爷和北门将军对我们姐弟两也有所顾忌,不曾有过完全的信任。所以,我想请王爷从这一刻起,信任我和息墨,教给息墨真正的本领,让他在将来可以去追逐寻求他想要的东西,让他在将来能成为将军和诸位大人那样强大的人。”
白宸羽看着她,听着她的每一个字,沉默了良久,他终于缓缓点了点头,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既然朝槿姑娘都这么说了,本王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从前我们对你们却是有所顾忌,因为毕竟非我族类,不过,今日朝槿姑娘都这么说了,本王也在这里给朝槿姑娘承诺,从今以后,绝不会把你和息墨当作外人,如果这次本王侥幸能从帝都回来,定然让落渊和北门岳倾囊相授,让息墨完成他的愿望,一统北陆。”
“能有王爷这句话,朝槿就放心了。”朝槿微微一笑,侧身做了个礼,“如果需要复生,必须保证尸体完整无缺,所以,不能等到定罪问斩之后再实施此法,所以,我们必须要保证王爷是死在行刑或者受审前,并且让皇帝和太后相信王爷真的死了,而我可以在十二个时辰内去收走王爷的魂魄,并且在事后要回王爷的尸体,这些事情缺一不可。”
“若是去帝都,入的必然是死牢,那里看守严密,若是想要服毒或是自尽必然是不可能的了,而且父皇在时,曾让大祭司在死牢中设下结界,让身怀术法之人无法进入,即便是进去了,也无法使用术法,且不说如何让你在我死后进来收魂,即便是想在问斩之前死在牢里,也是一件伤脑筋的事情啊。”原本以为所有的事情都迎刃而解,可是如今一想到这一层,白宸羽又有些泄气,他沉默了片刻,仰头将面前的冷茶喝完,便起身告辞。
“等本王回去与北门岳商议一下,若是有了解决的办法再来通知姑娘。”白宸羽说完,朝着朝槿拱了拱手,便快步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