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兵道之发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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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百骑赴死【中】

潘姓俊朗年轻人,连连摆手,笑意真诚道:“唉~大人这话就自谦了,大人未来时所谓的联军是何其的纷乱不堪,再看看大人来到时,三言两语就轻松化去纷扰,又是何等的威望,所以说这次联军由大人统领必是众望所归。”说着,潘姓年轻人直接起身环手深施一礼,热衷道:“别的不敢说,我杜伦国三千兵马定会以大人马首是瞻。”

拓桑衮衮连忙起身,鞋子都没顾上穿,双手扶起这位一鞠到底的年轻人,老眼中有水花浮动,颤声道:“贤弟快快请起,为兄只是痴长几岁,论能力不及弟万一,论职位,贤弟贵为一国之左相,拓桑只是一介小城值守,岂敢在诸位权贵面前班门弄斧,当真是折煞拓桑了。”

潘姓俊朗年轻人本意是顺水推舟准备直腰而起,乍一听这番说辞,又重重弯下腰身,只不过勾下的俊逸面庞出现了一抹狰狞的怨恨,嘴上却不显丝毫火气的继续谦卑道:“大人过谦了,辽阔西域有谁不晓大人之威名,仅凭一己之力扼守佛下城多年,不说中原夏国,就是雄霸草原纵横无敌的狼族也不得寸进西域,皆是大人之功。”

拓桑衮衮喜笑颜开,仿佛吃下了比适才那颗更加舒心的糖块,加重力道扶起这位好似相见恨晚的年轻人,“贤弟请起,你我兄弟二人何必这般见外,大业面前,兄弟其心才是你我立身之根本,当愿这份荣耀落入你我掌中啊,哈哈。”

潘姓年轻人也虚扶住拓桑衮衮趁势起身,俊朗面容上洋溢着士为知己者死般的颤动,连声道:“定当如此,定当如此呀!”

两个把虚情假意刻画入木三分的人又重新落座,拓桑衮衮为了表达难掩之情,吩咐左右开始上酒上菜,言下之意又是一番信手拈来的纵横捭阖。

军中纵酒是大忌,不过在拓桑衮衮的刻意劝解下,潘姓年轻人也就没有坚持下去,不一会两人推杯换盏,‘贤弟’‘兄长’熟络的好似相交经年一般。

十二国之联军本就宛似一盘散沙,相互提防掣肘更是众态,要不是慑于狼族的淫威,谁会巴巴转战遥远千里,遭这担惊受怕的罪,如此情形,可想而知,联军的军纪有多糟糕,身为联军主帅的拓桑衮衮想要喝些小酒怡下情,别说没人出声,就算有人敢管又当如何?

所以酒宴在一人有意巴结,一人顺势笼络下喝得煞是畅快,直到鼓点敲了两下,二人这才意犹未尽的携手出帐,正当惜惜话别之际,忽听有雷鸣从远处传来,先是依稀可辨,转瞬即轰响在耳畔。

二人半熏半醉的神经立时清醒了过来,举目向望,只见一线黑潮从坡斜的断头崖上以雷霆万钧之势倾泻而下,气势惊人。

迷离的眼神在如墨的夜色里看得亦真亦幻,拓桑衮衮使劲揉搓了一下,这才瞧清一切,当场脸如死灰,再也不现一丝人色。

比他更不堪的潘姓年轻人则面如白纸,神情惊恐,整个身体抖如筛糠,平日里卓尔不群的风流仪态荡然无存。

“有人偷袭~”偌大的营盘并不都是酒囊饭袋,短暂的错愕过后,立即就有人反应过来,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就像是油锅里落下了一滴水,瞬间就炸开了花,把所有人都从迷惘中拽了出来。

一下子,奔走声,吆喝声,持兵声,慌乱声,响成一团。

俯冲而下的方觉回头后望,只见狼骑先锋紧追不舍的步伐离身后已不足一箭之地,带着期许,方觉比任何时候都希望他们此刻能追上来,只要这五百先锋狼骑越过那道坎,顺坡而下,哪怕他们没有被唾手可得的胜利冲昏头脑,蒙蔽双眼,届时也由不得他们悬崖勒马驻足旁观。

说时迟那时快,在方觉无比殷切的期望下,终于第一骑在嗷嗷怪叫中跃过那道坎,出现在视野里,紧接着第二骑、第三骑······

重重吐出一口气,方觉骤然回头,不再控制马速,双腿用力一夹,坐下战马一声嘶鸣开始陡然提速,直朝坡下羊皮子河畔偌大的西域联军营盘冲去。

百步······

五十步······

龙牙长枪在手中高高举起,身后就是那面绣着大大“卫”字的军团旌旗,一字排开的九十一骑像是同一时间收到讯息,开始有序的合拢,很快就由“雁”字形阵列收缩成最利于冲阵的“锋矢”形,没有杀声震天的呐喊,只有无声的沉默在轰然马蹄中爆发,朝三十步外的西域联军大营悍然发起冲锋。

九十一股视死如归的气魄,化作浓烈之极的精魂,无惧无畏,忠勇悲壮。

九十一杆锋利无匹的尖枪,凝结成一柄巨大天锥,搅动风云,敢破苍穹。

黑甲森森,铁甲狰狞,裹挟着无尽风雷以一种摧枯拉朽之势撼动大地,碾压过来。

阵前方觉最后一次回首,不负所望,五百先锋狼骑皆已冲下高坡,随后而来的狼族大部也在身不由己下纷至沓来,苦心酝酿的大势终成。

嘴角泛起一丝冰冷笑意,方觉猛然一提缰绳,高大健壮的坐骑就在一声嘶鸣中高高抬起碗口粗细的前蹄,重重踏在临时搭建而成的简易寨门之上,“轰隆”一声巨响,寨门四分五裂,方觉一骑当先冲入早就乱成一团的大营之内。

