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术以为凭自己的嫡出身份和后将军官职,在大哥袁基死后由自己继承家主,应该是无可非议、理所当然的事,然而真实的情况却大出他的意料之外,宗族之内包括几个祖辈、叔伯辈都沉默不语,而袁阀的亲戚、弟子门生、故吏好友也大多没有明确表示支持。归根究底,还是因为袁术没有足够的威名和功绩,更没有能够让袁阀发扬光大的才华。
家主的继承直接关系到家族的荣辱兴衰,所以本朝诸多门阀的家主也不一定都是传嫡不传庶,更多的时候还是看才能,以贤者为家主也是本朝家主继承的重要选择。现在袁绍无论是哪一个方面都比袁术强,这是不争的事实。袁逢年老淡出朝堂之后,就把家主的位子让给了袁隗,其意思很明显,他并不看好自己的两个嫡出儿子。由谁继承家主是件头痛的事,还是让袁隗去处理吧。袁隗明白袁逢的心思,二哥把袁绍过继给早亡的大哥为嗣子,其心中实已有所属,只是碍于亲情,无法说出口而已。袁隗着力培养袁绍,在宗族朋友面前,不遗余力地夸奖他,甚至多次在公开场合说,袁家的兴旺这一代就要看袁绍的了,其意思很明白,而袁绍也隐隐约约成了袁阀下一代家主的当然人选。此次袁隗暗中谋划起兵讨董的时候,在给所有亲朋的书信中,都特意注明让他们遵从袁绍之令,以袁绍马首是瞻。言下之意就是我要是死了,袁绍就是袁阀家主,但袁隗算漏了一件事,袁术出京了。袁术出京后,袁隗随即就失去了立袁绍为家主的最好机会,他想亡羊补牢都来不及了。兄弟两人如果为这事闹起来,讨董的事势必要大受影响,所以袁隗绝口不提家主继承的事。结果到了现在,他死了,兄弟两人还是不可避免地闹了起来。
袁阀家主必须要有人立即继承。现在讨董的事就是以袁阀的力量为主,袁阀家主没有了,讨董的事也就失去了背后的指挥和支持,因此此事显得非常急迫,但袁阀一系的人面对袁绍和袁术这两只雄虎,谁都无法开口,这个选择太艰难了。选择袁绍是最好的结果,既符合袁阀上一代人的心愿,也符合当前形势的需要,更对袁阀的将来有莫大的好处,但支持袁术的人很多,占据了袁阀很大一部分势力。现在选择谁都能引起袁阀内部的分裂,而袁阀分裂的直接后果就是讨董失败,袁阀被董卓彻底铲除。
袁阀的宗族亲戚在争吵,想到选择错误的可怕后果,没有人敢随意做出决断。袁阀的门生弟子、故吏朋友不敢说话,一个个冷眼旁观,无所适从。袁阀倒了,他们也就倒了,再想有今天这样的荣华富贵,那就很难很难了。本朝这样的例子太多了,前大将军梁翼、何进,太傅陈蕃。前大将军窦武,窦家在本朝可是几百年的显赫家族了,但一夜之间,它就被奸阉几乎连根刨光了。奸阉也是例子,现在朝堂上、各地州郡府里,还有奸阉的亲朋故吏吗?就连许阀都因为受到牵连而衰败至微。
袁术自家知道自家的事,他在得知京中族人尽数被诛后,一方面大张旗鼓的出兵攻击,一方面派出亲信到各地游说以求得到更多人的支持,他对这个家主之位事势在必得。恰好这时袁绍的书信到了。袁绍的意思很明显,只要袁术率先进京,功劳声望都有了,他就毫无条件的支持袁术继任家主之位。袁术正是有了这封信,他才匆匆忙忙回到了宛城,召集汝南、颖川和南阳三地的袁阀宗族势力商议继承家主的事。既然袁绍都支持我,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然而,从各地接二连三传来的消息却重重打击了袁术的自信,孔伷被围,纪灵撤退,孙坚兵败,桥蕤中伏,鲁阳被劫,阳翟失守,接着就是噩耗了,孙坚被困广成关围在旦夕,李旻大败被烹杀。
李旻熟透了的人头现在就摆在大堂上。袁术气疯了,暴跳如雷,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送人头来的几个李旻军中士卒全部拖下去杀了。
失去了率先攻占洛阳的机会,也就等于失去了继承家主之位的可能。如果袁绍坚决反对自己继承家主,袁阀有一大半势力都要转投袁绍,那时自己能不能在南阳继续待下去就很难说了。
袁术方寸大乱。几万大军连续打了败仗,徐荣不但占据了阳翟城还把鲁阳洗劫一空,这说明自己不但已经无力北上,而且还有可能被徐荣击败南下逃命,但荆州南部此时出现了叛乱,自己如果要南下,也存在着很多危险。
孙坚杀了荆州刺史王睿北上后,当时正在荆州南部各郡巡视的案行使者(奉旨巡檄州郡的朝廷官员)光禄大夫温毅匆匆赶到汉寿城。他一面急奏朝廷弹劾孙坚,一面命令自己的从事苏代暂领长沙太守,自己暂领荆州刺史。光禄大夫温毅认为,武陵太守曹寅纵容手下将士威逼王睿要粮饷,是造成孙坚杀死王睿的主要原因,所以他同时也把曹寅弹劾了。曹寅大怒,以温毅大肆搜刮钱财、收受贿赂为名,怂恿部下把他杀了。苏代要为故主报仇,当即起兵攻打曹寅,双方大打出手。
主薄杨弘奉袁术的命令到汉寿继任荆州刺史,他赶到南郡的江陵时听说了此事,心想自己去了也是白去,于是就返回南阳了。
杨弘刚刚回到南阳,袁术又接到了南郡太守的禀报,说南郡的华容县贝家宗长(一族之长)贝羽见荆州大乱,认为有机可趁,随即杀了华容长造反了。荆州的大宗非常多,很多都是过去归属的蛮夷人,一族人有数千,势力非常大,这些人不谙教化,经常寻衅滋事,是荆州多年无法解决的难题。
袁术自顾不暇,也无力解决这些事,随即丢到一边不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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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术立即命令封锁前方兵败的消息,防止聚集在南阳议事的门阀宗族中人闻讯而走,同时召集长史李业、司马荀正、从事中郎杨弘、主薄阎象等人商议对策。(杨弘以荆州刺史一职南下时,袁术的主薄就由阎象接任了。)
李业四十多岁,相貌堂堂,一把一尺多长的黑髯,嗓音洪亮,看上去非常忠厚。他是汝南名士,袁逢的受业弟子,曾经任职戈阳令、沛国相。李业对骠骑大将军帮助董卓攻击己军的做法非常愤怒,“他上个月打袁绍、打桥瑁,今天又打我们,黑白不分,根本就是一个白痴。骠骑将军府的李玮曾经派人来对大人说,他要帮助大人入主洛阳,但我们怀疑他用的是离间计,所以严词拒绝了,结果他今天来报复我们,把我们打得这样惨。难道我们是叛逆不成?”
“按时间来算,李玮早就接到了大人的回书,徐荣也应该知道这事,他当然要报复我们了。”阎象忧虑重重地说道,“现在徐荣和胡轸、吕布等人联手攻击我们,说明骠骑大将军和董卓已经达成了默契,董卓离开洛阳,他进洛阳。如今我们直接面对北疆大军,打起来更没有胜算了。”
袁术摇摇头,“北疆目前的情况比京畿还危急,以我对李弘的了解,他决不会放弃北疆南下入京。”袁术脸上露出一丝敬佩之色,“我很少佩服一个人,但我佩服李弘,他是一个……”袁术停了一下,皱眉说道,“我也说不清,当我觉得他是个真正的武人。你们知道他夫人的来历吗?”
李业等人疑惑地看着袁术,不知道他突然提到李弘的夫人是什么意思。
“去年李弘携夫人到京的时候,我去接他,听朱穆介绍,才知道他这个夫人的来历。”袁术随即简单介绍了一下,然后非常钦佩地说道,“只有一个真正的武人才能做到这一点,你们哪一个自问能做到?要是我,我就不愿意。堂堂大汉国的将军,名震天下的英雄,娶一个出身低贱的寡妇为妻,你们能想象的出来?我记得当时先帝和董太后也很震惊。董太后一生坎坷,自然很喜欢这位小雨夫人,先帝也很喜欢。李弘能这样做,说明他为人忠义,没有野心,这一点对先帝来说,太重要了。先帝因此对李弘更加宠爱和信任,在临终之前还特意给了李弘一道遗诏。没有这道遗诏,当今天子早就死了。如果少帝继位之初,大将军何进能杀死当今天子,哪里会有今天的事?正是因为有小董侯的存在,才有皇统之争,正是因为有皇统之争,才有今日之祸。”
杨弘望着袁术,慢吞吞地说道:“大人,你说这话的意思,是不是指骠骑大将军另有解决京畿危机之策?他既然忠于先帝,自然会遵奉当今天子的圣旨,会命令徐荣攻击我们,但如此一来,他和我们形成对立,彼此已经结下了仇怨,他哪里还有什么解决之道?”