杀戮就此开始。

方觉催马前冲、冲、再冲······

要以最短的时间,在力竭之前扩展出最远的纵深。

因为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不去管那些疾风狼骑,就只算这两万多西域联军,在懵然时刻不把他们彻底搅乱打散,只要稍稍缓过神,哪怕仅有十之一二组织起有效的防御,对自己就会是一场达不到预期的灭顶之灾。

所幸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整个营盘内的驻军都搞得慌乱失措,目前还没有一丝有效组织的征兆,看来自己选择的时机恰到好处。

心思连转,手中龙牙却一刻也不停歇,方觉秉承着一个信念,就是突进,一直突进,直到力竭的那一刻。

眼前争相奔逃的人影层层叠叠也不知有多少,方觉重复出枪一遍又一遍,杀死一个紧接着马前又会出现一个,不一会就把衣甲溅花。

温热的鲜血早就侵染长枪,滑腻难捏,要不是事先用衬衣缠裹其上,恐怕脱手会是早晚。

马不停,枪不歇,只要挡在面前的都是敌人,隐隐能感觉到龙牙微微嗡鸣的颤音,从沁凉的枪身上依稀传来,仿佛是在欢欣雀跃,好似从诞生那刻起就没如此畅快淋漓过。

杀得兴起,方觉忍不住仰天长啸一声,像是在回应手中伙伴那微弱的觉醒。

龙牙在手中明显的一震,犹似揭开了一层裹负其上的夹壳,运用起来更加得心应手,如蛟龙出水舞动乾坤,犀利的锋芒更是无可阻挡。

一路疾走,一路肃杀,杀意在心中堆积,慢慢夯实,让方觉的双眼都变得赤红。

暴虐的戾气从心底最深处被第一次完全释放出来,像是一个永远也喂食不饱的嗜血狂魔,贪婪而凶残,唯有杀戮才能平息那股焚筋煮脉般的烧灼感,杀戮中方觉没有失去意识,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无意中释放出来的这头恶魔无时无刻不在壮大,在被无尽的血食饲养后,变得更加暴虐,更加激进,仿佛想要吞噬天地,杀戮完这片地域上的所有人。

随着那股暴虐的杀意无限增长,平日里有些凝滞阻塞的经脉也随之活泛灵动起来,就连几处一直无法撼动的窍穴也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

经脉的活络随之而来的就是内息的增长,内壮则气强,气息的强悍则是这会方觉最为需要的,无时无刻不在增长的气力在这几乎四面楚歌的境地里,发挥的作用超乎想象,他就像一个披挂了一身魔铠的杀戮凶神,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无往不利。

这是一个欲罢不能的循环,明知无益,却带来心底无法拒绝的渴望。

方觉警醒,想要加以控制,怕自己会迷失在这诱人的气息里,可就在这时突然发现,眼前的一切都变了,无边无际的潮红渲染了一切,视线所及之处都是血红一片,四周充斥着浓郁到作呕的血腥气,而适才与自己交战的西域联军士卒都变成了一只只面目可憎的丑陋恶魔,他们咆哮着,嘶吼着,朝自己狰狞扑来。

心底一股悸动上涌,转瞬直达脑际,清晰的显出一种欲望,那就是消除眼前所见的所有。

方觉不受控制般的张臂一声怒吼,澎湃的声浪几乎传遍这片战场,压过一起寮响。

狰狞的面甲遮住了方觉的脸,可冰冷不似人类的双眼却裸露在外面,加上那声恍如地狱中传来的咆哮,把几名阻隔在马前的西域军士惊得魂飞天外,甚至有一个被吓得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才想爬起身,就被不知被从哪刺来的一枪给钉在了当场。

几乎同时,另外四名西域士卒也纷纷惨嚎一声,步了他的后尘。

暗夜里,黝黑色的龙牙更具隐蔽性,根本瞧不见出枪的频率,就有一个又一个阻碍在马前的西域士卒被轻易贯穿倒毙。

彻底被激发杀性的方觉,不再满足被动杀人,而开始偏离原设路线,追杀那些被惊吓逃窜的士卒。

作为整支队伍的领头人,他的走势无疑影响着身后数十名同袍的身家性命,战场上瞬息万变的境况,容不得一点疏漏,更何况是以百骑对战二万余,放在正常的状态下,无疑是以卵击石,螳臂当车,好在幸运的天平还在眷顾着这帮准备以身殉国的忠勇汉子。

就在方觉他们踏营不久,紧随其后的疾风部五百先锋狼骑也纷至沓来,处在那个俯冲地势,想要扼制前行困难太大,他们只有顺势而为冲击到坡下,而百步外的营盘此时已经被方觉率领的百骑叩开,一通杀戮,加上西域联军自乱阵脚,受到惊扰的士卒犹如被炸了窝的蚂蚁,四散而逃。

争锋相对就成了必然,加上黑夜难明,狼族也被蜂拥而出的人潮给吓了一跳,战斗就不可避免的产生。

而此时的萧诡也恰恰赶到,处身高地,朦胧间见自己部下被无数人潮围攻,下意识的命令就是参战,一路兜兜转转被窝着的火气,这一刻得到最大的释放。