杨弘是弘农杨阀的人,杨彪的堂兄弟。天子下诏以古文经学为官学,设立古文经博士后,杨弘应京中杨彪之约,带着弟子赶到洛阳声援,于北宫门外示威。北军血洗朱雀门时,杨弘的弟子死了不少,他自己也被赶出了京城。杨弘不敢回家,和好友阎象一起到颖川荀家避难。袁术在鲁阳募兵讨董,征辟天下名士,杨弘、阎象和荀家的荀正都接到了袁术的征辟,于是三人义无反顾地加入了讨董大军行列。
袁术叹道:“如今董卓带着天子退回长安,李弘兵下洛阳,袁绍被阻黄河,我们连战连败,兖、青、徐爆发蚁贼叛乱,试问诸位,我们哪里又有解决之策?”
荀正点头道:“大人言之有理。祸害国家的是董卓,杀死袁隗的是董卓,我们要讨伐的也是董卓,但我们不反对当今天子继承皇统,这一点我们和袁绍是不一样的,而袁绍之所以没有立即得到袁阀诸势力的鼎力支持,原因就在如此。他不但反对当今天子继承皇统,还诬蔑说当今天子不是先帝所出,袁绍这么做太过份了。大人说骠骑大将军是个真正的武人,那也就是说骠骑大将军绝对忠诚于当今天子。从这一点上来讲,我们和骠骑大将军是一致的。”
阎象颇为惊讶地看了荀正一眼,又看看低头不语的袁术,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的意思,是和骠骑大将军讲和?难道你认为我们和骠骑大将军讲和了,大人就能进京?”
杨弘也从荀正的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他急忙说道:“骠骑大将军派徐荣和杨凤南下,虽然是奉了天子圣旨,但他好象没有和董卓联手的意思。你们发现没有,在徐荣、杨凤先后占据了虎牢、孟津和小平津三关后,董卓随即也就回到了长安。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猜测,董卓是受骠骑大将军所逼,不得不退到长安?”
“朱俊大人的来信正是这个意思,所以他急切希望我们立即进入洛阳。”李业迷惑不解地说道,“可徐荣为什么要打我们,不让我们进洛阳?是不是李弘真的要进驻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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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术摇摇手,“我问你们,我们进入洛阳的目的是什么?”
“占据洛阳之后,大人就能威震天下,然后大人可以逼迫骠骑大将军和我们联手,以清君侧勤帝王之名,号令天下州郡兵马,从东、南、北三个方向攻击长安,击杀董卓,拯救天子。”阎象又快又熟练地说道,“但我们如果和骠骑大将军讲和了,这事情就很难说了。现在骠骑大将军和董卓的军队联手攻击我们,和我们已成水火不容之势,如果大家不是畏惧于他的实力,担心他倾力而下横扫天下,恐怕早就把他和董卓归为一类,喊他李贼了。”
“说得对,你说得对。”袁术猛地一拍案几,指着阎象说道,“原因就在如此。我们忠诚于当今天子,不是忠诚于少帝,我们是讨董,不是讨李,这是天下人人皆知的事。”
“现在,我们连遭败绩,实力、士气都受到了惨重打击,继续北上攻击根本不可能。守呢?如果徐荣、吕布全歼了孙坚后,一泻而下,我们守不住南阳。退呢?我不能退,不是因为南方有叛乱,而是因为袁家的这个家主啊。我一退,等于拱手把家主之位让给了袁绍,而且我还成了胆小鬼,成了天下人耻笑的对象。”
袁术一脸无奈地说道:“我不能退,固守也不能得到家主之位,只有北上。我只要攻进洛阳,才能得到家主之位,那我如何才能进入洛阳。”
“握手言和?”李业瞪着眼睛说道,“你要握手言和?和谁?李弘还是董卓?”
“我忠诚于当今天子,矢志讨董,当然是和骠骑大将军联手了。”袁术嬉皮笑脸地说道,“我说错了吗?有什么不对吗?”
杨弘等人一时间很茫然。袁术的话听上去有道理,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当初董卓还在洛阳的时候,袁术大骂李弘,差点把那个使者杀了,现在董卓不在洛阳了,他对李弘的态度却马上来了个大转弯。怪不得他刚才说自己很钦佩李弘,原来就是为了这句话。
“大人,你必须要考虑到董卓离开洛阳的原因。”荀正迟疑了很长时间,终于还是忍不住劝道,“董卓如果是被李弘逼走的,那京畿的形势就完全被李弘控制了。现在杨凤在洛阳以北阻挡袁绍的大军,徐荣在洛阳东、南两个方向击败我们的大军,这说明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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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术笑道:“说明李弘决定不让任何人走进洛阳,包括他自己,他要以最快的速度迅速稳定京畿局势,以便调动大军平定兖青徐三州的蚁贼叛乱。”
李业、杨弘、荀正、阎象四人目瞪口呆。袁术竟然比谁都清楚京畿局势的发展。
“我说过,我很钦佩李弘,李弘是一个真正的武人。”袁术看看四人,得意洋洋地笑道,“李弘逼走董卓,连续击败我们,为他解决北疆危机争取了足够的时间。现在北疆流民已经陆续回迁到河南尹和冀州两地,北疆各地的春耕也如期展开,那他下一步要干什么?”
“平叛。”袁术摊开案几上的地图,指着太行山和泰山说道,“我想了很长时间才想明白,李弘为什么会毫无顾忌地连续攻击我们。他这样和我们作对,好象根本不怕天下人唾骂他为董卓的走狗,不怕影响他的声誉,原因就在于青州的蚁贼暴乱。”
董卓乱政说到底是朝廷内部的事。董卓虽然祸国,但还远远比不上大将军梁翼和那些奸阉,当然更比不上王莽了。我们可以内部解决,完全没有必要象今天这样起二十万大军去打他,这未免有点小题大做了。你们看看各地有多少州郡支持我们讨董?打来打去,其实都是我们袁家的势力在冲锋陷阵,我们自己还不知道,还以为天下人都在支持我们,还在这沾沾自喜,全然不知大难已经悄然临头。蚁贼暴乱一旦漫延开来,首当其冲的就是我们,北疆和关中两地反而相安无事。等到我们把所有兵力都投去平叛的时候,我们离死也就不远了。那时不要董卓和李弘出兵,我们自己就败亡了。无论是兵力还是财力,我们都不能和当年平定张角叛乱时的朝廷相提并论。
蚁贼之祸遍布全国,天下人骂谁?是骂董卓和李弘,还是骂我们?我们把洛阳团团围主,把董卓和李弘的兵力都困在这里,甚至连当今天子都不承认,结果大家谁都不能去平叛。你们说,天下人骂谁?亡我大汉的又是谁?
“是我们,是我袁家。”袁术指着自己的鼻子,扯着嗓子叫道,“现在的大义不是讨董,而是平叛。讨董不但不能拯救大汉,反而要亡我大汉。只有平叛,只有把太行山的黄巾余孽和兖青徐三州的蚁贼全部杀了,才能拯救大汉,才能保住社稷,这才是大义,你们知道吗?”
李弘正是看到这一点,所以才叫徐荣大开杀戒。我们打败了,无力攻击洛阳了,更无力平叛了,这时李弘站出来,大声说道,我要去平叛,我要去拯救大汉社稷,谁要是阻挡我,谁就是大汉的奸佞。你们瞧,李弘又是英雄,整个大汉国的人都在欢呼,没有人会记得他曾经帮助董卓攻打我们。天下人只知道,我大汉最勇猛的英雄又来拯救大汉社稷于危亡之间了。
这时候董卓呢?他已经失去了一切,只能待在关中苟延残喘了。我们呢?我们很可怜,就象一只老虎被打掉了牙齿,又被拔掉了锋利的爪子,只能乖乖地跟在他后面去平叛了。这就是李弘解决京畿危机之策。大义、声名、权势,他全部得到了,而我们则成了他的工具,只能任其摆布。将来蚁贼平定了,以李弘的声望和实力,董卓又岂是他的对手?我们就更不行了,估计早就给他杀得差不多了。
袁术举起陶谦的书信,用力砸到地上,“玩来玩去,我们都给一头豹子玩了,最气人的还是袁绍那个蠢货,刀都架到脖子上了,他还在和我争什么家主之位,混帐东西……”
大堂上寂静无声。
“大人,那我们……”李业迟疑道,“我们是不是主动和徐荣商议一下?”
袁术点点头,“立即拟订一份平叛檄文,遍告天下。另外,给袁绍,还有桥瑁、张邈、韩馥等大人急书一份,说明我的想法,要求和骠骑大将军议和,立即举兵平叛。我们先把大义的名分拿到手。这次我倒要看看,袁绍还有什么地方比我强。”
“伯兴,你去阳翟,面见徐荣。”袁术指着李业说道,“我们几个拿着陶谦的书信,再去见见我的叔叔伯伯舅舅姑爷们,我就不信,我说服不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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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术、李业等人刚刚写好告天下的平叛檄文,侍从就来报,龙骧将军徐荣的长史公孙度来了。
袁术等人大喜,匆忙出迎。
几个人都认识公孙度。公孙度是幽州辽东郡襄平(辽阳)人,小的时候随父亲躲避吏害,迁居到玄菟(tu)郡居住。因为都是公孙家族的人,他们和太守公孙琙彼此熟悉。公孙非常喜欢他,还为其求师就学,给他取了妻。公孙琙喜欢他的原因很奇特。公孙度小时候叫公孙豹,而这位太守大人有个同名同年的儿子也叫公孙豹,不过早死了。公孙琙爱屋及乌,把他当自己儿子看待。公孙度学有所成,遂被保举为有道,送往洛阳(“有道”和“茂才”、“孝廉’’性质不同,但也是进入仕途的一个途径)。后被选为尚书郎,拜冀州刺史。他的名字也就在这个时候改成了公孙度。几年后,因为贪赃枉法,公孙度遭到弹劾被罢职了。他没有回家,而是到了洛阳,花钱买通奸阉,到太常府先是做了个主教育的祭酒,后做了个太祝令(凡国祭祀时掌读祝词及迎送诸神)。奸阉被杀后,他随即被罢职下狱。
公孙度算是个名士,在今文经学上颇有造诣,做祭酒的时候,他常常到太学参加辩议,以才思敏捷、能说会道著称,认识他的人非常多。袁术和他是同僚,两人不但熟悉还有过节。袁术在太学读书的时候非常顽劣,公孙度曾经惩罚过他。
袁术见到他后,调笑道:“公孙先生,你怎么从北寺狱出来了?谁救你出来的?”
公孙度四十多岁,个子高大,胡须浓密,一双傲气十足的眼睛。他冷冷瞅了一眼袁术,不冷不热地说道:“龙骧将军和我先后从师于辽东田大先生,有同门之谊。”
袁术笑道:“这次你又花了多少钱?”
公孙度仰天打了个哈哈,“一个钱。没有杀死我,你是不是不甘心啊?”
“嘿嘿……”袁术干笑道,“我如果不是刺杀董卓失败,定要杀了你。”
“升济兄,正事要紧。”杨弘劝道,“走,走,我们谈正事去,这些过去的事还扯什么?”
众人坐下后,杨弘首先把那份檄文给公孙度看了。公孙度大为高兴,急忙拿出了徐荣的信件。果然和袁术所料不差,徐荣以平叛为借口,提出和议,并且第一次提出了四方制衡之策。袁绍和袁术为四方权势的其中两方。
李业不客气地说道:“升济兄,将军大人这是何意?这不是明摆着要挑起袁家的内讧吗?”
公孙度从容笑道:“袁术大人是袁阀的家主,当然要算一位,而袁绍大人手持所谓的‘承制诏书’,勉勉强强也只好算一位。”
袁术脸色一变。
阎象急忙问道:“此话是何人所说?”
“当然是骠骑大将军了。”公孙度从怀内又掏出了一封书信,“这是骠骑大将军亲笔所书,袁大人请过目。”
袁术没有接信,而是问了一句话,“制衡之策是我所提,平叛之议也是我所提,不知骠骑大将军能否接受?”
公孙度大笑,“骠骑大将军和龙骧将军有话在先,只要袁大人同意制衡和平叛,北疆可以唯袁大人马首是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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